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麵生的男生,楚銘看向他身後的女生。


    “小銘哥。”千雅將鋼板變回正常的手掌,走上前來,隔著幾步距離停下。


    看到他身上猙獰的墨綠色藤蔓,有種物是人非的錯覺。


    “小雅,你怎麽會在這裏?”楚銘眼也不眨,神情溫和下來。


    所有藤蔓 ''嗖'' 地一下全收回身體裏麵,無人看見的衣服背麵,全是裂開的縫,像個性十足的破洞衫。


    千雅的疑惑未出口,就被這問題砸得麵色不自在,一時間無言以對。


    總不能說男友喜歡野戰,不論是鍛煉還是......自己完全是被拉出來的。


    “這些異人,是你指使的?”姚木延沒有在意對方的話,反問道。


    他們找地方時,發現這邊轉悠著幾隻異人,久不見離開,便大著膽子尋了過來。


    楚銘沉默與他對視。


    人生地不熟,不存在光明正大上山的南城學生。千雅身邊這人,顯然出身北城。


    千雅察覺到氣氛滯緩,她輕聲打破僵持: “小銘哥,我們是無意間看到異人找來的,你。”


    千雅換了個問法: “你的藤蔓升級了?”


    她隻看過一次對方使用超能力的場景,是碧綠的藤蔓,沒這樣黑,沒有鱗片,也沒有濃烈血腥氣。


    楚銘沒回避問題,也沒正麵回應,隻道: “小雅,我不會害你們。”


    他潛意識裏,不想自己的身份,現在就被人告知給千淩。


    “北城的異人——”姚木延雖然對家人沒多少親情,但異人讓他更加厭惡。


    然而話才說了一半,千雅就打斷他的話,堅定道: “我相信你,小銘哥。”


    以前會熱心幫忙的人,如今雖然變得有些陌生,但他的眼神裏並無惡意。


    “千雅!”姚木延沉聲。


    不是要指責她,而是看她對其他男人那樣信任,側重點一下被醋意轉移。


    身旁的女友並沒有理會他。


    “但小銘哥,你有家人。”千雅尚不知道對方是楚家的人,隻怕夏婆婆擔心。


    如果他會操控異人這事,被北城人知道了,迎接他的會是什麽,想都不敢想。


    楚銘眸色平靜,若被盯上,他隻會以絕後患。


    “他們,和你有仇嗎?”千雅猶豫半晌,又問道。


    “有。”


    千雅低了頭,不知道要說什麽,在她眼裏,人類總歸是比異人更能接受的存在。


    她不太希望,楚銘毀掉整座城,也不想看到他控製異人圍城被追捕。


    “走吧,他們不會死。”北城那麽多強手,受傷是必然的,最多死小部分,還是人類內訌死的。


    身份變了,不影響他同樣憎恨異人,他是想雙方兩敗俱傷。


    無腦而殘忍的異人,對上惡貫滿盈的北城權勢,正好分庭抗禮。


    最後不管哪一方元氣大傷,楚銘都會拍手稱快。


    千雅內心震驚,大為不解,不明白既然不會有結果,為什麽還要做這樣徒勞無功的事?!


