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說不行的意思是他不願意就此罷手,我同樣也是如此。雖說通過八字來判斷求測者的相貌特征,需要命理過三關的水平才行。但我,還是決定試上一試。


    隨即,我衝小夥子點點頭說,小兄弟,有什麽話,你就問吧。


    中年人看我態度堅決,於是將目光轉移到小夥子的身上。瞅著他那神情,我就知道是想勸這個小夥子,小夥子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避開他的目光,搶先說,小師傅,我那朋友是一九八二年八月十六日晚上九點多出生的,你給好好看看吧。


    話一說完,他便從口袋中掏出一根香煙,坐到了旁邊的石頭上猶自抽了起來。我見他沒有出言嘲諷,心中有些意外。可轉念一想,隨即釋然,敢情這小子是斷定我算不出個所以然,這才表現出一副極為鎮定的樣子。


    我心中冷哼一聲,隨即將注意力放到小夥子說的那個八字上,公曆八月十六,轉換成農曆也就是農曆六月二十七,那麽四柱則是壬戌、戊申、辛未、己亥。


    從八字上看,這個八字與上造同為辛金,但有己土這一濕土涵養,未土看似脆金實際緊貼亥水,已成濕土,天幹壬水亦透,可見辛金之原形盡現必是珠玉之金,此人果然皮膚白嫩,五官俊秀,是個典型的胖妞。


    為什麽體形胖呢?


    因為八月之金身旺氣足,得土養水涵,生活富貴,無憂無慮,天幹之印變成脂肪了。


    所以,我斷定這個女人長的雖是漂亮,但非常胖。


    結果雖是算出來了,但我沒有立即公布。因為現下並不是最佳時間,倘若在這個時候公布,有了前麵的麵相和六爻作為例子,即便我說出結果,圍觀的村民最多感覺很好奇,很驚異,但遠遠沒有達到震撼的地步。


    這不是我要的結果。


    為了表演的逼真一點,我故意緊鎖眉頭,一聲不吭。起先,村民們看我不停的掐著手指,以為我在卜算,心中雖是好奇,卻也不敢打擾,整個現場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到了後來,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圍觀的人群顯得就有些不耐煩了,其中一個年輕人當場便站了出來,嚷嚷著說,行不行?不行的話就說一聲,大家還等著回家吃飯呢。


    他這一開口,現場立即炸開了鍋,有人說我是個騙子,也有人說,我是個賣狗皮膏藥的,還有人說我是一個跑江湖的神棍。


    眾說紛紜,結論隻有一個,我是騙子!


    騙子跟小偷在農村是老百姓最為痛恨的兩個職業,小夥子見圍觀的村民一致將我認作是騙子,又見我遲遲說不出個所以然,頓時大喜,劈手就將手中的香煙往地上一扔,隨即擼起袖子就朝我走了過來。他一邊走,一邊說,各位叔伯嬸嬸,這小子是個騙子,大夥一起上去將他抓住,送到派出所去吧。


    林場村是一個民風彪悍的村落,有不少騙子在這裏吃了大虧。我一聽小夥子鼓動村民將我扭送到派出所,再一瞅見那些村民們不善的眼神,我生怕弄巧成拙,連忙將後退一步,伸出右手,衝村民們說,且慢!


    村民們看我有話要說,立馬停下了腳步,小夥子看到這個情形,急忙說,大家不要聽他花言巧語,否則下場必定比張大爺好不到哪裏去。


    原本有些遲疑,停下腳步的村民,聽到張大爺的名字,立馬表現的異常憤怒。我雖不知道張大爺到底怎麽回事,但我估摸著肯定他們說的那個和尚有關。


    當下,我也不敢怠慢,連忙將卜算的結果說了出來。小夥子一聽,先是微微一怔,顯露出頗為吃驚的樣子,隨即連連搖頭加以否認。


    我知道小夥子是在說違心話,但我卻無法證明自己的卜算。一來,這個女人並不在現場。二來,跟村民們解釋卦象,即便說了他們也聽不懂。


    小夥子看我沉默不語,以為奸計得逞,於是再次蠱惑現場的年輕人將我捉到派出所去。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在林場村這個村子,大多數都是親屬的關係,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痛恨神棍和騙子。


    所以,小夥子的這番蠱惑效果極為明顯。


    眼瞅著那些回來過節的年輕人逐步朝我逼近,我有些害怕,甚至可以說極為懊惱。我實在是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就在這最為關鍵時刻,從遠處走來兩人,一個是先前出言阻止我跟小夥子的那個中年人,另一個是長相跟小夥子有幾分相似的黑臉大漢,不用說肯定是這小夥子的老爹來了。


