在看到慕行之朝著自己走來時,南湘露出驚喜萬分的笑容,心髒跳動的頻率快得仿佛隨時都要從胸口脫離而出。


    什麽叫做大起大落,她今天總算是體會到了。


    南湘長長舒出一口氣,在慕行之拿著獎杯朝自己走來時主動邁出一步,準備迎接他。


    沒想到下一秒,慕行之卻與她擦肩而過,一股淡淡的木質香撲鼻而來,慕行之身上常年帶著一股淡淡的檀木香,不像是香水味道,倒更像是常年點燃的線香熏染的味道,有種凝神靜心的能力。


    南湘錯愕地抬起頭,看到慕行之麵無表情的從她身後的禮儀小姐手中拿走了那朵手捧花,然後退後半步,重新站到蘇韻周麵前。


    他微微俯身,微笑著將手裏的手捧花遞給蘇韻周,嗓音溫柔,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誘哄。


    慕行之說:“慕太太,恭喜。”


    現場響起一片吸氣聲,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蘇韻周沒有反應,她不知道慕行之忽然來這麽一出是什麽意思,他們都要離婚了,他卻在這個時候高調當眾稱呼她為慕太太,他想幹什麽?


    蘇韻周深吸一口氣,到底也不好當中拂了他的麵子,隻能伸手接過手捧花和獎杯,“謝謝。”


    現場的氣氛瞬間被點燃到極點,歡呼聲、掌聲和尖叫聲交錯起伏,蘇韻周的心情卻變得十分微妙。


    之後的後半段蘇韻周都心不在焉的。


    慕行之的眼神掃過來時,她迅速避開視線,她的心亂成了一團亂麻。


    沒有人注意到站在c位的南湘臉上錯愕尷尬的表情,她明明站在最顯眼的位置,準備接受洗禮,結果卻更方便了她當眾丟人。


    蘇韻周……


    活動結束後,謝蕎來後台接蘇韻周。


    然而還沒等她找到蘇韻周的人,兩個身高腿長的黑衣壯漢就攔住了她的路,一左一右,跟兩尊雕塑似的怎麽喊都不讓路。


    這人來人往的,還有沒有王法了?


    謝蕎擼起袖子正要發飆,一身挺括西裝,溫文爾雅的林泰從兩位保鏢身後緩緩走出來,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


    “是你啊。”謝蕎往林泰身後看了看,沒看到自己想找的人,臉色臭得一批,抱起手臂,“攔著我做什麽?慕行之又打什麽壞主意呢,我告訴你們啊,給我離周周遠一點,別想著把我們周周當替身,死渣男,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莫名挨了一頓罵,林泰十分委屈,“我不明白謝小姐口中的替身是什麽意思?慕總什麽時候把太太當作替身了,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誤會。”


    謝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對林泰虛偽的作態感到不齒,“還跟我這兒裝呢,這新聞都傳的滿天飛了,而且慕行之自己也沒否認。”


    林泰眼皮子突突跳了兩下,猛然間產生了一種極其強烈的不詳預感,轉身要跑,卻被謝蕎一手臂勾住脖子拉了回來。


    她看著精致小巧,實則力氣大得驚人,林泰一米八四,愣是被她拉的一個趔趄,隻能委委屈屈的彎下腰配合她。


    林泰無奈:“謝小姐,剛才是我冒犯了,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個會要開,就先不奉陪了。”


    謝蕎冷笑:“嗬嗬,慕行之不是讓你來堵我嗎?誰讓你走的。”


    另一邊,蘇韻周套上派派遞過來的羽絨服,在地下停車場等保姆車過來,等半天沒等到自己的車,倒是等來了慕行之。


    銀頂邁巴赫停靠在眼前,司機打開車門,慕行之邁開長腿,滿身貴氣地披著羊絨大衣走來,深情的桃花眼直勾勾望著她,蘇韻周從未見過慕行之這樣的眼神,她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麽。


    本能的想要逃避,轉身對派派說:“走,我們去看看蕎蕎怎麽還沒來。”


    慕行之從後拉住她手腕,“我有話想跟你說。”


    蘇韻周不肯回頭,聲音透著拒人千裏的味道,“我沒什麽想跟你說的,如果是辦離婚手續,那我明天就有空。”


    慕行之有些惱火,想起衛彥珺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強行把那股邪火壓了下來,深呼吸,緩緩調整好情緒。


    “離婚的事不急,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談。”大約是怕蘇韻周拒絕,他亮出了殺手鐧,“關於你身世的事,你確定不想聽?”


