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致麵色越來越蒼白,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喘著氣。


    “將致,你說什麽呢?”邊適有些急了,“你不能死。”


    治療機器人的等級很高,已經有了些自主意識,於是再三猶豫後,緩緩靠近將致,準備開啟掃描。


    微微炙熱的淚珠滴落在將致的手上,燙得他指尖微縮。


    “你先走。”將致輕輕推了推了邊適,不想讓他看見接下來的場麵。


    可邊適很倔,不看見將致脫離危險是不會離開的。


    治療機器人知道麵前是它惹不起的主,於是閉上嘴專心進行治療。


    “麻醉劑。”治療機器人伸出機械臂。


    長腿打開醫療箱急忙遞上。


    邊適倒是想幫忙,可惜將致暈暈乎乎地倒在他頸窩處,大掌無意識地抓住邊適的手,時不時說什麽——“信息素。”


    想到自己的信息素能緩解將致的過敏反應,於是邊適在一旁充當起了空氣淨化器,一點點覆蓋將致身上的o信息素味。


    治療機器人伸出數隻機械臂,靈活地操控手術刀,隔開傷口附近的皮膚,偷瞄了將致一眼,隨後一用力。


    “唔嗯。”將致咬著慘白的唇,一點血液從嘴角滲出。


    邊適心髒疼得一抽一抽的,他無暇去深究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情愫,隻全心注意將致的狀況,用幹淨地袖口給他擦了擦嘴角。


    機械箭拔出來,鮮血濺了一地,直接噴在治療機器人和長腿身上,這一下把膽小的omega嚇得不輕,直接兩眼一抹黑暈了過去。


    邊適顧不上旁人,伸手按著將致的傷口,配合治療機器人給他包紮傷口。


    “他現在怎麽樣?”


    治療機器人一板一眼地匯報治療結果,“暫時沒事,後續可能會有發熱的情況,先觀察。”


    邊適指了指遠處的擔架,“拿過來。”


    治療機器人,“……”它在機器人的地位當中等級很高,從來沒有被人指使過幹這些事。


    把將致安頓好,邊適拎著治療機器人去找老達他們,“給飛船上所有人做一個全麵檢查,治好他們。”


    邊適按住機器人的芯片,威脅道:“這是命令。”


    “(⊙?⊙)”治療機器人忙不迭地回複,“收到,收到,收到……”


    吩咐完機器人,邊適立馬回到將致所在的房間。


    他前後離開不過幾分鍾的時間,房間裏已經充滿了白雪味,一打開門,差點把邊適衝出去。


    “咳咳。”邊適抓住門框,穩住身形。


    alpha與alpha之間天生排斥,遇上信息素更是會激發天性,恨不得立馬放出信息素壓過對方。


    邊適遮了遮口鼻,進門,關門。


    所有動作一氣嗬成。


    中轉站的專用飛船,上麵設施齊全,房間內供有暖氣,照明充足,就連休息用的房間,都寬敞明亮。


    病床上將致麵色蒼白,嘴唇有些幹燥起皮,他闔著眼眸,沉睡過去。


    邊適垂眸看著他起伏的胸口,傷口滲出一些紅色,那麽大一個貫穿窟窿,人沒死都是萬幸。


    “幸好。”邊適喃喃道,內心充滿慶幸,他不去深究自己的感情,隻想靜靜陪在將致身邊。


    房間裏很安靜,聽著將致淺淺的呼吸聲,邊適眼睫微顫。


    他伸手拂過將致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每一寸都沒放過。


    空氣中的含羞草味漸漸浮現,將致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身上因過敏引起的紅疹緩緩消散。


    邊適注意著他的情況,精準地把信息素控製在一個穩定的數值上。


    不知過去過去多久,房門被敲響。


    邊適如同一尊雕塑被猛然喚醒,他先是眨了眨眼睛,隨後張了張嘴,幹澀的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


    “誰?”


