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順從了。


    躲是躲不過去的,欠蘇靈的,也是時候該還。


    逃避不可恥但逃不掉。


    所以隻好給到她想要的,哪怕無法趨同於糖花。


    ——


    三天時間過去了。


    期間,白星一直躲在房間裏默默自閉。


    林睦被蘇靈支走了,於是去了琉衣家做客,受到了琉衣父母的熱烈歡迎。


    慕夏那邊風平浪靜,似乎對這些結果完全沒有特別反應,和最初說的“隻是確保樂團成員們的身體健康”比較符合,沒有毛病。


    貓老師倒是發來兩條消息,詢問下次直播什麽時候去幫忙把關之類的,陸清得空回了幾句。


    最後,最難受的,


    莫過於隔壁相當敏感的糖花了。


    糖花人在家中坐,事兒從天上來。


    ——【等等,剛剛那是什麽動靜?】


    【等等、等等等等,蘇靈在幹嘛?】


    【如果我沒記錯,她和老板之間不是清清白白清湯寡水純潔如大海的超安全關係嗎?】


    【那麽剛剛是我幻聽了嗎?】


    【?什麽幻聽,現在還在進行中阿!!】


    【不是,蘇靈你……】


    【我得看看。】


    …


    …


    於是,糖花開始打蔫兒。


    隔著一堵牆,被蘇靈狠命的報複。


    蜷縮在牆角,躲在陰影當中,輾轉難眠。


    其實仔細思考,這樣的事情並非意料之外,反而是早該發生。


    但問題是,怎麽偏偏會在這樣的節點出現?


    糖花緩慢思考。


    狀似遲鈍的深度思考。


    如果說,蘇靈一直以來帶給人的感覺是恒定穩定的,那麽她今日的異變就必是由外力造成的。


    【會是誰呢?】


    【zazaki嗎?】


    糖花最初猜測,是zazaki的刺激導致了蘇靈忍無可忍,欲要占據先機。


    可轉念一想,自己昔日的所作所為早就暴露在了她的目光之下,如果她真生氣,早就該行動了呀,何須等到今日?


    仔細聽著,又發現,老板並沒有對此產生任何反抗情緒,甚至比起自己當初還要更加順從。


    【好不甘心。】


    糖花撅起小嘴,覺得有些委屈。


    心中莫名有種比起自己,他更願意和蘇靈進行交互的錯覺。


    這是一種失敗的味道,哪怕得手了,也還是會遺留下來的失敗的味道。


    【不好。】


    她搖了搖頭,將視線轉向牆上掛著的鍾表。


    【時間過了這麽久,斷續式的這麽久,已經到黑夜了嗎?】


    【如果我再對老板提出違背原則的需求,他一定是不會同意的,對吧……】


    【那麽,我如果繼續攢錢呢?】


    忽然間,


    糖花想到了一個新點子。


    且這個點子完全符合自己的情況。


    「如果我繼續攢錢,通過不可抗的外力去調整老板對我的感覺,是否就能長期、穩定的享受到空虛被填補的滿足感了呢?是否就可以通過金錢來購買這樣的快樂了呢?」


    被欲望驅使著的糖花陷入思考。


    對她而言,錢多錢少都無所謂,都是外物。


    她不需要攢錢,也不需要買房子,更不需要結婚。


    她隻需要租房在老板身邊,離老板近一點,能高頻次的看到老板,聽到老板的聲音,這樣就好了。


    所以,一切的需求都是「見到他」,終極目標是「產生互動」。


    那麽通過消費產生出的互動,也算是達成目的的手段的一種。


    “最近,發了工資呢。”


    糖花抱著雙膝,打開手機,將銀行卡的小助手點了開。


    餘額提示裏,當初可憐兮兮的幾千塊如今變成了數值可觀的8萬塊。


    哪怕是一次消費2萬塊,糖花也覺得自己是血賺的。


    畢竟能和老板出去,能單獨占用老板的時間,對她而言,就是一種莫大的解壓。


    【是至福。】


    現在,蘇靈在享受這種至福。


    可她之前卻從未真正動手。


    退一萬步講,就算想動手,老板也會阻止。


    “誒?”


    是哦。


    【就算想動,也會被他阻止。】


    【可今天……】


    【他沒有阻止。】


    嘶。


    糖花雙眸一眯,隱約聯想到了什麽。


    她十分清楚,陸清是個有原則底線的人。


    就算蘇靈把持不住,他也不可能把持不住。


    不然的話,用自己的肉身去拿捏他豈不是如同探囊取物?