    蘇韻周背影僵了僵,終究還是轉身了,猶豫片刻後,跟派派交代了一些事情,跟慕行之走了。


    “說吧,你查到什麽了。”一坐進車裏蘇韻周就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慕行之有些無奈。


    他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自己低聲下氣求蘇韻周能多跟自己說說話,更沒想過離婚如今成了他們之間不能觸碰的話題。


    他有些煩躁的解開西裝扣子,眉心緊皺,蘇韻周表情如此堅定,仿佛隻要他敢說出一句跟這件事無關的事情來敷衍她,她就會立即跳車離開。


    以前他怎麽沒發現這女人這麽強?


    慕行之揉揉眉心,無奈的歎息,隨後從旁邊的格擋裏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低緩的聲音緩緩道:“關於你養父母當年突發橫財的事情很是有些蹊蹺,所以我以此為突破口讓人展開了調查,結果查到在你出生那年,你養父母曾有一天外出遊玩,去的路上車子發生了車禍,當時你養母還受了傷,但她卻堅持不肯去醫院,有目擊證人說看到他們的車子撞了一輛寶馬,對方司機是個女人。”


    蘇韻周打開牛皮紙袋,跟著慕行之循循善誘的聲音拿出裏麵的資料翻看起來。


    周躍琴和蘇德海當年外出遊玩,路上不小心撞了人,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報警也沒有報修保險公司,而是選擇私下處理。


    更怪異的是,回來之後沒多久,蘇德海就把那輛車給低價拋售了。


    一周後,蘇德海發了一筆橫財。


    再過不到一個月,周躍琴突然抱著一個女嬰從醫院回來了,說是生產順利,是個女孩,可那孩子看著可不像是一個月大。


    當年的鄰居和那場車禍的目擊證人的證詞都在這隻牛皮紙袋裏。


    支離破碎的一些信息,拚湊出了一個可能會震撼蘇韻周過往所有認知的事實。


    她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嗡嗡的響。


    車禍。


    女人。


    嬰兒。


    蘇韻周忽然扔掉資料,抱著腦袋痛苦的蜷縮成一團。


    慕行之看著心裏難受哭,收起格擋把蘇韻周抱在腿上,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撫他的情緒。


    “還要接著查下去嗎?”


    “要。”蘇韻周緩緩抬起頭,濡濕的眼睛布滿堅定,沒有任何一刻她比現在更加篤定自己想要弄清自己身世和當年所有真相的心,“我不會放棄。”


    蘇德海三緘其口。


    周躍琴態度怪異。


    這裏麵顯然是有鬼。


    想要從這兩口子口中套出消息來並不容易,眼下隻能寄希望於看看能否找到當年的知情人。


    窗外景色流轉,燈光變得明亮,原來是到了慕宅所在的半山莊園了。


    蘇韻周有些詫異,一時忘了從慕行之腿上下來,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窗外紅澄澄的大紅燈籠,“你怎麽帶我來這裏了。”


    慕行之:“你婆婆想你了,帶你過來陪她過個年。”


    對哦,後天就過年了。


    蘇韻周猛然反應過來。


    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愣了兩秒後,蘇韻周後知後覺,“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要陪你回來過年了?”


    慕行之挑眉,“那你現在回去吧。”


    他一副無賴的表情。


    蘇韻周氣得咬牙,扭頭去看駕駛座的師傅,卻發現劉師傅已經不見人影了,人家早就跑了。


    他故意的。


    蘇韻周氣得一拳落在他胸口,“慕行之,你無不無聊,你到底想幹嘛?又是高調頒獎又是騙我回家跟你過年,你當我說離婚是在跟你鬧著玩嗎?”


    離婚這兩個字,就像是一根針,時時刻刻紮在慕行之心口上。


    她怎麽就能如此瀟灑的說出離婚。


    她對他,對他們這段婚姻就連半點留念都沒有嗎?