    “是我,長腿。”門外的人等了一會兒,隨後小心地把門推開一條縫,卻被濃鬱的a信息素衝出數米遠。


    “咳咳咳。”長腿鍥而不舍地爬起來,“顧……您沒事吧?老達讓我請您去用餐。”


    邊適附身摸了摸將致的臉。


    燙得要命。


    ……


    餐廳裏,老達和強子渾身包著大大小小的紗布,看見邊適過來,都齊刷刷站起來,“顧二,你來了。”


    剛說完,被長腿使了個眼色,老達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繼續開口。


    “已經過去二十四小時了,您一直沒出房間,我們擔心您出事,指揮官,他怎麽樣?”


    邊適坐在餐桌上,打開營養液,麵無表情地喝下一支,隨後撐著頭,眉頭緊皺。


    “他高燒到四十四度,傷口還在滲著血。”


    飛船上的醫療條件有限,將致無法得到救治,情況越發嚴重。


    長腿小心地挪到邊適身後,安慰道:“您別太擔心了,指揮官一定會好的。”


    “等到了第四星,可以去醫院……”長腿說到一半,頓住,誰不知道將致現在成了通緝犯,怎麽還能去醫院呢?


    邊適衝長腿扯了一抹笑,“叫我邊適就好。”


    飛船上所剩的物資並不多,邊適隻拿了一支營養液,準備回房時,被老達喊住。


    “邊適先生,您……”老達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您是水係異能者嗎?”


    這已經不是個秘密,邊適嗯了一聲。


    老達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強人所難,但一想到如果沒有水,全飛船的人都會死,他又堅定開口。


    “能不能請您給我們一些水,現在飛船上隻剩下一些營養液,沒有水,飛船也無法運行,更撐不到去第四星。”


    雖然邊適和將致騙了他們,可到底也是因為邊適和將致出手相救,他們才能撿回一條命,可如今卻要使用別人珍貴的異能……


    老達一行人自知理虧,於是都沉默了。


    邊適摸了摸後頸,還能感受到白雪味的標記,他歎了一聲,“帶我到儲存水源的地方。”


    回到房間時,邊適已經筋疲力盡,他本來身體就未痊愈,如今強行使用腺體能量,把整棟水箱灌滿,讓他有些虛弱。


    小腿的傷口有些發癢發酸。


    邊適爬上床,靜靜躺在將致旁邊。


    聽著耳邊滾燙的呼吸聲,他的心裏反倒平靜下來。


    與將致度過這麽多時光,似乎無形中,已經把兩人深深綁在了一起,尤其那兩個違背道德的標記,更是讓他們的關係難以言說。


    “將致,我最開始接近你目的就不單純,你那麽聰明,肯定猜到了吧?為什麽不揭穿我?”


    邊適看著天花板,喃喃道:“你不想殺了我嗎?”


    說完,他又笑了,指揮官怎麽會殺害無辜的平民呢?


    邊適心裏藏了很多事,似乎怎麽也說不完,可細想一下,也沒什麽好說的。


    “將致,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想找到邊越?”


    “因為我知道自己過得很慘,我想要活下去,就得給自己找點希望,找點盼頭,其實我也沒自己想得那麽勇敢,我有點怕死。”


    如果真的要了結自己,他一定會在動手前吃很多糖,直到舌尖發麻發酸,可惜,末世沒有那麽多糖果給他,他注定伴隨著苦澀離開。


    “小時候吃了太多多苦,看著周圍一起長大的孩子們在殘忍的折磨中死去,我時常想,我最後會比他們死的還慘吧?”


    “可惜,我沒得到解脫,反倒失去了唯一珍貴的弟弟。”


    “我已經記不清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是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擁有水的異能,難道是為了解救這個混亂的世界嗎?”


    邊適說完自嘲地笑了笑。


    他撐起身體,看著將致,“我一直以為我是世界上最孤獨的苦命人,可現在……”


    邊適垂眸看著將致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腕間智腦閃過的新聞標題上赫然寫著將致的訃告……


    “指揮官,我們都是可憐人呢。”


    “謝謝你救了我。”


    讓他也覺得自己被人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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