    女友長時間的注視,讓木延麵色極沉,他撈住千雅的腰,二話不說,直接轉身就走。


    他想得很簡單,不會死人,那就是異人會死。


    這樣成雙成對的身影,讓楚銘扯了扯嘴角,才個把月,命運獨獨將他丟下了。


    往城中看去,有幾輛標識明顯的小車,正迅猛衝出包圍圈,看方向,是要往南城出逃。


    匆忙的連飛機都來不及坐。


    銀光閃閃的標誌無不彰顯它的昂貴和囂張,楚銘雙眼微眯,往下幾個縱步後,向前跳下去。


    離地麵還有幾米時,墨綠的藤蔓伸展而出,在地上快速一擊,造成一個緩衝效應。


    落地的速度由快轉慢,直達地麵後,幾步上前就堵在城外大道中間,汽車沒停下。


    衝著擋路人疾速而來。


    數根藤蔓接連竄出,剛縛住那些輪胎,就順勢將刺紮進去,所有車輪同一時間爆胎,像被紮破的氣球一樣。


    車輛失去了控製,或橫衝直撞,或原地打轉,刺耳的聲響此起彼伏。


    車上的人紛紛下車,一聲不吭就凝出武器,朝楚銘襲擊而去。


    楚銘麵不改容,粗如兒臂的藤鞭向前抽去,帶起一股勁風,衝散了幾人的隊伍。


    雙方交戰一觸即發。


    才抵達的擎昊看到這場麵,手握成拳直接衝過去加入戰局。


    紛揚的藤鞭和金色拳頭,夾雜在各式各樣的超能力中毫不起眼,雙方實力相當。


    不時就有藤鞭被巨斧砍斷,或重錘砸碎,楚銘卻絲毫不慌,藤蔓再生,顏色一層層加深。


    再被剁斷後,噴濺出來的液體如腐蝕水,落到皮膚上,就響起一陣令人牙疼的 ''滋滋'' 聲。


    “啊......先把人殺了!!”


    “藤蔓會吸血!避開它!”


    ......


    被傷到的人嚷嚷著要先將人解決了,另外幾個被擎昊攔住的人也十分火大。


    防禦太強了,薄薄的金片覆在身上,看著脆,實則堅韌無比。


    其中一人躲過金色一擊,他銳利的眼微眯,“異人在後,你我同為人類,為什麽要自相殘殺?”


    說著話,卻是回身一躍,翻轉落地,半蹲下身,抬手,將凝出的槍指向被圍攻的另一方。


    ''呯'' 地一聲響,子彈穿過粗黑的藤蔓打中楚銘的胸膛。


    與此同時,黑色汁液濺射到開槍之人的眼球,塵土飛揚中傳來一聲痛苦的嘶嚎。


    .


    楚雄突然從座椅上驚醒,前額滲汗,想到幾天前的談話,總覺得有幾分心神不寧。


    抹了一把臉,他起身出門往擎家走。


    當天夜裏,便收到消息,得知楚銘被轉移到前區醫院裏。


    楚雄艱難維持住麵上冷靜,有些心神不寧地坐上汽車,一路加速。


    .


    南城的事,隻有時刻關注的今井青知曉,楚銘治了幾天沒好。


    擔心外公的情緒,他將餘下的兩天時間,和掃尾返城的擎昊做了交換。


    今井青是白天一早走的,擎昊卻是深夜裏才到這片小地方。


    借著月光,將手中的袋子放到桌麵上。


    他脫去上衣,拿了毛巾衣物走到外麵,提了冷水去衝澡房。


    洗去一身的風塵仆仆,才套了條寬鬆的長褲往回走。


    黑暗的四周隻有蟲子在叫,擎昊停下腳步,輕皺了皺眉。


    太空曠了。


    如果不是還有今井青,他壓根不放心讓千淩一人睡在這邊。


    回到屋內關好門,一步步走到床邊,他掀起半邊涼被,側躺到熟睡的千淩身邊。


    擎昊目力極好,端詳身旁凝白的小臉,她纖弱美麗,令人想憐惜,又莫名生出一股摧毀欲。


    看得眸色漸深,一如灼燒的熱焰,時間長了,才俯身,親了親自家老婆的臉。


    然後側過頭,嗅著她身上的香氣,沒忍住將手探到對方的被裏。


    感受到手心傳來的軟膩,擎昊的鼻息變得忽輕忽重,下顎微抬,親吻她頸項細膩的肌膚。


    千淩一經入睡很難蘇醒,動也沒動的,任他小動作不停。


    良久,擎昊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勺,順勢親上她的唇,在她未清醒過來時長驅直入。


    她香甜得就像一塊可口的涼糕,是一身熱氣的良藥。


    他吻得極盡纏綿,時間一長,千淩有些呼吸困難,潛意識地往上抬臉,試圖掙脫這莫名的束縛。


    掙紮一番後,舌尖隱約感到一陣強吸,繼而分離。


    “你睡你的......不妨事。”耳邊響起低啞繞耳的話,“睡覺......和耍流氓是可以同時進行的。”


    說著他停頓下來,深深看了懷中人一眼,然後整個人鑽到被子裏麵。


    情之一事,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它不分狀況、無時無刻就想在一起。


    夜涼如水,窗簾不動室內無風,悶熱得難以透氣。


    她的眼睫動了動,卻始終醒不過來,腦中混亂一片,像隻風裏飄蕩的小船,浮浮沉沉......


