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竇初開心未知,是福是禍猶難料。】


    見爹爹沒有說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抬頭看了看小心的說:“剛才我們碰到幾個人把方遠兮打了,聽金子說好像是他們方家的兄弟,已經很多次了。”


    “嚴重嗎?”


    李言芷搖搖頭,“不知道,臉上看不出來,不過他一直靠在牆上,離開的時候好像很小心的樣子。”


    “嗯,一會兒你師兄回來讓他去看看,你不用管。”李明修低頭半是叮囑半是警告。


    “哦——,那師兄知道地方嗎?”


    “……”


    沒聽到回答的言芷,抬眼偷偷瞟了下李明修,做了個鬼臉,心裏嘀咕著“不管就不管,我可以自己問。”


    想著,心裏卻盤算著他的書既然已經抄完了,自己接下來該給他再準備什麽書呢?《丹山》是肯定的了,既然已經拿了第一本,後麵肯定得抄全,那麽另外的呢?好在爹爹書多,一時夠自己挑的。


    回到家中,見娘親麵色不善坐在那裏忙著自己的事情,頭也不抬,而且桌子都已經收拾好了,看樣子就知道午飯肯定是沒給自己留,也是,自己出去的時候又沒說不回來吃飯,估計她們又等來。想著,悄聲問候過一邊跟自己使眼色的江氏,言芷躡手躡腳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果然沒過一會兒,就聽到腳步聲,接著江氏推門而入說道:“以後再出去要知道回來吃飯,別惹你娘擔心?”


    起身嬌懶的抱著江氏,看著她手中的幾樣吃食,甜膩膩的說道:“嗬嗬,我知道了,今天跟他們聊的很開心,還跟他們一起摘得菜,賀老伯的手藝也很好,他們要留我吃飯,我沒忍住就在那吃了,還是姨娘最好……”


    “鬼丫頭,下來,要壓死我啊!”


    “嗬嗬。”言芷接過吃食,順手遞給她自己拎回來的打開說道:“姨娘這是給你和師兄帶回來的,你嚐嚐好吃不,惠姐姐說是京城的哦——”


    “嗯,好吃,你別說這個味道還真沒吃過。”說著自己拿起盒子端詳著。“不給你娘送去個哄哄她?”


    “才不去呢,嚇人。”


    “她也是擔心你……”


    “對了姨娘,我師兄呢?爹爹說他去找我了?”言芷順手拿過一個自己家裏的點心吃著,不知道是不是天冷了的原因,她最近比較容易餓。


    “是啊,剛剛回來過,你爹爹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麽,又出去了。呐,這是他讓我給你拿過來的。”說著遞過來一個紙包。


    “切糕!太好了!”丟上手中的吃食,言芷接過紙包急急忙忙打開,對著軟軟糯糯的切糕就是一口,“師兄真好,知道我愛吃,還是熱的呢。”


    “好吃你就吃,”那手戳了一下吃得笑眯眯的人兒,江氏看了眼她身後問道,“在忙什麽呢,你這是?”


    回身拿起床上正在編著的絲線,遞過去,言芷也不說話,繼續啃著。


    “我瞅瞅,我們家芷兒又有什麽新花樣了?”


    “你能猜到是什麽嗎?”


    “這細細長長的一條綠綠的,不是想弄條常春藤吧?”


    “嗬嗬,姨娘真會說笑,這是給你做的,哪能弄條常春藤讓你天天往身上一圈圈纏啊,是這樣的。”說著放下吃的,接過江氏手中的絲絡,在手裏幾個旋轉,又從身邊抽出一條柳黃色的絲繩來,從手中已經打好的上麵穿來穿去,沒多會兒,頭上一截編出來了。


    “迎春花?是個香囊嗎?”


    “嗯,我前幾天在街上看到一個鏤空的香薰,忽然想起姨娘的生辰也快到了,便回來照著做了個迎春花的鏤空香囊,隻不過裏麵的小布袋得姨娘你自己繡了。”說著抬頭衝江氏擠眉弄眼的一笑,惹得江氏摟過來一陣憐愛。


    “你說說你這小丫頭,針線活上跟拿針劈柴似得,怎麽弄這些小玩意就這麽靈巧呢,這小腦袋想出來的東西也古靈精怪的,我看這次回來,守均的玉墜穗子也換了,小梅花編的越來越俊了,嗬嗬。”


    “姨娘,頭發——”


    “嗬嗬,鬼丫頭!我看你出嫁以後誰給你梳頭發!不過,說不定我們家芷兒嫁到富貴人家,有丫鬟伺候,不用自己了也說不定哦……”


