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李富貴有嫌疑的話,那麽相對而言,端木辰的嫌疑更大。首先,我們來到小鎮上是他先挑起的。其次,他一直拉著我閑逛,從一開始買東西開始,到後來東西買完了,鎮上的人逐漸散去,車輛通行,他這才肯停下來讓我休息。


    最後,就是他打出去的那個電話。


    起先,沒有遇到襲擊的時候,我並不在意。但現在回頭想想,覺得這件事處處透出詭異,如果說前麵去小鎮溜達,是他臨時起意,那麽後來逛街就解釋不通了。他拉著我逛街就逛街,可早不讓我休息,晚不讓我休息,偏偏在人流減少,車輛通行的情況下,讓我休息。湊巧的是,這個時候,我剛好又發現了一張百元大鈔落在我麵前,等我去撿的時候,一輛轎車疾馳而來。


    這一切看似巧合,甚至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無跡可尋,可我卻不這麽認為。我始終堅信這件事情跟端木辰脫不了幹係,雖說他一路上沒有離開我的視野範圍,沒有機會去做任何手腳,但如果聯係起他之前打的那個電話,那麽這麽些疑點剛好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證據鏈。


    我估計事情應該是這樣的,端木辰得知我需要啊魏,然後利用這個機會,去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裏他通知李富貴的馬仔或者是朋友張大為,告訴他我們會到附近的小鎮上溜達,而後讓張大為安排人等候在這裏,待端木辰將我帶到指定的位置,他再施法讓紙錢變成了真的人民幣。


    到時候,即便我真的出了車禍,意外身亡。那麽這一切便可以真的推到小鬼招人上麵,畢竟這小鬼招人對於門裏人來說,那是再熟悉不過了。而且這種事,是真實存在的,就拿我親身經曆的一個例子來說吧。


    那是在四年前的一個冬天,我跟師傅去南京玄武區幫人平事。去的時候剛好是早上上班的時間,當時馬路上人特別多,十分擁擠。一個騎自行車的人發現地上有一張百元大鈔,便將車子停了下來,彎腰去撿,忽然間他發現地上的錢是燒給死人的紙錢,嚇的當場叫喚了一聲,慌忙就騎著車子走了。沒走多遠,他便聽到一陣急促的刹車聲,扭頭一看,頓時驚出一聲冷汗,隻見另一個騎車的人倒在了一輛大貨車的車輪之下,死了。而他的手裏握的正是一張紙錢,這張紙錢正是他之前在地上看到的那張百元大鈔。


    看到這個情形,我當時就問師傅了,我說師傅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先前那個人命大,運氣好?師傅搖了搖頭說,運氣個屁,這是小鬼在招人,第一個騎車的人命不該絕,陽壽未盡,所以小鬼讓那個百元大鈔顯出原形,讓他得以逃生,第二個人才是小鬼要招的人。


    此人雖說未達到人神共憤的地步,卻是惡貫滿盈,早已將自己的福祿和壽元折騰的七七八八,否則的話,小鬼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隨意招人。這剛好應了那句老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當然,我的情況和這個死於車輪下的人不一樣,我並沒有做過壞事。而且這也並非是真正的小鬼招人,到目前為止,這張紙錢還握在我的手裏,現場也沒有人因此而喪生,那麽隻能說明一點,這個紙錢真的是被人動了手腳。


    但眼下這功夫,我卻沒時間去研究這個。一來,憑著我的本事,想從一張紙錢上發現端倪是不可能的事情。二來,這僅僅是我的猜測,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我無法得知。


    我雖懷疑這件事跟端木辰有關,但我並不想現在跟他翻臉,或者直接質問他。不是說我怕他,也不是說我打不過他,我怕這件事一旦鬧騰起來,無論是不是他做的,我們勢必分道揚鑣,憑我對這家夥的了解,他肯定是當場拂袖而去,不會告訴我啊魏的下落。


    雖然我也知道那個張大為的號碼,可我一個陌生人去找他,能不能拿到啊魏還是個未知數。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啊魏純屬子虛烏有,是端木辰為了策劃這次的車禍拋出來的一個引子。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試探他一番。


    當下,我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將那張紙錢往地上一拋,然後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端木辰的身邊說,師弟,你跟那個張老板打個電話吧,就說我們今天動身,明個一早去他哪裏拿啊魏怎麽樣?


