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楓盡管不太懂這些,但也能聽出王樹話裏透著一股強烈的憤世嫉俗的味道。


    他不明白王樹為何突然要說這個。


    葉子楓不想聊這種話題,便問道:“王局,你還不準備休息啊?”


    王樹有些痛苦的搖搖頭,目光望向了打著鼾的胡大海:“我睡眠很差,有點動靜就睡不著。”


    “哦。”葉子楓以前隻聽說過失眠的人,他甚至不太好理解,覺得不困不正好嗎?可以多幹一點,多玩一會。


    王樹說道:“困了?去睡吧。”


    葉子楓搖搖頭:“我以前經常熬夜,不困。”


    王樹說道:“一個人坐著也無聊,你要真不困,就陪我坐會。”


    葉子楓點點頭。


    兩個人隨意地聊著天,葉子楓倒是不困,但明顯能看出王樹很疲憊。


    或許是話題無聊,聊著聊著,王樹就講起了他自己。


    他剛參加工作是在質監局,那時領導經常安排他去企業檢查。


    他查出了一些問題,而且有些還不乏是嚴重問題。


    他想下發整改通知,但領導不讓下發。


    他後來堅持下發了,但企業也並不整改,當他提出要進行處罰時,領導不同意。


    整改通過後,需要簽字,領導讓他簽,他認為企業根本沒整改,所以拒簽。


    王樹笑著對葉子楓說道:“你知道嗎?十四五年的時間,跟我一塊參加工作的同事有的當了所長,有的當了副處長,都是業務不如我的。省裏業務考試,我次次第一,卻一直是個主任科員,他們連個實職副科長都不舍得給我。”


    葉子楓認真地聽著,也仔細地觀察著王樹的表情,他發現王樹的臉上並沒有悲憤或者不平的表情,反而隱隱有絲快意的笑意。


    王樹說道,他是通過兩次一推雙考上來的,當時在質監局最痛苦的時候,適逢市裏選拔副處長,他考上了市建委的質監站副站長,兩年前市裏又組織了一次考副局,他又不出意外地考上了。


    王樹看看葉子楓,說道:“年輕時,還是要多注重學習,別的都是假的,隻有學到手的知識和本領,才是自己的。我走到今天,從來不感謝什麽領導,要感謝,也是感謝我自己年輕時日以繼夜的學習。”


    葉子楓欽佩地點點頭:“您真是太厲害了。”


    “我發現你也是個喜歡學習的人。”王樹笑著對葉子楓說完,將頭轉向了窗外,聲音變得有些飄忽:“我在質監的那幫同事們,有好幾個都因為徇私枉法出事了。”


    葉子楓沒說話,靜靜地聽著。


    王樹有些語重心長地望著葉子楓,說道:“所以,人憑本事吃飯,才是最安全的,如果通過違心,甚至違法違紀去巴結逢迎領導,看似是快捷的通道,但遲早要出事。”


    葉子楓點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淩晨三點半的時候,葉子楓倒還能堅持,王樹實在有些撐不住了,他說道:“再有幾個小時就到了,咱們稍微躺會。”


    “嗯。”葉子楓點點頭。


    葉子楓睡覺很快,躺下沒有五分鍾就睡著了。


    過了一會,王樹過來想問問他有沒有耳機、耳塞之類,輕輕喊了兩聲,沒反應,輕輕推了推,葉子楓轉了個身繼續睡。


    王樹羨慕而又痛苦的搖搖頭,回到自己的下鋪繼續煎熬去了。


    第二天七點多的時候,葉子楓被喊醒。


    女學員們洗臉都仔細一些,在衛生間裏呆的時間長,大部分男學員都去別的車廂匆匆洗把臉就完事了,講究的刷刷牙,不講究漱漱口拉倒了,想等到了賓館再說。


    結果出了車站,並沒有去賓館,而是先去參觀,後麵又去緬懷,獻花圈,宣誓。


    中午吃完飯,下午去轉了一個景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快四點了。


    大家或坐或站的在賓館大堂裏,盡管剛才在車上一個個疲憊的不行,但是到了賓館,仿佛又有生機了。


    在黨校學了兩天,大家都還客客氣氣,保持著風度和距離,出來這一天,似乎感情急劇升溫,說說笑笑,甚至有的還打打鬧鬧起來。


    正如班主任所說,同學感情的培養,在教室學半個月,不如出來一天。


    先不說昨晚那些通宵打撲克的,就連葉子楓都能明顯感受到和在黨校時的不同。


    那時上課、下課、吃飯,很少有什麽話。


    現在出門,因為他給三位大姐提了包,她們也投桃報李,對葉子楓很照顧,盡管每個人的方式都不同。


    昨晚跟王樹聊了半宿,今天白天見到,就覺得親熱了不少。


    而且因為大多數時間在走動,不像在教室那樣固定座位,碰到的人也就多了,偶爾聊幾句也混個臉熟。


    辦完入住,開始分開房卡,韓猛是生活委員,他拿著卡在那喊,被叫到名字的過去拿卡。


    開始還算順利,但當喊到“胡曉卉、孫瑜”的時候,葉子楓不由愣了一下,這倆人上車前才鬧了不愉快,怎麽還安排到一個房間了?


    “這不是成心的嗎?”胡曉卉氣呼呼地說道。


    孫瑜倒不在意,冷冷地過去拿了卡就向電梯口走去。


    以前葉子楓總覺得孫瑜脾氣大,對自己很冷淡,現在出了門才發現,她幾乎對所有人都冷淡。


    她總喜歡一個人,而且不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冷冰冰的,讓人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欲望。


    “胡曉卉!胡曉卉在不在!”韓猛舉著胡曉卉的卡喊道。


    “沒禮貌!”胡曉卉本來心情就不好,聽到韓猛在那不停喊她的名字,連個大姐的稱呼都不帶,便沉著臉過去,一把拿過卡轉身走了回來。


    花翠紅和薑甜一個房間,但是薑甜沒有一塊乘綠皮車來,據說她陪領導去滬市有個公務,處理完後,從滬市直接飛過來。


    胡曉卉讓花翠紅給薑甜打個電話,問問薑甜晚上來不來?如果薑甜不來,胡曉卉想和花翠紅一個房間。


    看樣子胡曉卉是真的不願和孫瑜一個房間。


    花翠紅找到薑甜的號碼,打過去,但一直沒人接。


    胡曉卉有點愁眉苦臉,本來出門是高高興興的一件事,可要跟孫瑜那個妮子住一個屋,她的心情好不了。


    花翠紅見胡曉卉這副表情,便說道:“大姐,要不咱倆換個房間吧?”


    胡曉卉愣了一下,立刻歡天喜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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