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俺們都以為這是好事兒。景山再往裏頭走,這山可肥了,大家夥兒都多掙了不少銀錢!”


    “可後麵就開始出怪事兒了,不知道從哪天起,有人上了景山就沒能回來。”


    白景川嚐了一塊酥餅,將盤子朝著秦晏寧的方向移了移示意她也嚐嚐,辛夷不動聲色地看著兩人的動作,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白景川將嘴裏的酥餅咽下開口道:“但你們靠山吃山,也應該明白十萬大山之中總有些危險,失蹤幾個人雖然不幸,但也算得上正常的道理吧?”


    龐老三看了白景川一眼,似是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有些文弱的少年郎竟然還懂這些。


    龐老三從身後掏出隨身帶著的煙槍,搓著火石點燃了裏麵的煙草,狠狠地吸了一口,“要是隻失蹤幾個人,老漢也不說是怪事兒了。咱們靠山吃山,山老爺要收一兩個人走,咱們都當是自己倒黴了。”


    “可從那會兒起,這進山的人是十個,不對,百個都出不來一個啊!”


    秦晏寧聞言抬頭看向龐老三,龐老三眼眶發紅,蓄著幾滴眼淚。


    見秦晏寧看,龐老三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讓姑娘見笑了,我那兒子為了多賺點錢,也跟著大家夥兒一起進山,折在了山裏頭。”


    秦晏寧見狀心有不忍,龐老三看著年紀也不小了,身體又有殘疾,這個死在了景山中的兒子興許本來是他後半生的期望。


    可景山如今的混亂,會是她夢中見到的那些小浣熊造成的嗎?


    秦晏寧頓了頓問道:“就算是這樣,景山也不至於吸引這麽多捉妖師來湊熱鬧吧?”


    龐老三聞言觀察了一下左右,確定沒人之後才拖著自己的凳子靠近了秦晏寧幾人小聲道:“最怪的事兒,是三個月前發生的。”


    “三個月前有一天夜裏,俺們村子裏的狗就像是瘋了一樣叫了起來,第二天俺們起來一看,村口這棵大槐樹下就睡著一個人。”


    “村子裏幾個膽大的上去一看,才發現睡著的是當初第一批失蹤在景山裏的劉壯。”


    龐老三又抽了一口煙,將後麵發生的事情倒豆子似地說了個幹淨。


    劉壯今年五十五,比龐老三也年輕不上幾歲,進景山前,一頭頭發掉了一半,牙齒也沒幾顆好的。


    失蹤了幾個月,再從景山出來,劉壯生了滿頭烏發不說,整個人都年輕了不少,年輕時落下的病根也都痊愈了。


    劉壯自己還說,自己一進景山就像是進了仙境一般,在這景山裏頭他又娶了嬌妻美妾,生了好幾個兒子,過上了財主一般的生活。


    劉壯活著從景山回來的事兒,最開始隻有龐家村的人知道,傳著傳著,周邊的幾個村子和景州城裏的貴人們也都知道了這件事。


    人們都說,這景山裏頭住著神仙呢,說不準劉壯就是得了神仙的恩賜,才在一夜之間返老還童的。


    起初還隻是一些想要碰運氣的人想要去景山尋尋仙緣,後來就多了許多捉妖師出入在龐家村附近,想要去找到景山上的那位神仙。


    不過最近山上好像出現了點問題,不知道是大陣又要回來了還是怎麽回事,不少人進了景山沒多遠就迷路了,走著走著又走到了山下來。


    說到這裏,龐老三臉上又泛起幾分笑,臉上的皺紋全都堆到了一起,“老漢不求俺那兒子能被神仙恩賜,隻要他能活著回來就是老漢的福氣。”


    秦晏寧思忖了片刻問道:“除了劉壯,還有人活著回來的嗎?”


    龐老三嗯了一聲,“有幾個,都是俺們附近幾個村子裏頭種地的,但像姑娘你們這種,隻要進去就沒有回來的。”


    捉妖師進去就沒有出來的?


    秦晏寧眼神微暗,光是她在這裏半天見到的那幾撥捉妖師就算不上凡俗,怎麽可能一個捉妖師都走不出來。


    至於所謂的神仙之說,秦晏寧根本不相信。阿蓮已經告訴她了,這個小世界是不會出現所謂的神仙的,妖族吸收天地靈氣幻化為人形,人類煉化天地靈氣為捉妖師,但這不是一個有仙的世界。


    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有壽命終結的那一天,也隻有這樣,才符合這個小世界的運轉。


    白景川也不相信所謂的仙人之說,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些捉妖師之所以要進景山,並非是為了找什麽仙緣,而是想要找到讓王壯返老還童的東西。


    這世間能夠令人返老還童的仙草不過就那麽一樣,捉妖師的壽命雖然長於凡人,但依然抵擋不了延長自己壽命的誘惑。


    隻是不知道這景山之中到底藏著些什麽,能讓那麽多捉妖師都有去無回。


    白景川看向秦晏寧,還沒離開都城的時候,秦晏寧就說了要來景山一趟。


    可到了景山他才發現,秦晏寧根本就不知道景山發生了什麽,那她為什麽堅持要走這麽一趟呢?她到底都知道些什麽?


    感受著白景川探究的眼神,秦晏寧不悅地拍了他一下,“再看給你眼睛挖出來。”


    秦晏寧威脅顯然沒有力度,白景川並沒有將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


    龐老三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辛夷,他這些年也沒有白活,自然看得出來三人之中做主的人是秦晏寧。


    他轉頭看向白景川,“少年郎,你勸勸你家小娘子,就算是這景山上住著神仙,可那麽多和你們一樣的人上山去了一個都沒回來。誰也說不準你們去了就能回來是不是?”


    “勸勸你家小娘子,別拿自己冒險。”


    龐老三在村口擺茶攤也擺了好幾個月了,這幾個月他見到的貴人和捉妖師,比他前麵大半輩子加起來的還要多,隻今日的小娘子脾氣態度最好。


    他龐老三算不上什麽好人,也不想看著花骨朵兒一樣的小娘子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


    白景川剛想應,就反應了過來,他紅著臉解釋道:“她不是我的小娘子。”


    龐老三卻沒所謂地擺了擺手,露出了一副我懂的表情,白景川看向秦晏寧試圖向她求助,秦晏寧卻忍著笑將臉背了過去。


    “謝謝您了,龐大叔,你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


    秦晏寧說著便將辛夷從一旁的椅子上拽了起來,龐老三聞言也不多勸,笑著點了點頭。


    “老漢知道我說了您也不一定聽,若是您真的要上山,老漢隻想求你們,要是見到龐海給他說,他爹好著呢。”


    “我那兒子比少年郎還要高一個頭,人壯的像熊,隻要你們見到了就能認出來。”


    秦晏寧心知龐海凶多吉少,但看著龐老三殷切的眼神,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老人一輩子不容易,若是可能,讓他心裏頭有著盼頭倒是一件好事。


    告別了龐老三,秦晏寧帶著幾人朝著村外走去,辛夷小聲問道:“大小姐,咱們真的要上山啊?”


    秦晏寧看了辛夷一眼,辛夷一張圓臉上露出了不情願的表情,她笑道:“你害怕了?”


    辛夷確實是有些怕了,她不知道景山上有什麽,但隻要出現意外,為了皇後娘娘,國師大人也會來救大小姐的。


    到時候,國師大人不就知道,她沒有如實向他匯報大小姐身邊的所有事情了?


    她怕死,但卻怕國師大人讓人生不如死的折磨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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