    我這話一出口,端木辰和老神棍兩人頓時愕然當場。


    老神棍跟我打過這麽多次交道,他見我改變主意,再一聯想起先前發生的車禍,眼珠子骨碌一轉,便知道我是個什麽打算。倒是端木辰顯得有些意外,他見我差點被車子碰了,本想安慰我一番,現下見我要明個就要去拿啊魏,詫異的瞅著我說,師兄,你這是怎麽了?不是說好了要到初三的麽?


    我見端木辰一臉坦然的樣子,無法看出端倪,心中不由佩服他的養氣功夫,但表麵上卻裝作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拍了拍胸脯說,師弟啊,這啊魏事關我師傅的生死,為兄不敢怠慢啊,倘若今天不是李老哥的提醒,我早就喪命在車輪之下了……說到這裏,我搖了搖頭,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這張悲情牌一打出來,端木辰眉頭明顯的皺了起來。就在我認為這家夥肯定會找借口推諉的時候,他竟然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快速的按了一組數字,很快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極為恭敬的聲音,端木先生您好啊,不知道有什麽吩咐?


    聽到電話裏傳來的聲音,我先是微微一怔,隨即意識到了端木辰開了免提。而後,我騰然驚醒,他這一招果然相當高明,我估計這家夥肯定是看出了我對他產生了懷疑,所以幹脆什麽都不解釋,直接當著我的麵,撥打了電話,並開了免提,借此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果然一切如我所料,端木辰聽到電話裏傳來的聲音後,直接開門見山的說,吩咐不敢當,張老板是這樣子的,我那個師兄急於要拿到啊魏,你看這樣行不行,明天一早我跟師兄過去,你把啊魏給我們,我們順便幫你布一個風水局如何?


    電話那頭的男人猶豫了一下說,明天啊?明天不行啊,明天我要回鄉下老家拜年,你跟你師兄說下一大年初二或者初三行不行?


    端木辰回頭看了我一眼,老神棍一瞅這等架勢,立馬明白該他上場了,隨即,他將買的東西往馬路旁邊一放,然後走到我的身邊,伸手在我背上拍了兩下,勸慰的說,周兄弟,你也別著急,反正啊魏丟不了,遲上一兩天也沒什麽關係,正好借此機會,大家好好交流一下。


    我見目的業已達到,於是就坡下驢,接過老神棍的話茬,裝作一臉無奈的樣子,搖了搖頭說,既然張老板沒有時間那就算了,師弟你跟他說我們初三登門拜訪。


    端木辰點點頭,然後跟張大為客套了幾句,便掛了電話。這電話一掛掉,他便扯住我的衣服說,師兄,你老是這麽試探我有意思麽?我剛想分辨幾句,就被他瞪了一眼,接著他便鬆開揪住我衣服的手,指著我跟老神棍兩人的鼻子,暴跳如雷的說,你們兩個混蛋,這麽沒完沒了的玩雙簧,試探我,不就認為這次你差點出了車禍是我幹的麽?


    我見端木辰將話說的如此直白,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了。不止是我,就連老神棍這厚臉皮,也不禁將頭扭向一邊,不敢直視端木辰的目光。


    但端木辰卻並沒有因此放過我們,他似乎覺得自己很委屈,說著,又將手機從口袋裏掏了出來,猛的往地上一摔。摔完還不算,又跑上去踩了幾腳,直到將手機踩成了渣渣,這才抬起頭來,一臉義憤填膺的瞪著我說,師兄,我知道你懷疑我這事跟我有關,無非是我在楊老頭家裏打過一個電話。現在好了,電話沒了,你不用擔心了。


    說到電話,他的表情一下子又激動了起來,剛剛放下的手,又抬了起來,幾乎是指到了老神棍的鼻子上,叫著說,你這老家夥最壞了,我打個電話怎麽了?你竟然配合我師兄演了一把雙簧,借機找個由頭騙去了我的電話,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們開始懷疑我了,所以從下山後,我就盡量不離開你們的視線,沒想到你們還懷疑老子,真特麽氣人。


    我見端木辰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心知已經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了。當下也顧不得許多,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沒錯,我是懷疑你。


    端木辰見我直言不諱的說懷疑他,頓時氣的怒極反笑,隨即反問了我一句說,理由呢?


    他不提理由還好,一提理由,我也火了。從楊老頭家裏出來,我們的行蹤是臨時起意的,外人根本無法知道我們的去向,遇到這檔子事,唯一的解釋,隻有一個,那就算端木辰事先通過那個電話,用了我未知的辦法,透露了我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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