    鋼鐵鑄成般的手臂緊緊地箍著她,燙人的溫度不斷炙烤著千淩的體膚。


    第二天上午,天氣晴朗。


    擎昊神態自若地起床洗漱洗衣,愉悅地向賴奶奶打了招呼。


    通過賴奶奶知道了洗衣機的事,他麵不改色的將床單扔進去洗。


    千淩起來洗漱時見到人,隱約明白昨晚的怪異,她睡得太沉,竟也沒有多大的知覺。


    這樣的體質,現在才覺得嚴重,要是沒他們......她垂下眼。


    “吃吃看,我從城裏帶回來的。”擎昊把手臂放在她椅後,還時不時的低頭看看她,聲音變得異常溫柔。


    桌上放著一大袋香軟的雞蛋糕,蛋奶味濃鬱;其間摻有白糕,是長條狀的,表麵撒了一層白糖;還有縣裏少見的蛋黃麵包,像是同一家店的手工糕點。


    “奶奶那邊有嗎?”千淩抬頭問道。


    “有。”反正都要帶過去。


    聽到回答,千淩垂眸,拈起一塊雞蛋糕咬了一口,和聞到的味差不多,又鮮又軟,很不錯。


    擎昊眼睛注視著她濕潤的唇,想到昨晚,那暖香中又帶著清幽的滋味,淡淡的甘甜和柔嫩,在口中輕顫的感覺。


    就和她的唇舌差不多......


    擎昊呼吸倏地沉重了幾分,移開目光看向別處。


    平淡的日子轉瞬即逝。


    這天,是擎昊回南城的第三天。空氣格外沉悶,烏壓壓的雲層鋪滿整片天空。


    房門開著,千淩麵朝裏將長發攏起,用一根木筷盤穩,薄白的肩背微動,細腰長裙隨之上滑,露出的腳踝潔白無瑕。


    她端起水杯,手指纖長,雪白如脂,抓不穩沉重的瓷杯,指節泛著紅,隱隱有些顫。


    下意識低頭看了眼,默不作聲地加多兩根手指握在杯耳上。


    門外光線黯淡一瞬。


    千淩喝著茶水,麵帶疲色地拿起置物架裏的積分卡,腰間忽然橫過一隻肌理流暢的手臂,跟著被攬到身後人懷裏。


    僅聞到一股清冽的氣息,千淩就知道對方是誰,她動了動身子,能感受到倏然擁緊的力氣。


    今井青摟著她,另一隻手覆上她執卡的指背,輕聲道: “這是南城積分卡。”


    前兩天換洗衣物時,順手擱在置物架上,一時沒注意到。


    “我有嗎?”她又看了眼,手中藍底白字的積分卡。


    “用我的。”今井青摩挲著她的腰線,又道: “你想辦也可以,平常還是用我的。”


    “因為裏麵沒積分嗎?”


    “和這沒關係。”今井青慢慢道: “隻要你想,我能將積分轉進去。”


    “你的可以存起來,想買什麽,用我的。”今井青將下顎擱在她細膩的肩上。


    千淩放下卡,長睫微顫,方又問道: “姐姐結婚是在積分卡改的信息,我不用嗎?”