    所以,一定是「底線」方麵出了些問題。


    糖花在黑暗裏品味著這份微妙關係。


    從設備當中獲取關鍵信息。


    最終,


    終於得出結論——


    【可能是某些束縛解開了。】


    。


    ——


    【這樣的話,蘇靈她,就會從原本平齊的起跑線,跳進式的領先三重境地,並且不會讓存檔回退,墜落至出發之前。】


    目標明確、直切要害、先占地利、再蘊關係、隔斷威脅、釋放壓力……


    如今,又在最危險的時刻,反客為主,直接不再掩藏心底的欲。


    【蘇靈阿蘇靈……】


    【真是行走在路上的絕世秘籍。】


    糖花遲鈍的、緩緩的思考著。


    在這份音聲當中,默默起身。


    開啟下一階段的籌備。


    …


    …


    c1902。


    同樣徹夜無眠的白星,更是陷入邊界情緒。


    她縮在被子裏,渾身發抖。


    因並未像糖花那樣鑿壁偷光,所以她這裏的格局無法聽到隔壁的聲響。


    不過就算這樣,


    她也大概能猜得出,


    自拿到檢查結果的那一刻起,


    蘇靈會采取什麽行動、會對心心念念的他做出哪樣的行動。


    【不可置信。】


    【完全、不可置信。】


    對比糖花,白星更加不願麵對的,是自己和蘇靈的這份關係。


    “所以說。一直把我按在地上摩擦的對手,是妹妹?”


    “一直讓我抬不起頭來,一直霸占著我的最愛,一直讓我蒙上一層陰影的人,是妹妹?”


    “妹妹……”


    “確實是妹妹,不過是我的妹妹。”


    【怎麽會這樣?】


    白星隻覺得無助和挫敗。


    同樣是出自一個家庭,自己是由奶奶養大,蘇靈卻成為了城裏人,得到了學長的關愛。


    無論原生家庭是以何種理由將姐妹二人分開遺棄的,那都已成為了過去式,是記憶牢固之前發生過的、仿佛不存在於自己人生當中的事。


    因此,蘇靈還是蘇靈,隻不過是解除了束縛的蘇靈,可以更進一步的調整這份關係。


    自己也還是自己,隻不過是完全敗北了的自己,哪怕不進行夏終對局,勝負也已經昭然若揭了。


    一個被妹妹騎在臉上瘋狂輸出的少女,曾經居然還對小睦表示過憐意?


    會覺得衣食無憂、能充當抱枕的小家夥可憐兮兮?


    殊不知,誰才是最慘的一位呢?


    【已經,無可救藥了啊。】


    白星無力往後一倒,四仰八叉的在軟在大床上,想一覺睡死過去。


    魔幻的人生讓人覺得不滿意,不滿意並非是對自己身世的不知足,而是對同樣身世的另一半感到羨嫉。


    這是一種「公平的不公」。


    “說起來,我又什麽時候享受過真正意義上的公平呢?”


    白星忽然笑了。


    目視著天花板,癡癡的笑了。


    “付出得不到回報,模仿卻不得精髓,天賦不如她人,努力也沒有好結果。”


    “我不是早就應該知道,事情永遠會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下去的麽?”


    “我在糾結個什麽呢?”


    “我有什麽可難受的呢?”


    “蘇靈比我強是既定事實,隻要我承認了,不就應該心裏很輕鬆了嗎?”


    “無非是看著她霸占了他,然後把我踩在腳下,更爽的使用占有著我在意的人和情感,又能怎麽樣呢?”


    “如果我最開始就默認自己一無所有,還會像現在這樣內耗嗎?”


    “話說回來,我配擁有他嗎?”


    “我,配擁有「滿意的感情」,嗎?”


    。


    “我不配。”


    【嗯。】


    “我不配的。”


    ——


    像是遙望著天邊泳出陰霾的月亮,


    貪婪吮飲著漂亮甘甜的月光。


    白星感到某種釋然由心向外的滋生了。


    她笑得很開心。


    很開心很開心。


    她看上去像是與自己和解了。


    甚至與蘇靈和解了。


    她認可了zazaki的完美,選擇了在學姐麵前卑微,直麵了糖花那十日裏犯下的罪行,如今又對於拿在手中的結果表示平靜。


    “隻要我什麽都不要就好了。”


    “該死的勝負欲也好,對所有美好事物的追求也罷。”


    “我全都不要了就好。”


    “我全部都放棄。”


    “連自己的人生也,一起放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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