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楓注意到了女縣長的目光,也注意到她的目光在胡大海盤子上的停留。


    他微微有些尷尬,沒說話將盤子遞給了服務員,然後去拿了兩盤水果。


    回到座位,放自己麵前一盤,想給胡大海一盤。


    胡大海馬上製止:“我不能吃,我有糖尿病。”


    葉子楓隻好把遞出的手縮了回來,這時那位女縣長走了過來,坐在他倆的這張桌子上,笑著跟胡大海打招呼:“胡主任好。”


    “唔......唔,花縣長來了。”胡大海的嘴裏正填滿了東西,語音含混不清。


    花翠紅看了一眼葉子楓眼前的兩盤水果,微微點頭跟葉子楓示意,然後低頭吃起飯來。


    胡大海此時咽下了最後一口海鮮,一邊擦手一邊說道:“對了,給你倆介紹一下,這是北商縣的花翠紅,花縣長,這是精華區的葉子楓,葉區長。”


    “花縣長好。”葉子楓連忙點頭示意。


    花翠紅看著落落大方,笑著微微一點頭:“葉區長好。”


    胡大海說道:“對了,這盤水果給花縣長吃吧。”然後給花縣長說道:“葉區長給我拿了一盤,我有糖尿病不能吃,你幫個忙吧。”


    花翠紅看了一眼那兩盤水果,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要那盤少一些的。”


    葉子楓把少些的那盤給花翠紅輕輕推了過去。


    胡大海打了個飽嗝,說道:“吃飽了,兩大盤!剛葉區長還幫我去倒了一盤。”


    花翠紅想起盤子裏像小山一樣高高聳起的殘渣,再看看胡大海麵前這一盤,簡直就是一個流水線下來的。


    她對葉子楓笑了笑,仿佛在說,剛才還以為是你吃的。


    葉子楓也笑了笑,他倒不是高興胡大海給他解釋,而是詫異於胡大海的觀察力和行動力,一共沒幾句話,就解釋了兩個事,盡管其實說起來不值一提。


    跟這樣的人在一塊,估計很難產生什麽誤會。


    此時,胡大海已經擦幹淨了手,坐在那摸著肚子。


    花翠紅客氣地說道:“胡主任,您吃完就先回去休息吧。”


    胡大海又打了個飽嗝,衝葉子楓揚了揚下頜:“等葉區長吃完水果。”


    花翠紅又不經意間看了葉子楓一眼,這一眼跟剛才不同,明顯有些詫異的神色。


    葉子楓可不像胡大海那麽穩當,別人等著,他還能保持同樣的速度吃。


    三口兩口,葉子楓把水果吃完,起身說道:“胡主任,我吃好了。”


    “走!”胡大海懶洋洋地起了身子。


    “花縣長,您慢點吃。”葉子楓跟花翠紅點頭示意,剛要走,卻發現胡大海吃完的餐具並沒有拿,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繞過去想幫胡大海端去倒掉。


    胡大海伸手攔住了他:“別管了,走吧,有服務員呢!”


    葉子楓“哦”了一聲,四處看看,確實也有吃完就走的,杯盤就留在了桌上。


    臨出食堂時,葉子楓又往六組的兩張桌子望了一眼,還是沒發現孫瑜的身影。


    兩人往宿舍方向走,葉子楓試探地問道:“胡主任,飯後不遛遛彎消消食嗎?”


    胡大海搖搖頭:“我太重了,一動就累。”


    葉子楓想說,這樣不是更應該動動嗎?不過他猶豫了一下,沒再說話。


    胡大海確實太胖了,來到三樓已經是氣喘籲籲,開門的時候,他問道:“進來坐坐?”


    “哦,好。”葉子楓應了一聲,跟著胡大海進了屋。


    胡大海掏出一包煙,自己抽出一支,然後將煙盒扔給了葉子楓:“來一支。”


    葉子楓還沒來得及拒絕,見煙盒已經飛了過來,連忙接住,這才說道:“胡主任,我沒吸過。”


    雖說是沒吸過,但最近有好幾次,葉子楓有種想點上一支的衝動,那次丁玲走後,他就特別想點一支,後來還有兩次,他也不知這衝動從何而來。


    胡大海說道:“來一支不就吸過了嗎?”


    葉子楓低頭端詳著那盒煙,有點拿不定主意。


    胡大海拿著夥計走了過來:“這煙不錯,特供的,比軟中華要好。”


    葉子楓狠了狠心,有點笨拙地抽出了一支,含在嘴上。


    火機吧嗒一聲,葉子楓吸了一口,嗆得直咳嗽。


    胡大海說道:“看來你是真不會啊。”


    葉子楓止住咳嗽,問道:“是因為嗓子咳嗽嗎?”


    胡大海搖搖頭:“因為你這個性格的人,不會大喇喇地讓別人給你點煙的,而且手不擋火,頭也不前探。”


    葉子楓有些尷尬:“胡主任,我剛才失禮了?”


    胡大海吸了一口,坐在椅子上,說道:“不懂,就沒有什麽禮不禮的,懂,卻故意,這才是失禮。”


    這時胡大海的手機響了,他拿出看了一眼,接通問道:“明濤,吃飯,哪天?明天?我現在定不準,回頭再說吧。”


    一聽明濤,葉子楓知道是北商縣的法院院長溫明濤,但是見胡大海的態度,似乎對他並不怎麽客氣。


    胡大海說道:“換屆以前,天天往我家裏跑,一天能跑三趟!就為了當這個院長,現在當上了,明天吃飯,今天才說,剛才在屋裏怎麽沒說!肯定是先和別人定好的時間才通知我,我缺他那頓飯嗎?”


    葉子楓驚訝於胡大海的率直,看樣子年齡不小了,怎麽這樣的話也隨口就說出來,畢竟他和葉子楓可是今天才認識,還不到兩個小時。


    這種事,就算是葉子楓這種官場的小白菜鳥也知道是萬萬不能說的。


    胡大海卻絲毫不以為意。


    葉子楓心想,難道他是炫耀?


    如果是炫耀的話,那你不接話倒顯得不好了,他猶猶豫豫地問道:“主任您這麽厲害?院長都能辦啊。”


    胡大海說道:“我辦不了,但是一個老領導能辦,他想找老領導,關鍵也敲不開門啊,後來我帶他去了一次。”


    葉子楓暗暗心驚,這不就是跑官要官?這麽見不得光的事,怎麽說的這麽稀鬆平常。


    此地不可久留,葉子楓吃飯時對胡大海產生的那點好印象蕩然無存,這個人口無遮攔,這麽大年紀,還不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還是離他遠一點為好。


    (感謝火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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