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多大了?”


    “…啊,阿姨,我今年剛滿20。”


    “哦。你20,佩佩26,差得倒不算太遠。長得也有模有樣的……嗯,聽說還有了自己的事業?看來,未來潛力無窮呀。”


    “?……”


    ——


    高檔酒店的貴賓包房裏,何太太單手托著裝滿紅色液體的高腳杯,一邊用手指在杯沿上環繞摩挲著,一邊將目光落在對麵如坐針氈的陸清身上。


    那充滿侵略性的反複打量的眼神,幾乎能在一息之間就把人心給貫透,避無可避。


    陸清坐在她的對麵,左手邊是沉默不語的白星,右手邊是不敢大聲說話的貓步。


    此刻,菜已上齊。


    隻見貓媽媽瞟了眼女兒,然後嘴角勾出一抹弧度,重新看向陸清,道:


    “我聽說,小陸今天來,是有事情需要阿姨幫忙,是嗎?”


    “是的,阿姨。如果您沒時間的話,我就另……”


    “嗯?這方麵你不用擔心。既然佩佩說了,那我就會重視此事。更何況,女孩麵前,涉及到幸福方麵的事,就要盡可能給到最好,我說的對麽?”


    何太太明顯對自己的作品很有自信,認為在國內的婚紗設計圈子裏,自己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因此說話時的氣場更是像一堵空氣牆般,平壓而落,強人的風格盡顯無疑。


    “確實…”


    陸清連連點頭,不覺間,壓力更大。


    “小陸啊。”


    “哎,我在。”


    “你和佩佩認識多久了?”


    “……呃,大概……”


    他看了看貓步。


    貓步看了看白星。


    白星低聲說道:“三個月了。”


    “哦?你又是他什麽人?”


    坐下半小時了,何太太仿佛現在才注意到白星的存在。


    她托起紅酒杯,懸停於自己唇邊小啜了口,而後視線居高臨下的掃過少女。


    “是我把貓老師介紹給學長的。最開始,貓老師是我的朋友。”


    白星心情複雜的說道。


    「朋友」二字,此刻從她嘴裏說出來,頗有些違心的味道。


    嚴謹來看,應該稱之為網友。


    甚至連網友都算不上了。


    算敵人。


    奈何,在貓媽媽麵前,白星哪怕一肚子委屈,也不能真的實話實說,撕破臉皮。


    畢竟日子還得過,這頂級的婚紗若是放手了,那就連“做一場完美夢境”這樣的幻想都達不到了。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結局。


    “原來如此。”


    何太太微微頷首,“看來,佩佩也有了自己的朋友。”


    她咽下紅酒,表情緩和。


    話鋒一轉,又繼續道:


    “小陸啊,在你眼裏,佩佩是個怎樣的女孩呢?”


    “這個……”


    問題比較犀利,陸清不得不深思熟慮。


    “她給我的感覺一直就是那種……很天才、很自律的類型。”


    他認真說道,“從我最開始看到她的作品起,我就知道,她的天賦是有傳承性質的,來源於何太太您。”


    “嗯~?”


    何太太微一挑眉,明顯很感興趣。


    “她人美心善,性格可愛,有生活閱曆,談吐有涵養,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都是完美類型的女孩子。讓我挑毛病的話,我實在挑不出。”


    陸清的這番話,不但聽得太太很受用,就連一旁的貓老師也耳根發紅,低著頭用劉海遮著小臉,恨不能一口上去煉了他。


    奈何,何太太已經是一個年過五十的成功女性了,社會閱曆難以想象。


    光說漂亮話不落實的事情,在她眼裏,與沒說無異。


    因此,她忽然問道:“那麽既然你這樣喜歡佩佩,又親自讓她找我來定製婚紗,我想問問,這婚紗,最後是會穿在誰的身上的呢?”


    “……最、最後嗎?”


    陸清心中大虛,聯想起貓步之前提醒過的,「盡量順著媽媽的話說」……


    心知糊弄不過去,說錯話就要徹底寄。


    於是心下一橫,給到了非常肯定的答案——


    “呃,最後的話,當然是穿在貓老師身上的了。”


    “!”


    “……”


    此話一出,在場三人反應各異。


    何太太顯然非常滿意,貓步則是雙眸放光,白星直接扭過了頭,低眸不語。


    但是,又不能在這種時候表示抗議。


    畢竟她也明白,任何人在貓老師麵前耍心機都夠難的了,更何況是生下貓老師的媽媽級人物……


    之前在車裏時,她也聽到陸清答應貓步盡可能順著太太的話說,因此她隻能把這當做是一種口頭上的承諾來進行自我安慰,就像曾經在醫院裏時的那樣。


    “非常好,小陸。既然你已經這麽說了,那麽我作為佩佩的監護人,就徹底的可以放下心來了。”


    何太太綻放笑顏,“佩佩她啊,自小努力到大,無人在意。就連我也一直忙於奔波,對她的理解不夠深刻。我們母女倆之間的代溝可謂是天塹一樣難以跨越,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年比一年更為深裂。”


    “我時常想著,佩佩已經26了,過完年27。她這輩子還會遇到一個能真正走進她內心的人,改變她的生活嗎?


    我不希望她到頭來會變成我這樣的孤家寡人一個,哪怕物質生活沒有需求了,精神生活和感情生活也還是一片空虛。小陸,今天你能坐在這裏給到這麽個承諾,佩佩的未來,我也就算是放心了。”


    “…………”


    聽著何太太感慨萬分的說了不少,陸清隻覺每句話都如同重錘,一下子一下子把自己錘進土裏,安排得死死的,寸進不能。


    【完蛋。貓老師怎麽一句話也不講啊!今天這局……真的不是鴻門宴嗎?】


    陸清看向貓步,貓步卻似小貓入定般,端坐在位置上紋絲不動。


    隻是那紅撲撲的小臉和有些飄忽的眼神,似乎已經暴露了她今日的核心策略——


    「找母上大人求援!」


    要問這招是從誰那兒學來的,事情還得追溯到白星身上……


    【嘿嘿嘿……陸老師,這下你逃不掉啦。既然你能答應白奶奶許給星寶一場盛大典禮,那麽眼下在我媽媽麵前,你又能逃到哪兒去?】


    雖然是別人穿過的婚紗……


    但貓步認為,隻要能穿上,隻要最後穿上的人是自己,那這一切的念想,就都還沒廢。


    【實在大不了,穿上之後,不脫下來,不就好了麽?】


    她笑著看了看無助的白星,不知怎麽,心中對她產生了些許憐憫混雜著感激之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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