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楓本想搖頭說“沒有”,但想了想,笑道:“我幫你留意著點。”


    嚴立農似乎有些興奮,也沒有走的意思,聊起了當年他當局長時天天喝花酒的經曆。


    這時,葉子楓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宮之奇副書記,連忙接了起來:“書記,有事?”


    宮之奇副書記問道:“葉區長,在辦公室嗎?”


    葉子楓忙說道:“在呢,書記。”


    “沒休息吧?”


    “沒有,書記有事?您吩咐就行。”


    宮書記笑笑:“那你等我一會,我去趟你辦公室。”


    葉子楓忙說道:“書記,我上去就行,您別跑了。”


    “沒事,我剛回來,還沒回辦公室呢,直接去你那。”


    “好。”


    他放下電話,嚴立農問道:“誰?”


    “宮書記,說過來一趟。”


    嚴立農微微猶豫了一下,沒起身。


    他跟宮之奇副書記也很熟,很親密。


    可能就是性格原因,葉子楓覺得跟宮之奇副書記和嚴立農的關係是最親近的,是那種可以隨意說話的關係,過一點,少一點,都不用太在意。


    估計宮之奇和嚴立農也是這種感覺,所以他倆也走得相對較近。


    葉子楓開了門,站在門口等著,半分鍾不到,宮之奇副書記就從電梯裏出來了。


    葉子楓將宮書記迎進屋裏,一邊拿杯子給他倒茶,一邊笑著說道:“書記,有事你吩咐一聲就行。”


    “正好來你屋裏看看。”宮書記看到嚴立農,笑道:“沒耽誤二位區長談工作吧?”


    嚴立農笑著讓出了自己的位置,說道:“哪有那麽多工作,在這閑扯淡呢。需要我回避嗎?”


    宮書記搖搖頭,坐了下來,對葉子楓說道:“葉區長,有件事想麻煩你。”


    葉子楓將茶杯遞給宮書記,臉上帶出些惶恐,笑道:“書記,您又嚇唬我。”


    他現在跟宮之奇和嚴立農,甚至跟大部分人說話,都不會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充滿了拘束和惶恐了,但是他還是習慣性的讓自己有這種表情和語氣。


    隻不過以前是被動出現,現在很多時候是他主動做出。


    宮之奇副書記說道:“今天中午,來了個老同事,他兒子從北商縣調到市衛生局了,中午一塊吃了頓飯。他兒子小吳當時還給我幹過半年的秘書。”


    “小吳一過來,老婆孩子也都跟過來了,這不找我問問能上個好點的學校嗎?”


    嚴立農說道:“這點事,你讓你的聯絡員給焦明豔打個電話不就完了嗎?”


    葉子楓也笑,其實他知道宮書記是個看似隨意,其實特別愛麵子的人,他一般不會開口,哪怕讓秘書開口。


    給葉子楓說,還是說明在他心裏兩個人關係近,好說話。


    “你這話就不對了,我那秘書能管得到教育局嗎?”宮之奇書記坐在那,一本正經地是說道:“我告訴他們了,我和教育局不熟,但我和分管教育的葉區長關係還不錯,可以幫他問問。”


    葉子楓給嚴立農也倒了一杯茶,因為剛才沒給他倒茶,現在宮之奇有茶,他沒有,就顯得不好了。


    他一邊把茶遞給嚴立農,一邊笑著說道:“書記,您直接發我就行,或者打電話我上去一趟,這點事哪能讓你跑一趟呢。”


    宮之奇拿出手機,把孩子姓名、年齡、年級和意向的學校發給了葉子楓,說道:“葉區長,我這就算完成任務了,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嚴立農說道:“這就完事了?你怎麽也得請葉區長吃個飯吧?我也可以作陪啊。”


    宮之奇點點頭:“那沒問題,我請客,你掏錢就行。”


    嚴立農笑道:“你定時間,我定地方。”


    宮之奇問道:“你們沒商量工作吧?要是商量工作,我就不打擾了。”


    葉子楓笑笑:“嚴區長在講他的光輝經曆呢。”


    嚴立農哈哈一笑,他也不避諱宮之奇,因為他經曆的這些,對宮之奇來說都是司空見慣。


    嚴立農當部門局長和鄉鎮書記的年代,是僅次於宮之奇副書記的年代。


    尤其是宮之奇副書記當鄉鎮黨委書記的年代,是基層小官最幸福燦爛的一段美好日子。


    法製不健全,絕大多數事情,都能隨意決定,就是一個小土皇帝般的存在。


    村村都有丈母娘,就是說的宮之奇副書記他們那個年代。


    手裏都有錢,沒錢也可以打白條,那時又剛流行跳舞,ktv,剛出現“小姐”這個職業,花酒瞬間席卷東州。


    有一段時間,酒店的每個包房都有vcd、電視和音響,稍好點的都是套間,裏麵有床和衛生間。


    嚴立農雖然沒趕上最黃金的歲月,但也享受了後半程。


    那時候領導都喜歡小車牌號,隻要掛著00開頭的車牌,交警不管,人們見了也會自動躲開,很多地方都是暢行無阻。


    嚴立農歎口氣:“媽的,現在倒好,發生點剮蹭,趕緊了事,生怕被人認出是政府的。”


    宮之奇副書記也說道:“那時候確實好,你看著我們縣裏窮,但再窮也窮不到幹部,越窮的地方,隻是一般機關幹部窮,領導沒有一個窮的。”


    “當時我還當鄉鎮黨委書記的時候,龍傲梅書記那時還是東州婦聯的一個處長。”


    “有次她去我鎮上參加活動,中午陪她喝酒時談起了工資,龍書記那時的工資是九百多,不到一千,一年亂七八糟加起來,一萬冒頭。”


    “我當時都沒好意思說自己的收入,我當時的工資隻有三百多,但實際領到手的每年十幾萬。”


    宮之奇特意強調,這些都是合理合法的收入。


    至於過年過節的禮品禮卡的不算在裏麵。


    嚴立農對這些也是知道的,那時候各種補貼很多,每個口都有補貼,計生補貼、防汛補貼、防疫補貼、森林防火、河道清淤......


    而作為鄉鎮黨委書記和鎮長,每項補貼都有他們的,別小看這個一百二,那個一百六的,加起來數目就不小,年底獎金更是自己說了算。


    那時候領錢需要簽字,經常連看都不看就簽上了,根本都不知道是什麽錢。


    葉子楓見他倆回憶往昔美好歲月,笑笑說道:“你們畢竟都享受過了,我這什麽都沒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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