    “姨娘——”


    “嗬嗬,還是我們家芷兒乖巧,還記得姨娘的生意,給我準備禮物。那個臭小子啊,每次都知道給我買糕點吃,一點新意都沒有。”


    “師兄是怕你餓著嘛——”說著,言芷暗自摸了摸手腕上的銀鐲,心道:“他給自己買的可從來沒重樣過,從小時候的頭繩、發簪、小布偶,到現在的銀鐲,貌似師兄的錢都讓自己花了……不由得有點心虛。”


    “芷兒厲害,還記得我的生日。”江氏看著還沒成型的香囊,愛不釋手的摩挲著。


    言芷十分得意的說:“那是,咱家人的生日我都記得,姨娘是冬月初六,爹爹是五月十七,娘是七月十九,師兄是二月二十八,文惠姐是十月二十八,我還知道賀爺爺的,正月初三。”


    說完靠在江氏肩上,恬著一張小臉,滿滿的寫著快誇我、快誇我。逗得江氏把她的小臉又是一陣揉搓,“好好,你厲害,還文惠姐姐,才幾天,大將軍的女兒都跟我們家芷兒成姐妹了。”


    “那是,她一點也不厲害,我們兩人在一起有很多話可以說,還有賀爺爺也很好,給我們講很多故事。”


    聽著她說的這麽開心,江氏卻沒說什麽,畢竟能跟那樣的人接觸是很多人窮盡一生都不可求的。這個傻乎乎的丫頭卻在什麽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人拉著手送到他們跟前,也不能不說是她的福緣。


    李氏聽到屋裏的笑聲,掀簾進屋卻是微微地板了臉對言芷說道:“怎麽出去這麽久還知道回來,不知道你姨娘掛念嗎,越大越沒規矩。”


    “哦,對不起,以後不會了。”言芷趕緊從江氏身邊起身,站在床邊乖乖低頭應著。


    從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這個娘親,從小就半師半母不說,還總是要求自己這樣那樣,隻要她一說話,言芷從來都是一聲不吭,不敢反駁,哦,反駁了挨得更多。


    掃了一眼她的屋子,收拾的還算幹淨,牆上的字畫還是丈夫以前畫的一幅《春江垂釣圖》,隻是床上散了一堆絲線,跟江氏坐在那裏不知道又在編什麽,白了她一眼,埋怨道:“從小到大,教了你多少遍了,一朵像樣的花都繡不好,姑娘家的房子沒點姑娘樣子,整天就知道弄這些,收拾一下出來,一會兒幫忙準備藥材。藥鋪那邊他們整天忙著連軸轉,你幫不上忙就算了,在家也沒點眼力見。”


    “哦。”回身大致收拾了一下,拎著桌上的食盒遞給江氏,言芷默默跟著娘親出去,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回頭跟江氏做了個鬼臉,正好她也拿手指遙點了一下自己,娘倆會心一笑,都起身而去。


    卻說江守均聽了李明修的囑咐,順著以前言芷說的方向,一路尋到了這兩扇小木門前,看了這幹淨地帶著幾分清冷的地方,抬手敲了敲門,一會兒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高,頗為清瘦的少年出來,麵色清冷地看著自己。


    表明來意後,意料之中的被拒絕了。


    抬手擋住要關上的門,江守均看著眼前這個少年,他跟著李明修行醫多年,見過不少不好相與的人,但跟眼前這個這樣冷著一張臉,一句話不說直接關門的還真沒遇到過。


    要不是提前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要不是覺得他與自己有同樣不幸的經曆,恐怕他也會轉身離去。畢竟好意前來,熱臉貼了個冷屁股上,任誰也受不了。


    定了定心,江守均努力平靜地說道:“師傅交代的事,你起碼得讓我看看,回去跟師娘她們也好有個交代。”


    “不必。”盞茶的對視,終於換來了他兩個字的金口玉言,還是在他關不上門的情況下。


    “如果我說非要看呢?”


