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葉子楓在食堂剛吃完飯回到辦公室,馬新卓就進來了,臉上微微帶點喜色:“區長,高區長請你過去一趟。”


    葉子楓來到高守墨辦公室,高守墨正在簽閱兩份文件,見葉子楓撿來,便停了筆起身說道:“去外間。”


    外間是一個小接待室樣的房間,隻擺著沙發、茶幾和幾株綠植。


    高守墨讓葉子楓坐下,他今天的神色格外有些和藹,笑道:“子楓,昨晚讓你背鍋了。”


    葉子楓笑笑:“是我想的不全麵。”


    高守墨神色漸漸凝重起來,問道:“你來了這些天,有沒有發現信得過的,嘴比較嚴,也比較優秀的年輕人。”


    葉子楓愣了一下。


    高守墨見他沒說話,又說道:“辦公室的也行,分管部門的也可以。”


    葉子楓試探地問道:“區長的意思是?”


    高守墨輕輕歎口氣,說道:“我以前在青山的時候有個秘書,他一個人就能把我工作、生活各方麵都安排的井井有條,現在來了精華,試了兩個,都覺得不太順手。”


    葉子楓想了想,辦公室他熟悉的也就隻有白宇和馬新卓,這兩人一個不能算是很精幹,一個仿佛又有點過於張揚,未必能守口如瓶。


    高守墨見葉子楓猶豫的樣子,便笑道:“你大膽說就行!這事又不是你推薦了我就一定會用,我也會觀察的。”


    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最好是作風正派,性格穩重,口風嚴一些的最好。平時我有些個人的活動,可以讓他開開車,跑跑腿。”


    葉子楓這時就做出了選擇:“區長,那我推薦一下咱們政府辦的白宇吧。”


    高守墨點點頭:“具體說說。”


    葉子楓便把對白宇的了解,包括性格、作風,甚至家庭條件,都一一做了介紹,又著重說道:“如果是多麽精明強幹,可能白宇還有個成長的過程,但是一般的工作,他還是完全稱職的。”


    “嗯,”高守墨點點頭:“我知道了。”


    兩個人又聊了一點別的工作上的事,審計組的事,部門的事,然後提到了教育上要建設一處高標準的校外活動基地,第一期投資估計要五個多億。


    高守墨看看葉子楓,說道:“子楓,我準備給你壓壓膽子,這個項目你來負責。”


    葉子楓有些為難:“區長,我沒幹過工程建設方麵的事,而且這麽大的資金,我心裏沒底啊。謝飛區長一直負責城建,還是他負責比較好吧,我可以協助他。”


    高守墨的目光有些溫暖柔和,說道:“哪有生來就會的啊。誰不是幹中學,學中幹,邊學邊幹啊,不用太緊張,還有我在後麵呢。”


    葉子楓依然感到壓力巨大,他微微有些沉重地點點頭:“好吧,區長我聽你的,拿不準的,我隨時給你匯報!”


    “嗯。”高守墨點點頭。


    又閑聊了幾句,夏曼敲門進來,葉子楓便起身走了。


    回辦公室不久,接到通知,下午召開區長辦公會,傳達市兩會精神。


    葉子楓也沒在意,區長辦公會開得次數多了,他已經沒有了當時緊張,甚至都快沒了新鮮感,尤其是這種傳達會議精神的,最多就是最後表個態,而且這種表態都是幾句話的。


    快中午的時候,葉子楓接到了白宇的電話:“區長,剛才辦公室打電話讓我立刻回去,發生什麽事了嗎?”


    葉子楓便把高守墨征求他意見,他推薦了白宇的事簡單說了下。


    白宇說道:“區長,跟您幹了這一段,剛覺得適應了,也很舒服,跟著高區長,我有點擔心幹不好。”


    “這有什麽,誰也不是天生會幹,都是幹中學,學中幹,邊學邊幹嘛。”葉子楓現學現賣,把高守墨對他的話轉給了白宇。


    又聊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葉子楓能感覺到白宇有些忐忑,也有些不舍,但更多的還是激動和興奮。


    畢竟,據說給區長當了秘書後,就等於進了快車道,隻要不出什麽大的紕漏,一路提拔到政府辦副主任還是很快的。


    中午在食堂吃完飯,葉子楓拖著宮之奇副書記去爬山,自從那天和朱迎上了一趟山後,他感覺飯後轉轉比吃完就回屋躺下要舒服。


    宮之奇書記起初還有點推三阻四,但最近這幾天習慣了,倆人自然的起身就向門口走去。


    葉子楓很願意和宮之奇副書記在一塊,一來很放鬆,二來宮之奇副書記經常講一些他聽到或者遇到的故事,讓葉子楓很長見識。


    現在區裏正在醞釀三月份的幹部調整,初步的人選以及調整方案,由組織部長劉國平拿出以後,給徐夢雲書記匯報。


    徐夢雲書記有時會和宮之奇副書記商量。


    所以幹部調整方案,一般都是徐夢雲、宮之奇和劉國平先小範圍研究,甚至高守墨都會晚一些才能知道。


    宮之奇還是很信任葉子楓,有時會偶爾給他透露一點,有時還會發點感慨。


    倆人在山裏的小徑上溜達,宮之奇副書記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幹了六年的組織部長,我的經驗就是,除去上麵有人和邪門歪道的除外,能幹會說的幹部提拔最快。”


    “不能幹,但是有一張好嘴會說的,提拔稍慢點,但也還行。”


    “最慢的,就是隻會幹活,不會匯報的。”


    葉子楓問道:“我看上周市裏的會上又提了,不讓老黃牛式的幹部吃虧。”


    宮之奇書記反問道:“那他不吃虧,誰吃虧?”


    葉子楓笑笑沒說話。


    宮之奇副書記又說道:“能踏踏實實幹活的,大部分都是些笨嘴笨舌不會花言巧語的,有些人還覺得主動去領導那裏表功不好意思,這不不是傻嗎?”


    “除非你幹出了全區都看得見的耀眼成績,那個不用你說,都看得到。可是日常瑣碎工作,誰幹了多少,那還不是憑嘴說嗎?你不去跟領導說,領導還主動去調查你幹了多少嗎?”


    葉子楓笑笑,說道:“宮書記,你是不是在教育我呢?”


    宮之奇副書記也笑了:“也是說我,那時候我心高氣傲,覺得自己有本事,工作成績不輸人,可是跟我同期的組織部長早都幹正職了,就我還在副書記的位置上晃蕩。”


    這種牢騷,宮之奇書記平時很少表露,但在和葉子楓在一塊時,卻經常不自覺地就流露出來。


    葉子楓聊起徐夢雲和高守墨的關係,宮之奇對這個話題倒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歎口氣,說以前跟倆人關係都不錯,人其實都不錯。現在有些事,他看著也著急,但是也沒什麽好辦法。


    一老一少兩個人一路聊著,倒也不寂寞。


    下午的區長辦公會,前半時還挺正常,傳達市當代會精神。


    可是等傳達完精神,各副區長表完態,高守墨最後開始講話時,神情語氣突然就變了,聲色俱厲地批起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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