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楓說道:“我現在就問。”


    說完,他摸出手機出門給蘇榮光打了過去。


    蘇榮光說道:“上午朱迎書記也給我打電話了,一副興師問罪的樣,我說隻是把問題發到各個部門和單位了,沒要求立即停。本來這塊市裏說出個統一的意見的,但是後來市裏讓各區縣自行掌握。”


    蘇榮光說完,頓了頓又說道:“苟書記上次大會上說群眾鬧一鬧,罵一罵不是什麽大問題,還專門點到了給上坊戶辦低保的事,我估計民政和各個街道的頭頭聽書記是這個意思,所以沒等區裏安排,就直接給停了。”


    葉子楓問道:“現在改還來得及嗎?”


    蘇榮光說道:“區長,審計整改是咱們的責任,至於新訪問題,那是政法委和新坊局的事,現在改了就改,本來用低保作為手段也是不合適的。”


    葉子楓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上次省位接訪時,許靜曾經說過一句話,就是分析各個部門和單位的動機和想法。


    這件事不用過多的想,審計局一定是想整改的,民政肯定也是想的。


    這事如果追責的話,主要則是在街道和民政,肯定是街道造了假的材料,然後民政睜一眼閉一眼審批的。


    民政局肯定也是迫於區裏的壓力,才被迫做的這些事,新訪出再大亂子,和他們沒什麽關係。


    但是這樣做,新訪倒是臨時按下了,但責任和風險卻轉移到了他們的頭上。


    街道也是一樣,風險從分管新訪的副主任頭上,轉移到了分管民政的副主任頭上。


    分管民政的副主任自然是急於停掉,上麵沒要求,他們還巴不得停掉,何況現在有了要求。


    這樣一想,葉子楓的心裏倒亮堂了很多。


    停了對他來說,倒也是百利無一害的,隻是朱迎那邊壓力大了,也難怪她不高興。


    葉子楓回了單間,把情況跟高守墨和朱迎說了說,審計局並沒有督促現在就立刻整改,蘇榮光對這次停的這麽快也很意外。


    高守墨問朱迎:“跟書記匯報過了嗎?苟書記怎麽說?”


    朱迎很不高興地說道:“講了一通大道理,說用這種手段安撫隻能治標不治本,讓我深入研究,從根本上解決!”


    高守墨鼻子裏發出了一聲輕笑。


    朱迎繼續抱怨道:“有些曆史遺留問題,是那麽容易解決的?好解決不早解決了?龍書記和夢雲書記都沒能解決得了!還從根上解決?現在能壓住不出事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高守墨自始至終沒有表態,吃完說了一聲,起身走了。


    朱迎今天心情顯見得很差,沒提上山的事,吃完後拉著臉走了。


    葉子楓吃完後回到辦公室,心裏多少有點不安,盡管從工作角度,他沒有什麽失誤,而結果對他來說也是好的,但他也不想跟朱迎鬧得關係很僵。


    想了一會,他給朱迎打了個電話。


    朱迎明顯心情還是很壞,語氣也不好:“什麽事!”


    葉子楓沒叫姐,說道:“書記,你這會休息了沒有,我想上去一趟。”


    “來吧!”朱迎掛了電話。


    葉子楓從櫥子裏拿了一小盒包裝很精美的茶葉,盒子很小,拿在手裏很方便,也不引人注意。


    此時樓裏大多都在午休,幾乎沒人,葉子楓來到十樓,徑直去了朱迎的辦公室。


    他敲敲門,朱迎給他開了門,然後轉身回去,問道:“什麽事啊!”


    葉子楓過去坐在沙發上,將那盒茶葉放在茶幾上,說道:“給姐惹麻煩了,來給你道個歉。”


    朱迎仿佛愣了一下,白了他一眼說道:“跟你有什麽關係!”


    葉子楓也愣了一下,說道:“我看你好像生我氣了,你看今天來,連杯水都不給倒。”


    朱迎笑了,沒好氣說道:“我就這脾氣,生氣的時候,跟誰都沒好臉。”


    葉子楓站起身,說道:“看你沒生氣,我心裏就踏實多了,你休息吧,我先下去了。”


    朱迎也沒挽留,送了葉子楓出門。


    葉子楓下了樓,想去趟衛生間,然後休息會。


    剛到衛生間門口,卻正好碰到了從衛生間出來的高守墨。


    葉子楓說道:“區長,上午我去書記回話了,說周圍沒有合適置換學校的地。”


    高守墨洗完手,甩了甩,問道:“書記怎麽說?”


    葉子楓搖搖頭,輕聲說道:“什麽也沒說,但是看著臉有些不太高興。”


    高守墨沒再說什麽,隻是點點頭。


    ******************


    日子一天天過去,看似平淡如水,但還是有些小的變化。


    其中一個變化,便是區政府門口三不五時就會聚集一群人,偶爾還會喊喊口號。


    葉子楓有時聽到口號,會站在暖氣片的下管上,踮著腳伸著脖子往下看。


    可能是樓設計的原因,不管從窗子的那個角度,都看不到門口,隻要墊高一點,才能勉強看到。


    葉子楓開始還擔心他伸著脖子看,被外麵的人看到,後來發現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他從樓下看自己的辦公室,幾乎什麽都看不到。


    有一天,他有點事去找宮之奇副書記。


    宮之奇的聯絡員趙英奇給葉子楓端來一杯茶,放在茶幾上。


    因為宮之奇和葉子楓的關係好,所以連帶著葉子楓跟趙英奇也很親近,甚至宮之奇不管是白宇還是許靜也都很熟悉。


    而且,宮之奇對白宇,尤其是許靜的評價非常高。


    他曾經對葉子楓說過,許靜這個年輕人一看就不一般,跟其他的年輕人都不太一樣。


    葉子楓把這話說給許靜聽,許靜一向淡泊平靜的臉上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紅,說兩位領導都太抬舉他了,他沒那麽優秀。


    不過許靜的材料水平還是越來越高,已經被市政府研究室注意到了,已經幾次要借調他去市裏,但高守墨和穆青都沒有同意。


    趙英奇給葉子楓放下茶,笑著打個招呼就出去了。


    這時,樓下傳來了一陣喧鬧的口號。


    “那幫人又來上班了。”宮之奇說完,做了一個讓葉子楓發愣又忍俊不禁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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