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美,至少在埃塞爾看來是這樣,如果沒有終端上節目組瘋狂艾特的話。


    他當然知道不去現場、以及毀壞拍攝機器是違規行為,但他並不在意。


    違約金從他毀壞機器後,就已經自動打到導演賬上。


    此時不管對方有再多疑問,他都不想去解答。


    就算他不在,軍方也很快會安排另外的人頂上。按規定,帝國需要排隊領對象的可不少。


    埃塞爾隻是眾多領將中不太起眼的一名,因為與皇室某位王子認識,才被好心提前安排。


    盡管他拒絕過。


    幾分鍾後,貝內特如預想中從治療艙醒來。


    治療艙停止工作後,感應到人體變化,便自動打開艙門。


    貝內特第一反應就是快速爬出,抱住自己女兒。


    她熱淚盈眶: “噢,天啊,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的寶貝。”


    千淩任她抱著,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太嚇人了,幸好你沒事,不然,這將是我一生的痛苦。”


    當時她被突然竄出的黑蟲咬到肩膀,擔心引來女兒,連聲音都不敢發出,直到昏迷。


    貝內特緊緊環住千淩的肩膀,比起自己,她更加擔心女兒遇險。


    “親愛的,你有沒有受傷?”


    貝內特接觸到她的皮膚冰冰涼涼,捂了捂,夜未深,但天黑總是讓人不安心。


    千淩搖了搖頭。


    “我想,目前最重要的,不是互相慰問。”看她們抱了好一會,埃塞爾才不得不出聲。


    貝內特其實有注意到他,對方站在自己女兒身後,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怎麽會看不到。


    隻是擔心女兒的念頭占了首位,暫時沒去注意其它。


    “或許我能猜到一些,是你救了我,對嗎?”


    貝內特是個能正常思考的人,女兒弱不禁風,拍普通小蟲子估計都要費一番力。


    她們母女能完好的站在這裏,肯定有這個小夥子的功勞。


    “女士您好,身為帝國軍人,保護女性是首則。”即使埃塞爾一開始是順手搭救,但和他現在的說法並不衝突。


    見他承認,貝內特心中不自覺對他信任兩分。


    以她毒辣的目光來看,這小夥子大概是看上她的女兒了。


    對方從始至終,都沒有離女兒多遠,跟得近,似乎一直在警惕,提防著有危險靠近她。


    “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她知道,軍人總會比她們這些井底之蛙,知道更多。


    她的男友們也有提及過。


    “女士,我叫埃塞爾.霍森,您的莊園很危險,當然,這僅僅是我的猜測。”埃塞爾並沒有危言聳聽的意思。


    他隻是陳述事實,將連遇兩隻蟲獸、以及星球現狀說明。


    最後道: “也許,陰暗的角落裏還有蟲獸,你們該考慮換顆星球生活了。”


    貝內特沒有第一時間給他回複,她看了眼外部狼藉的莊園,方才揚起的嘴角還在勉強支撐,“哦,是嗎?”


    聲細如蚊,又沉默不語。


    千淩始終是跟隨自己親人意見的,盡管她讚同男人的話。


    貝內特遲遲沒做出決定。


    “我知道,讓你們離開居住已久的家園,可能會十分不舍。”埃塞爾看出身旁少女的意思,他極力勸導。


    “或許我的話不中聽,但萬一再遇上什麽不測,那您的家人,肯定也會大受打擊。”


    說到這裏,他垂眼看向千淩的淺淡的發旋,二人的顏值在燈柱下如同框架起來的畫。


    埃塞爾始終相信,遇見是故事的開始。命運如此,他便要追求有結果的事。


    可能那原本不是他的月亮,但這一刻,照在了他身上。


    明眼人自然清楚他意有所指,但這話,也確實沒有說錯。


    貝內特是想留在這顆星球終老,但她先前的苦惱也一直沒有解決。


    她放心不下千淩。


    “一定要離開嗎?”


    她想問,她已逝的丈夫是個男爵,國王難道真的,不能派點兵力幫忙守護這顆星球嗎?


    “您知道的,帝國有數千顆星球,不一定都能穩定發展。”不論這位夫人想的是什麽,幾乎都能用這句話統一回複。


    無論是什麽星球,由什麽人管理,隻要淪落成荒星,最後的結局都不言而喻。


    “我不明白您在猶豫什麽?但沒有什麽能比命更重要,不是嗎?”他很少嚐試說服別人。


    但眼前這位夫人,顯然是擋在他對接美少女之間的障礙,是需要想方設法安頓好的人。


    埃塞爾搜腸刮肚,才想到將長輩經常說的話,拿出來用。


    “有什麽問題,我們後麵可以想辦法解決,但現在您該下定決心。”埃塞爾早有打算。


    “我知道。”貝內特性子颯爽,獨獨在這兩件事放不太下。


    “我是說,不,我是想。”貝內特抬頭仰望夜空,從她的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 “也許,能有什麽辦法保下布萊克星?”