    兩人執拗的看著對方,誰也不明白對方的堅持是為了什麽,一個門裏,一個門外,一個清冷,一個固執。


    半晌,方遠兮不再說話,轉身離去。


    江守均鬆了口氣,跟著進了門。


    另一邊,方有才回到家之後誰打招呼也不理,一路氣衝衝的回到自己的房間,門一關,能砸能摔的都摔了個稀巴爛。


    聽到下人來報,方夫人一手端著水煙袋、一手扶著丫鬟,踮著小腳就往這邊跑,還沒到門口的,就聽到裏麵摔東西的聲音,忙把煙袋往丫鬟手中一遞,湊到門邊拍著門喊道:“寶貝啊怎麽了這是?誰惹著你了你跟娘說,聽話先把門打開啊——”


    “都給我走開。”咣一聲,一個花瓶碎落的在門邊,嚇得站在門外的方夫人都一個趔趄。


    “這是怎麽了這是,你們誰跟著他出去的?”說著回身衝身後的小廝問道,“誰跟著?!”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廝磨磨蹭蹭的站出來,低頭說道:“我。”


    “說!怎麽了?!那個王八犢子敢惹我兒子?”


    聽著夫人動了怒,小廝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嚎道:“沒有啊夫人,沒有人敢惹少爺,是金大小姐她打了……”


    “閉嘴!——”一聲怒喝嚇得小廝瑟縮著跪在那裏。


    方夫人聽到聲音,回頭一看是兒子出來了,急忙堆了笑上前拉著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兒啊,你沒傷著自己吧?快跟娘說說怎麽回事,娘替你出氣。”


    “娘——”方有才看到娘親對自己如此維護,叫的帶了幾分委屈。


    “哎呀,這是怎麽了?走走到娘屋裏去說。”方夫人一看他的樣,這是真委屈了,趕緊讓大家散了,自己帶著他回了自己正房。


    方有才坐下後一側身枕在她腿上,悠悠問道:“娘,我做的還不好嗎?我現在每個月能往回交好幾十兩銀子,他金霞的爹做了官一個月連米糧折算進去也才不到十兩的俸祿,他憑什麽看不上我?!”


    聽到這裏,方夫人就明白怎麽回事了,“她打你了?”


    方有才身子一僵,繼而起身說道:“怎麽可能?!借她個膽子她也不敢。”


    “那方才小窩囊說她打了誰?”小窩囊就是剛才回話的小廝,原本有名字的,進了方府以後大家給他起了這麽個諢號,叫開了也就都忘了他原來叫什麽了。


    方有才聽了懶洋洋的又躺回去,閉上眼說道:“是我揍了方遠兮,她為他打抱不平。”


    “所以你就生氣了?”


    “娘,她總是替那個病秧子出頭,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跟我作對,我在這鎮上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說她這樣讓我以後怎麽混?!”說著又激動地要起身,被按住後翻了個身跟方夫人對著麵的數落著,“那次我去收保護費的時候,就有人跟我說她在鎮子西頭的麵攤前坐了半上午了,也不知道等誰,好,沒多會兒病秧子就從那方向過來了,要說不是為他打死我也不信。這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呢?”


    病秧子指的是方遠兮,從他被趕出方家後,他們就再也沒叫過他的名字。


    “兒啊,女人這東西得哄,你越是這樣跟她嗆嗆,她越是不愛理你,你要厚下臉皮來磨她、哄她,把她哄開心了到時候你就是灘屎,她聞著也香。”


    “真的?”方有才眼裏頓時有了神采,“不過娘,有你這麽說兒子的嗎?”


    “嗬嗬,好好好,是娘說錯了話,我兒子啊可不是屎,是寶貝,是金子,那個金霞啊現在還小不識貨,光看著那病秧子長得好看就一門兒心思得往上撲,以後啊慢慢就發現我兒子的好了,你別跟她計較,她跟那個病秧子啊,沒戲!這個娘敢給你打包票。你隻管耐下心來好好磨她就行,嗯——”


    “你怎麽知道他們沒戲?”


    “嗬嗬,各方麵都沒戲,你還小看不明白,稍微年長點的一眼就知道,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好,我聽娘的。娘,我困了,想睡會兒。”


    “來睡吧,你那屋這會兒估計還沒收拾好,先在娘這睡著,阿香啊——”


    “夫人。”跟在她身邊給她拿著煙袋的丫鬟聞聲過來。


    “去,給少爺找床新被子。”


    “好。”


    收拾著他睡下,方夫人又重新接過水煙袋抽了兩口,看有才睡著了悄聲吩咐道:“小窩囊呢,讓他到前廳等我。”


    小知識ps食堂:


    1.絲線:由絲直接製成的細細的線。


    2.絲繩:由一小綹絲線編製的較粗的繩,可用來製作腰帶、汗巾子、玉佩上的墜子等,一般按粗細可分為六股、八股和十二股。


    3.絲絛:用絲繩或者絲線製成的裝飾品,一般用來裝飾佩劍、扇子、玉墜、汗巾子和腰帶等。


    4.絲絡:顧名思義,跟絲絛類似的網狀編織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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