    這兩人一到場,圍觀的那些村民立馬讓出一條道來,瞅著這個情形,我估摸著這個黑臉大漢和中年人在村裏還是蠻有地位的。於是,我決定將事情的真相告訴這個黑臉大漢,也就是小夥子的老爹。


    結果,還沒等我出言為自己辯解。黑臉大漢徑直走到了小夥子的麵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耳朵說,小兔崽子,誰讓你在這裏惹是生非的,還不給老子滾回去。說著,他一腳踹在小夥子的腿上,小夥子一看是自己的老爹,頓時就蔫了,他張了張嘴,似乎想為自己辯解一句,那黑臉大漢已是一巴掌呼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小夥子的臉上頓時顯現出五個粗大的手指印。


    我看這黑臉大漢對自己兒子下手都這麽重,心裏有些害怕,連忙後退了一步。黑臉大漢瞧見了我的動作,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連連擺手說,道長你不要誤會,剛剛事我都聽說了,你算的很準,那個姑娘是我兒子在大學的女朋友,人我見過。


    說到這裏,他衝我鞠了躬,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長,我那兒子還小,不懂事,還望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他似乎怕不解氣,抬腳踹了一下捂住臉蛋一臉委屈的小夥子說,還不跟道長道歉。


    薑還是老的辣,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其實從黑臉大漢上來就打兒子這個舉動中,我就知道他怕我報複。不過想想也很正常,在皖中這個地區,流傳了太多朱破頭破除風水,作法害人的傳說,黑臉大漢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在他的威逼之下,小夥子低下了頭,說了一聲對不起。字數雖是不多,可讓我走出了現下這個困境,同時也將我的名聲推到了巔峰。


    這對父子,再加上先前那一老一少,還有被我斷言陽根短小,逃走的那個小夥子,先後證實了我的言論,眾人看像我的目光,由欽佩變為恐懼,騰然間,現場爆發出堪比菜市的喧嘩:“道長,麻煩你幫我算一下我兒子今年能不能考上大學!”


    “道長,你幫我算一下,我兒子什麽時候結婚啊?”


    “道長,你……”


    ……


    看著熱情高漲,以及陸續前來湊熱鬧的眾人,我暗暗的皺起了眉頭,人多並不是好事,至少到目前為止,我並沒有發現李富貴老丈人和老丈母娘的身影。


    雖然我沒見過他們,但張三給我的資料上說的確是清清楚楚,我相信隻要他們出現在人群中,我必定能夠將他們一眼認出來。


    我再次打量了一番圍觀的人群,可結果卻令人十分沮喪,我依舊沒有發現李富貴的老丈人和丈母娘。


    而這時,圍觀的人群越聚越多,那些聞訊趕來的婦人,隔著老遠就叫喊了起來說,道長,我男人出去一年了,電話也打不通,人也沒回來,幫我算一下他是不是跟那個小妖精跑了?


    “道長,我家母豬每次下小豬沒幾天就死了,你幫我算一下,看看是咋回事。”


    ……


    婦人們求測的問題,可謂是五花八門,上至購買彩票,下至雞毛蒜皮的小事,我頓時覺得有些頭疼。


    不算吧,已是騎虎難下,不太現實。算吧,人數過多,耗時太久,再加上不著調的問題太多。我想了想,最後決定玩一個手段,那就是一日四卦,隻算兩天。這樣一來,我既可以在林場村多逗留一天,又可以擺脫村民們的糾纏。


    誰知,我將一日四卦的規矩說了出來,現場立時炸開了鍋,有人說,道長,幫我算吧,我出一百塊。


    他這話一說完,人群中又爆發了一個更高的價格,二百塊。


    有了第一個人出價,很快第二個,第三個,甚至第四個人都效仿了起來。於此同時價格也越來越高,眨眼間功夫,竟然被炒到一千塊的高價,而且這個價格還在持續上升。


    很顯然,今日僅有的一卦,誰也不願錯過。因為在此之前,我看過一次相,算了兩次卦。


    就在眾人為這最後一卦爭論不休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人群中出現一個六十歲上下的老人,這個老人身著黑色夾克衫,腳踩一雙布鞋,最為顯眼的還是他脖子下麵的那個腫瘤,我簡單的瞅了一眼,估摸著有鴨梨那麽大。


    這人便是李富貴的老丈人,方柏坤。


    看到他出現在麵前,我心裏十分高興,甚至隱隱的有些期待。就在這個時候,從人群中擠進來一位年紀約莫在六十來歲的老大爺,他手裏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他一到現場村民們紛紛跟管他叫張大爺。


    這個被稱之為張大爺的老頭,走到我的麵前,二話沒說便噗通一聲跪倒在我的麵前,大聲的哀求著說,道長,求求你救救我的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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