    埃塞爾擰眉,他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正要開口詢問。


    身前的少女忽然用手,扯了下他寬鬆的衣擺。


    他即刻被轉移注意力,全神貫注,集中在少女身上,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也許,是在阻攔他繼續說下去,少女沒有轉身,他凝視的是背影。


    埃塞爾看不出,對方是否嫌棄他太過嘮叨。


    或者可能,讓他閉嘴是為了更好的、讓那位夫人思考。


    那她自己呢?


    她可願意去往新的地方?


    她可真是漂亮。


    聽說感情在腰部以上,愛情則是在腰部以下,但她帶來的感受,又是不同的。


    千淩不知道身後男人的胡思亂想,她隻是下意識,想讓她母親靜一靜。


    貝內特確實不是個會糾結的人,沉默一陣,無人回應。


    她慢慢有些釋然了: “謝謝你的體諒,我很清醒。”


    她知道女兒雖然不會說話,卻也從來不曾否定她。


    “我知道用筷子喝不了湯,但我的子民還在這顆星球上,我無法拋下他們自私離去。”


    貝內特既然接手了顆星球,自然也接過了這些負擔。


    “您不必為此擔心。”


    埃塞爾得到答案,躊躇著開口說上這句話,又看了眼千淩的手,見沒被阻止。


    他才接著說下去,“您如果已經下定決心,那麽今晚就可以發出通告。”建議所有人移民。


    本身這顆星球的人,就已經不多,多地區域空曠,人走茶涼,才會被蟲族盯上。


    埃塞爾呼出一口氣。


    連著不遺餘力地開導人,他當然會覺得累,他在家裏都不曾說過這樣多的話。


    還惹人嫌。


    效果也是有的,這還得歸功於他那舒適的嗓音,為他的話增添了不少的說服力。


    “而我也會竭盡所能地,幫助您。”埃塞爾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留在她們身邊。


    貝內特不是個拖拉的性子,她空出兩天不去約會的時間,知會完男友們,便一心一意做好通知。


    當然,她的心底依舊是有所期待的,希望未來有一天,能重歸故裏。


    布萊克星有序地進行著遣散活動,啟用了塵封多年的隱形防護罩。


    期間,貝內特幾位男友紛紛表示要過來陪伴她,最終以新寵戴維勝出,再次來到她身邊。


    當晚無月,忙完所有的他帶給愛人一場無比舒適的慰藉。


    埃塞爾科普過,蟲族會侵占生命較少的星球,但如果感應不到生命存在,它們便會放棄。


    如此,也許有可能保下這顆行星,而啟動防護,也能盡量避開其它星體運行軌跡。


    久而久之,危險解除後,貝內特也可以重回這顆星球。


    事情落定,貝內特拍著手決定,要帶千淩到布萊克星最出名的一處景點。


    早晨過8點,他們昨夜就來到這處度假山莊,天未亮便徒步上山。


    盡管抗議過,但千淩還是坐著飛行器上去的。


    以一種勻速行進的速度,與另外二人同行。


    山上早已被清場。


    遠處海天一線,日光漫過水麵,水層之下藍若深黑,上方閃爍晶瑩一片。


    千淩側坐在樹蔭下,散落的金發鋪灑在她整個肩畔,被她隨意的勾到耳後。


    貝內特是個樂觀的性子,她帶著飛行攝像機,拉上戴維準備到處留影。


    埃塞爾有心示好,在終端上問了幾個女生的喜好後,深深皺眉,他又看了眼千淩。


    心裏並不認同,對方會想看小獸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場景。


    大概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在埃塞爾眼裏她過分美好。


    於是,他準備去采幾杯青樹的青汁。


    離得不遠,隻幾步之遙。


    也方便注意千淩的安全。


    “天氣燥熱,不知道你有沒有嚐過青汁,它的口感清甜,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他指向那棵大樹,並告知他的打算。


