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姑娘說得頭頭是道,顯得他更加不配做這皇帝了。


    皇上自尊心受損,斥責道:“你一個女人,肆意談論兩國邦交之事!溫才照將你教成這般模樣嗎?”


    溫如婉從容鎮定:“皇上認為女子生來便不如男子嗎?這世道沒有女子為官的路,但凡有,定然將那條道踏碎。皇上不要小看女子昂揚向上的力量。”


    機會一旦給到她們手中,便會死死抓住。


    錚錚,昂揚。


    皇上老臉掛不住,他竟會被一群人質疑,反問!


    “好得很啊!你們真是好得很!”


    他怒不可遏道:“召溫才照進宮!朕倒是要他親眼瞧瞧,自己養出來什麽樣的閨女!”


    墨淩煜:“那溫大人必然要以她為榮,父皇何須多此一舉?節省些人力吧。”


    皇上眼前天旋地轉,模糊起來,卸下力氣跌坐下去,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是,朕老了。你們年輕人,自有你們年輕人的想法。可朕是天子,隻要朕活一天,大衍終究是朕做主!”


    “送衡陽前去和親,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誰妄想開戰,誰便是亂臣賊子!是逆黨!朕定然將其斬首示眾!”


    放著好好的和平不要,非要把打仗當做兒戲。


    他們天真可笑,他能跟著胡鬧嗎?


    定遼國幅員遼闊,想要收服亦非一日之功,他們光是想得美了。


    溫如婉臉上掛著焦急之色,她不想看著墨鈺涵踏入狼虎窩當中。


    “皇上固執己見,要毀了衡陽郡主,粉飾太平麽?姻親關係帶來的短暫和平,皇上覺得能維持多久?一年,兩年,或五年十年?”


    “郡主去到定遼,焉知她要麵對什麽樣的人和事?皇上好歹是郡主的皇祖父,難道……半分不關心,不在意?”


    皇上抬手揉著酸疼眉心,“朕自然疼愛衡陽。”


    “朕會賜衡陽三千親兵,萬兩黃金。她在定遼的日子,不會過得太艱難。”


    “好了,旁的無需多說,各自散了去!勿要企圖挑戰皇權!”


    他看在溫才照為國盡忠盡責多年的麵子上,便饒恕溫如婉這小姑娘一回,倘若她再不知好歹……


    那他身為帝王,自然容不得旁人挑釁。


    墨淩煜站著不動,“父皇,兒臣要發兵定遼,此事已然下定決心。”


    皇上連發脾氣的力氣都沒了。


    “合著,你是來通知朕的?”


    墨淩煜冷聲:“父皇可以這麽認為。”


    皇上將桌麵上的東西悉數掃落在地,狠狠踹了桌腿一腳。


    “好啊!朕今天便退位!給你當這皇帝!你滿意了嗎?日後你想做什麽,朕都不幹涉,隨便你如何!”


    他對墨淩煜,委實沒有任何法子。


    重一些的刑罰都舍不得對他施加,更何況是要他去死?


    那是他耗盡心血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啊!


    墨淩煜跪下去,朝他磕頭:“兒臣大逆不道,願承受父皇所有怒火,待兒臣凱旋而歸之日,任憑父皇責罰!”


    凱旋,哪是那麽簡單的?


    戰場上刀劍無眼……萬一墨淩煜有個什麽好歹,他跟皇後兩具老骨頭,都要撐不住。


    皇上仿佛瞬息間蒼老了十歲,無力擺擺手。


    “隨你,都隨你。你長大了,朕的話,你從來不聽。倘若大衍的邊境被定遼破了,你也不必返京,於邊境以死謝罪,告慰逝去的英魂吧。”


    一旦攻打定遼失敗。


    大衍的邊防沒守住,百姓遭受刀劍屠戮,他們這群人,通通都該以死謝罪!


    墨淩煜直起身子,“兒臣心裏有數。”


    溫如婉的心卻揪緊了一瞬。


    即便心裏清楚,墨淩煜一定可以勝,依舊擔心……


    如果他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她此生,內心都無法安寧。


    皇上直接將玉璽交給墨淩煜,是真正地將實權給了他。


    “好了,朕信你有這個能力。”


    “平安歸來,朕與你母後,都在京城等你凱旋。”


    他何嚐不想將作亂的邊境地界鎮壓?他沒有墨淩煜的果敢堅毅,也沒有膽子去賭……


    開疆拓土之事,於他來說,是夢裏才會發生的。


    若墨淩煜有能力一統九國……


    那便再也不會有戰爭了。


    墨淩煜雙手捧過象征著權力的玉璽。


    他明白,父皇的意思是叫他放手去做……既然攔不住他,那唯有成全。


    勝了,是不世之功,載入史冊。


    敗了,是滅朝之禍,以死謝罪。


    墨淩煜捧著沉甸甸的玉璽,心裏也萬分沉重,他必須要勝,不能敗。


    “兒臣,定不辱使命!”


    *****


    離開養心殿,墨修澈跟在墨淩煜身後,盯著他手裏的玉璽兩眼放光。


    “哎呦什麽好東西,給我摸摸唄!”


    墨淩煜一巴掌打在他伸過來的手上,“想砍頭?”


    墨修澈收回手,“嘖,小氣,我馬上就要去給你賣命了,你還不肯成全我這小小心願?”


    他得到了那老頭子的首肯,願意給他一點兵力,叫他先潛入定遼,勾上定遼太子的線,又或者是定遼皇長孫。


    有能力發動政變之人,皆可以考慮。


    隨機應變,同時,難度也上升了。


    他要找出最好撬牆角,野心勃勃的一位……


    墨淩煜冷笑連連:“為孤賣命?你說得冠冕堂皇。”


    溫如婉跟在兩兄弟旁邊,聽他們打笑,心裏也跟著舒服了些,不比在養心殿之時壓抑……


    “殿下此戰,需耗時多久?”


    墨修澈喜滋滋接過話頭:“小娘子,你是不是舍不得他?如果舍不得,那更要珍惜現在相處的時間了。萬一他死在戰場上,你哭墳都找不到地方。”


    墨淩煜恨不得毒啞了他,什麽屁話都往外蹦。


    “你發了瘋病就去治,別在這胡說八道,討人嫌。”


    溫如婉笑意愈發濃厚。


    墨修澈:“是啊,我討人嫌,就你討人喜歡唄~”


    陰陽怪氣,聽了想打他一頓。


    墨淩煜咬緊後槽牙,厲聲道:“你滾不滾?”


    墨修澈縮著脖子,怕挨揍,“我不是不解風情之人,獨處時間,還是要給你們這對癡男怨女留一些的……”


    什麽癡男怨女?!


    他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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