    “不用,我和擎昊的積分卡裏邊,隻需添個名。”今井青低聲和她解釋。


    現在不比過往,超能者製作出的簡易電腦由於沒網,平日隻是記錄保存些數據。


    積分卡也隻作儲蓄卡用,改改身份信息,用於人口登記,以及出什麽事方便找出關係網。


    千淩被記名到他們伴侶欄,南城的人口表,照樣會多她一個名,隻是不會登記具體信息。


    以後怎麽發展,以後再看。


    千淩點頭放下卡,空空的儲蓄卡目前來看也沒必要。


    又喝了一口棗兒茶,這次單靠日常鍛煉和棗茶,她堅持了大半個月沒再昏睡。


    雖然日間的磕睡難免,但也好過長睡不起。


    今井青看了眼玻璃壺,水中飄蕩的棗塊讓他心間一熱。


    他俯首親了下雪白的脖頸,某些念頭剛起。


    驀地,他神色一正,轉頭望向窗外,對上一雙淺褐色布著少許紅血絲的眼。


    一牆之外,楚銘默不作聲,靜靜地站在那裏。


    灰暗的天色,和著逐漸猛烈的風,更襯得屋內融洽而溫馨。


    從頭到尾,他猶如一個不速之客,隻能藏在暗處窺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千淩生得極其美貌,病狀令她困倦得像隻慵懶的貓,每次見她,都是恬淡無欲,歲月靜好的模樣。


    她仿佛深山岩泉,清泠泠地淌過疲倦的內心,衝刷掉所有焦慮,從感官到心靈,皆令人感到無比的舒適和愜意。


    今井青放開妻子,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什麽,就轉身出門。


    一個穿著整齊,一個衣衫淩亂,隱有草屑,像是快步奔赴而來。


    “表哥。”今井青打量著對方,盡管有些出人意料,但楚銘似乎,是靠著雙腿跑過來的。


    他麵色蒼白,外傷已經愈合,但氣弱體虛,內傷應該未好全。


    一開口,他的嗓子就像被沙爍磨礪過,聲音幹澀:“......我想,和她說幾句話。”


    今井青眸色一凜。


    思緒幾經轉動,又看了幾眼楚銘現在的樣子,終是開口: “好。”


    他回到置身事外的妻子麵前,慢聲道: “表哥來了,和他打個招呼嗎?”


    千淩往外看了一眼,對方身形高大,在暗下來的天色中,莫名顯出幾分死氣沉沉。


    既是表哥,再不合群,打招呼也是應該做的。


    今井青沒跟出去,誠然有些抓心撓肺,但他了解妻子。


    風有些大。


    “表哥,你回來看夏婆婆嗎?”記得奶奶說過他此前的身份。


    “嗯,順便來看你,們。”他確實有去看過夏奶奶,但沒進門,隻是放了些禮品在院子裏。


    楚銘此行的目的隻是千淩。


    “要去前廳喝杯水嗎?”眼看著快要下雨了。


    “不用了。”楚銘低聲拒絕,複又張了張唇,糾結著開口問道: “......千淩?”


    千淩抬眸看他。


    兩人相距幾步遠,風從中間呼嘯而過,將楚銘的衣擺、和她的裙角吹成兩條平行線。


    “如果,我還是你的未婚夫,你會不會......會不會,接受我?”


    也許是受傷了,也許是虛弱了,楚銘的聲音裏頭,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求。


    千淩內心微詫,對上視線,就看到對方正專注地看著她。


    垂下眼瞼,兩個男人片刻不離身,才讓她慢慢習慣下來。


    心裏沒有多餘的想法,她啟唇道: “我不會去思考一件,從未發生的事情的結果。”


    千淩麵色平靜,黑白分明的瞳仁裏澄澈見底。


    楚銘其實隻想給自己留個念想,但她的話就像是一記重錘,將他的美夢砸得粉碎。


    心頭一陣憯慟,一股熱氣湧上雙眼,他將視線落到地麵。


    輕輕扯唇: “......沒關係,我隻是隨口一問。”


    他故作輕鬆的姿態著實不太熟練,唇邊牽起的笑意也十分勉強,眼前人卻沒注意。


    千淩自說完話,就一眼沒多看對方,他是隨口一問,就說明對方僅一時好感。


    總聽別人說,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她向來不會浮想聯翩。


    望向灰沉沉的天,她又問道: “你要回夏婆婆那裏嗎?”