    埃塞爾已經從貝內特那裏知曉千淩的名字,他不喊,還是認為太生疏,也不能冒冒然,直接喊寶貝。


    那樣太唐突了。


    千淩看向他指的那棵樹,樹幹粗大,大約需要兩三人才能合抱過來,葉片青綠。


    葉尖一點白,像沾了清晨的白露。


    樹木高大繁盛,沒有開花或結果,她想不通 ''青汁'' 從何而來,索性點點頭,等他操作。


    天色大亮。


    埃塞爾今天依舊穿著一身輕便的越野裝束,藏青的寬鬆背心和黑色寬鬆長褲。


    他的金發顏色較淺,瞳色棕綠,輪廓分明,裸露在外的皮膚是天生的冷白皮。


    在千淩同意後,他幾步走到樹下,攀爬的姿態從容熟練且快速,沒有半點狼狽的模樣。


    而後從隨行小包裏取出折疊杯,用指腹細細按壓樹幹,尋找合適的部位。


    拿出小刀先是劃開一道樹皮,再猛地一下刺進去,緊接著迅速拔出,將杯子呈過去。


    清冽帶著草木香氣的汁水順著小孔直噴而出,劃出一道弧線落到打開的杯子裏。


    千淩恍然大悟,這樣的樹汁竟然是能喝的。


    兩人一人看一人幹,並沒有注意到投射在地麵的陰影。


    一台雪白的飛行器像是在落地前失去控製,始終沒有挪正方位,歪歪斜斜地從千淩身前幾米掉落。


    由於內外的安全係統完整,機身無破裂,機體也不會造成多大動蕩,就是有點響。


    頃刻間移來千淩的目光。


    她才回頭去看,埃塞爾聽到動靜也急忙躍下樹,瞧見沒出事,便封好手上的樹汁,往這邊快步走來。


    然而有人比他更先一步。


    男人穿著得體的白色製服,肩上配有金色的皇家徽章,棕短發,淺蜜色皮,側顏俊美。


    他自背後攬住千淩的肩膀,眼睛還未看到前麵的景象,隻盯著懷中人的發頂,輕輕問道: “辛蒂,沒事吧?”


    千淩微微詫異,男人的手心微熱,胸前衣衫卻冰冰涼。


    她抬手將他輕輕推離,男人沒怎麽攬緊,他有些出神,隻覺得鼻間的香氣實在是好聞。


    就在被推離時,旁邊也快速插進一隻手,從他懷中攬過千淩,他也沒來得及反應。


    就聽到那熟悉的嗓音,然而不帶半分善意: “拂蘭科,或許你該認清楚,她不是辛蒂。”


    拂蘭科眉間輕折,正要開口,前方忽然傳來熟悉的呼喚: “拂蘭科,請拉我一下。”


    拂蘭科順著眼前望去,正是自己掉落的女友,辛蒂。


    她生來美貌,膚色白皙,有一頭耀眼的金發,那雙紫眸裏常常盈著水光,眼尾暈紅。


    一襲粉色的宮裝裙因為出艙的動作,沾上些許灰塵,身形瘦弱,比方才那人要骨感得多。


    十分的柔弱和惹人憐愛。


    盡管如此,他不由得望向之前認錯的人,此時少女被完好的摟在對方懷裏。


    同樣是燦金色的長發,粉色輕薄的裙子,當時因為是背影的原因,他生生慰問錯了人。


    那少女稍低著頭,身旁是經常終端聯係的埃塞爾,以及聞訊而來的年輕陌生夫婦。


    他們麵色匆匆,似乎在關心少女有沒有被波及到。


    幾人當中,備受矚目的金發少女若有所感,朝著窺視自己的人抬頭望了過來。


    時間仿佛靜止了般。


    她的眼是晴空般的碧藍,睫毛的顏色很淡、淺褐卷翹,完美中和那絢爛的金色長發。


    那張臉仿佛是神明過分偏愛的造物,線條細致五官精巧。


    纖腰長腿,由上至下,蜿蜒出一條漂亮的弧度。


    日光底下,離著幾步遠,她整個人白得幾乎像是反光板。


    拂蘭科的心猛然一顫。


    在女友的又一次呼喚下,他指尖微微動了動,才慢慢收回目光,向前幾步拉起女友。


    他的目光依然溫和,隻是詢話間有了些許心不在焉。


    他總是不能控製的,用餘光注意著另一個少女。


    良久,才想到話題。


    “埃塞爾,這是你失約的理由嗎?”拂蘭科扶著自己女友,盡量穩住心神,語氣低沉。


    “是。”對方偽裝得再鎮定,埃塞爾依舊從中看出了些異樣,男人向來更懂男人。


    他不會讓一個已有伴侶的人,試圖吸引千淩的注意。


    “二王子,請原諒我情急之下叫了您的名諱,如今最重要的,或許是辛蒂小姐的健康問題?”埃塞爾毫不留情捅破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


    “辛蒂小姐,下個月是你們的婚期,還請多多注重身體。”


    辛蒂麵上飛紅,整個人如嬌花般誘人,她害羞地微微彎起唇角,雙手交捂回了個新式禮。


    而後才向他們望去。


    本來異性相吸是常事,但她被當中的少女牢牢鎖住了目光,帝國女性愛美,欣賞一切美的東西,包括人。


    她目光越發炙熱,攥緊裙上布料,激動得麵色微紅。


    太美了,老天,她好想知道對方是怎麽長成這個模樣的。


    不同於女友的激動,拂蘭科隱隱有幾分難堪。


    他是帝國二王子,確確實實有談婚論嫁的女友。


    對方正在身邊。


    他當然不會否認。


    先前可能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他被二人相似的身影混淆,在香氣交錯間認錯了人。


    而現在,他被少女的容顏所懾,多少會生出動搖的心思。


    見她被另一個男子護在身旁,內心甚至有些不適。


    “我會帶她去做檢查的。”


    是的,他暫時無法坦然舍棄未婚妻,又不能開口要求另一位做他的情人。


    他自認為對愛人還有情意,隻是抵不住陌生少女的一次回眸,她真的太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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