    慕行之抓住蘇韻周兩隻手,貼在自己溫熱的胸口,逼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我想幹嘛你不知道嗎?為什麽還要明知故問。”


    他的眼睛天生具有穿透力,被那雙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直勾勾望著,蘇韻周很難控製自己不被他帶著走。


    有些狼狽的錯開視線,蘇韻周強行穩住心神,“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的聲音提高了。


    蘇韻周用力掙脫他的束縛,他力氣實在太大,一怒之下蘇韻周用力捶在他胸口,食指上戴著的裝飾戒指有著清晰的棱角,輕易將慕行之劃得臉色煞白,她卻還沒發現,直到慕行之發出吸氣聲。


    蘇韻周這才後知後覺的停下手,發現他的不對勁。


    臉色白得嚇人,額頭上滲出冷汗。


    蘇韻周下意識扒開衣服檢查,發現他的胸口居然被劃出了一道深刻的血痕。


    她剛才有這麽用力嗎?


    慕行之卻忽然笑了起來,對上她錯愕的眼神,他一臉的壞,“怎麽。心疼了?”


    蘇韻周臉色瞬間變冷,借機甩開他,“想多了,隻是想看看有沒有弄死你而已。”


    慕行之聳肩:“那可惜了,你這點小貓撓癢癢的力道還不足以殺死我。”


    蘇韻周冷哼:“確實可惜。”


    慕行之又沉默了下來,車廂內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蘇韻周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沉默,而且這個時候她才終於發現自己一直坐在慕行之的大腿上,以一種曖昧的姿勢被他抱在懷裏。


    要死。


    蘇韻周正要爬下來,慕行之忽然說:“我不想離婚,因為我發現我不想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不想就這樣和你算了。”


    蘇韻周像是忽然被人按下定身鍵,怔然地望著他。


    慕行之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問我當年為什麽忽然間疏遠你,因為我在去找你的時候聽到你和你同社團的學妹說你對我不感興趣,隻是因為我家有錢。”


    “……”蘇韻周詭異的沉默了,“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慕行之一臉被冒犯到的表情,臉色臭的嚇死人,“你說過。”十分篤定。


    蘇韻周有些心虛了:“有嗎……”


    慕行之冷笑:“要我把那個人找出來跟你對峙?”


    蘇韻周趕緊承認:“好吧好吧,你接著說。”


    她相信慕行之是真的做得出這種事來。


    慕行之皮笑肉不笑的發出一聲冷哼,“然後你還勸人家去追我,說了我一堆壞話,說我拿鼻孔看人,說我一文不值。”


    “……”蘇韻周短路的大腦好像突然接上了信號。


    她想起來了,她真的說過這種話。


    那個時候的蘇韻周,骨子裏有著初出茅廬的驕傲和矯情,不肯承認對他的在意和關注,聽到同社團的學妹大膽的表達了對慕行之的愛意,詢問她是否和慕行之是戀人關係的時候,下意識就否認了。


    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生怕被人聽到她可能會對慕行之有什麽意思的話。


    尤其是不能讓慕行之知道。


    不能讓他知道,她從入學第一天就對他一見鍾情了。


    那多丟臉啊,萬一他不喜歡她呢?她想要確切的愛和熱烈的偏愛,如果不能得到,那她寧願不要。


    所以當學妹問出那些話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反駁,還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來佐證自己的“真心”。


    現在想來,真是幼稚的可笑。


    不過,慕行之當年居然聽到了?


    難怪自那之後他就不搭理自己了,每次看到自己都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原來是因為這個。


    蘇韻周突然覺得很荒謬。


    對上慕行之譴責的眼神,蘇韻周頭疼的揉腦袋,“我,我是說過。”


    一瞬間,他的眼神跟要殺人似的。


    蘇韻周趕緊解釋:“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要她怎麽說,說她是因為太喜歡他卻又太別扭擰巴,所以才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來掩飾那些蠢蠢欲動的小心思?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這個必要,告訴他,說不定他還以為她在表白。


    蘇韻周咬咬牙:“對,我就是那個意思,我又不喜歡你,而且你那個時候那麽高傲冷漠,我討厭你有錯嗎?”


    “你討厭我?”這四個字幾乎是被他咬著牙問出來的。


    蘇韻周挺胸:“對。”


    慕行之冷笑,陰沉的盯著她:“你說你討厭我,卻在我昏迷的時候偷偷親我,這就是你所說的討厭我。”


    轟隆一聲。


    蘇韻周的臉紅成了猴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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