    “嗯,外麵風大,你先進去吧。”楚銘看到她的發被吹得淩亂,胡亂拂過那張冷白的臉,有種支離破碎的美感在裏麵。


    像好不容易尋回的鏡子,藏著本就不清晰的霧裏花,而今四分五裂,連幻想都被攔腰截斷。


    “嗯,你也快點回去,要下雨了。”千淩頷首,本就被風吹得有些難受,順應他的話轉身。


    出於禮貌的關切,她還是讓今井青給對方捎了一把傘。


    層層疊疊的烏雲如怒濤翻滾,隱隱幾聲雷響從天邊傳來。


    今井青將傘放到呆立的男人手上,麵無表情勸道: “表哥,保重自己。”


    說完,他內心微沉回了房。


    從他越陷越深,就明白楚銘此時的心理,但他無能為力。


    楚銘挪動幾步走到角落裏。


    片刻,銀色閃電從半空中劈開,白光幾晃,天就跟要崩塌下來一樣。


    一米八幾的男人,捏緊傘,紅著眼眶在那站了半天。


    誠然,一見鍾情始於外表,但年少的驚豔無疑最是難忘,那是他最真摯純粹的喜歡。


    幾次狂風刮過,驟雨如同疾箭,破空而來,射向蒼茫大地。


    楚銘最終沒有撐開傘,他垂著頭,魂不守舍、又心灰意冷地走進雨幕裏。


    .


    某天,風和日麗。


    “蘊妹啊,我覺得,你可以想想怎麽當太姥姥了,帶娃,年輕人沒經驗。”楚雄打量著這個大變樣的小家。


    接過茶壺裝水,順手將桌上的糕點推到賴蘊麵前。


    “小千有了?”賴蘊一臉驚喜。


    天知道,她一直擔心小孫女的體質,看來喬醫生說得不錯,千淩健康沒問題,就是長久沒運動,體質才差了些。


    擎天同樣坐在一旁笑得舒心,接過倒好的茶,微笑: “有了,就是不知道是誰的。”


    這次千淩清醒一個多月,卻足足昏睡了半個月,不得已請了喬醫生過來。


    這才知道對方有了身孕,營養補不足才又一次延長了時間。


    喬醫生過來看過人,就往周遭找離得遠些的,生了大病的幾戶人家,總想研究疑難雜症。


    這會兒功夫就提箱出門了。


    “這個不重要,小孩以後管他們都叫爸。”楚雄不在意道。


    他舉杯喝下一口茶,笑道: “蘊妹等下隨我們回城,得去外麵轉轉,看那邊該備點什麽?”


    “這孕婦和孩子該注意的地方多了去了,還是得問問喬醫生,別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記憶裏隻有條件簡陋的養孩事宜,賴蘊對城裏的東西認識不全。


    “對對對,這種事是得先問問。”楚雄讚同。


    “為了避免後麵打擾到孕婦坐月子,到時候將孩子接我那邊去。”擎天打著商量。


    擎昊婚後不常回來,現在還外出,有個小孩不冷清。


    “接我那吧,家裏寬敞,什麽房間都有。”井青時常陪老婆,壓根見不到人。


    楚銘上次和他說清楚要做的事,楚雄心下酸痛,他知道,大孫子不會回來了。


    當時,他看著從前的家人合照,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好在還有井青陪在他身邊。


    幾人的討論從懷孕到孩子出生,再到孩子生下後去哪住,怎麽輪流照看,以後會激發什麽能力,要送去哪兒上學......


    .


    夕陽西下,瑰麗迤邐的紅霞鋪滿整片天空,花草樹木盈上淡淡橙紅,輕風一過便晃晃悠悠。


    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山道盡頭,漸行漸近,很快就站在院子裏的今井青麵前。


    對方正在石泉邊安裝一個戶外大型遮陽傘,手裏的組裝工具才放下。


    今井青挽著袖子,露出修長勻稱的手臂,旋轉著支架稍作調整,見到來人也沒起身。


    “回來了?”今井青專注著手上的動作,淡聲詢問。


    “嗯。”


    “他呢?”


    擎昊自然知道他問的誰,腦中影像一閃而過,他的目光望向遠方幾秒,淡聲道: “走了。”


    今井青雙手一頓,眸光幾度變化,像是意識到什麽,站起身看向他。


    “不知道是離開了這裏,還是,以後會再回來,他帶著南城的異人消失了。”


    那兩個月擎昊跟著楚銘,在南城一帶外圍所有森林裏轉悠。


    有過上次中槍的經曆,楚雄不太放心,便讓擎昊這個熟悉野外的人跟著了。


    雖然不知道要做什麽,但楚銘好像是有目的性地探尋,擎昊就懶得多問。


    懷孕的老婆隻好徹底交由今井青照顧。


    那段時間,今井青白天回城裏陪他外公,晚上又飛回去照料懷孕的千淩。


    兩人同樣 ''繁忙'' 無休,見識到楚銘一路收攏異人,當初兩次北城被圍的真相似乎浮出水麵,以為是新能力,他沒有多嘴。


    直到楚銘曝出真實的身份。


    彼時,他們來到一個充斥著迷瘴的樹林,周邊景象影影綽綽,無法看清。


    那人走到一處黑霧旋渦前,身旁是形形色色的異人,異人中還夾帶著一個渾身赤裸的女人。


    髒亂得看不清麵貌,一直在瘋瘋顛顛的發出詭異笑聲。


    之前他們行走尋找,擎昊確定自己沒有見過對方。


    楚銘這才對著他講了部分往事,揀重點說明自己是醒來變成的異人。


    女人的事沒多說,隻說被她害過。


    擎昊對他人不存在多餘的同情心,至此略過。


    後麵,楚銘就站到旋渦前,語氣微沉: “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但是這群異人會跟著我離開。”


    “我好像和這處濃霧有些感應,大概在我走後,南城將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有異人出現。”


    “這是我唯一能為爺爺,以及......做的事情,小昊,希望你能守好千淩。”


    兀自說完,也沒讓他開口,楚銘轉過身果斷走進旋渦裏,後邊的異人全都對他視而不見,拖拽著女人,緊跟而去。


    他們從容的,好像半點不擔心生命安全。


    最後,整片旋渦慢慢消失,連著林子的瘴氣一同化為虛無。


    今井青抿著唇,沉默不語。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


    半晌,擎昊問道: “她呢?”


    終究隻是以往一點兄弟情分,索性放下雜念。


    說到千淩,今井青望向側方一個位置,內心突然平靜下來,目光漸漸變得柔和: “睡著了。”


    擎昊順著方向眺望過去,人就在大樹下方窩著。


    “她這幾個月怎麽樣?”擎昊一想到她可能受折騰,心裏就不太好受。


    “用的孕期專用藥劑,目前來看,狀況很好。”前期千淩陷入昏睡後,各種營養劑一天幾支,醒來也無不適。


    “入冬前正好能回城裏。”北城元氣大傷,沒能力來南城興風作浪,他們可以再持續發展。


    千淩身子一天比一天重,最好還是搬回城裏更放心。


    喬姨作為生過小孩的人,研製的藥劑大都無副作用,她更是針對各種孕婦,研製出了孕期一連套的舒緩藥劑。


    保證生產都能輕輕鬆鬆。


    “那就好,我先過去了。”


    任何人在任何時候,突然分道揚鑣都很正常,生活還是要繼續。


    他放慢腳步來到樹蔭下,千淩呼吸輕緩,安靜地沉睡在實木躺椅上。


    她的皮膚雪白,唇色也淡,


    擎昊俯身輕輕一攬,將相對嬌小的妻子抱個完滿,轉而自己坐到躺椅上,讓人坐在腿上,倚著他肩窩睡覺。


    千淩的睡相極好,不會亂動亂蹭,晚秋的風帶著點涼,擎昊的手掌貼上她圓潤的腹部,暖融融的熱意從中間向外延展。


    月份大了後,懷中人也終於有了點重量,沉甸甸的壓在身上,是他怎麽也不願意卸下的,甜蜜的負擔。


    不遠處的今井青裝好遮陽傘,站直身體,看了眼擎昊懷中的千淩,又望向廣闊天空,似乎想到了今後圓滿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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