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20日,晚上,永昌城西馬府,燈火通明。


    首輔馬吉翔,端坐主位,沉著臉,陰雲密布,眼神中閃爍著怒火和不滿。


    吏部左侍郎金維新,同樣黑著臉,坐在左側,兵部左侍郎龔銘,則是安詳的坐在另一邊,低頭品茶。


    客廳內,氣氛壓抑沉重,幾個集團官二代,胸口纏著繃帶的楊在,金俊傑,丁調鼎,誠惶誠恐的三人跪成一排,瑟瑟發抖。


    “蠢貨,飯桶,廢物!”


    大奸臣馬吉翔,桌子一拍,把茶杯砸過去,對著地上的3人怒吼道。


    下麵的小輩們,嚇得渾身一抖,趴在地上,噤若寒蟬。


    “混賬東西,沐王府的家眷,也是你們幾個能動的?”


    “一個個都是淫蟲上腦,管不住下半身的破玩意”


    馬吉翔陰沉著臉,對著幾個小輩,繼續罵罵咧咧。


    男人都好色,在座的三巨頭,更是色中餓鬼,但得有眼色,不是什麽女人都能碰的,都說女人是帶刺的玫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碰了不該碰的女人,就得見閻王。


    本質上說,沐王府和馬氏奸臣集團,算是盟友關係,都是永曆朝的核心權力層。


    沐王府,百年公侯,雲滇之首,永曆朝的股肱大臣,滇西的土霸王,真要鬧翻了,鹿死誰手?


    “嶽丈大人,你要給小婿做主啊”


    “朱雍槺仗勢欺人,出手凶殘狠辣,根本沒把您老放在眼裏”


    禮部右侍郎楊在,這個罪魁禍首,摸著發疼的胸口,放聲大哭嚎叫道,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也是戲精一枚,學劉備裝可憐。


    首輔馬吉翔,曆史上女兒不少,卻沒有兒子,也是他的痛點之一。


    楊在是女婿,算是半個兒子,是他的重點培養對象,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禮部右侍郎,正三品,相當於後世的副部級幹部。


    “混賬玩意!你還有理了?”


    “若不是你色膽包天,惹事生非,岷王怎麽敢動你?”


    馬吉翔,怒斥道,看著受傷的女婿,心疼不已,恨鐵不成鋼啊。


    至今,他女兒的肚子還是扁扁的,這家夥卻在外麵花天酒地,勾三搭四,啥時候給他整個大胖小子出來啊,等著傳宗接代啊。


    “還有你!”


    “不中用的玩意,廢物點心,怎麽護衛的?就這麽被人揍了?”


    隨即,馬吉翔把怒火轉向錦衣衛僉事丁調鼎,走過去,一腳幹翻,還不解氣,更是加了幾腳,當沙包踢啊。


    女婿楊在是他接班人,細皮嫩肉的,他舍不得打,這個小丁,武夫丘八一個,皮糙肉厚,正好是出氣筒,得好好修理一下。


    官二代金俊傑,也不是好東西,少不了他的推波助瀾,但不能動,不能過於苛責,他老子就坐在旁邊,打狗還得看主人。


    “卑職萬死”


    “未能護衛楊達人周全,實在是岷王府的人,過於凶殘霸道”


    錦衣衛丁調鼎,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連滾帶爬,趕緊匍匐跪下,把責任推向朱雍槺,不是他不行,是岷王府的人太強悍了。


    沒辦法,閣老馬吉翔,恩寵正盛,在錦衣衛就是天,他們這些蝦兵蟹將,唯有做狗,才能在亂世中,存活下去。


    “兩位大人,都別抻著了,該怎麽辦?”


    閣老馬吉翔,氣喘籲籲的坐下來,摸了摸小胡子,緩了一下,看著兩個侍郎盟友,意味深長的問道。


    麵對岷王朱雍槺的強勢輸出,太打臉了,馬吉翔是必須反擊的,就看這兩位什麽想法了。


    “首輔大人!”


    “老夫認為,應該上書陛下,彈劾岷王,勾連藩鎮,擁兵自重”


    吏部左侍郎金維新,陰沉著臉,眼神中帶著一絲陰鷙銳利的光芒,讓人望而生畏。


    這是要下死手啊,隻要罪名成立,宗室親王朱雍槺,不死也得脫層皮。


    畢竟岷王娶劉盈,成立勇衛營的事情,並沒有大範圍的傳播,朝廷百官人心惶惶,關注的人不多。


    金維新,舉人出身,明末時期被革去功名,後投靠大西軍,在晉王李定國帳下任書記室,拚搏十幾載,才爬到今天的高位。


    坎坷半生,貪財好色,唯有金俊傑一根獨苗,寶貝的不得了,昨天被岷王府胖揍一頓,心生恨意,想弄死朱雍槺。


    “金兄,過了吧”


    “勇衛營,有3000多人,就駐守在永昌城南20裏外”


    兵部左侍郎龔銘,眉頭一皺,放下茶杯,淡淡的插了一句,提醒道。


    他和金維新,都是晉王李定國幕僚出身,才是真正的鐵杆,今天就是被金維新拉來壯聲勢的。


    心中也是感歎不已,岷王朱雍槺,真是頭鐵,為了一個小女子,竟然同時得罪馬吉翔和金維新,真不知死啊。


    但是朱雍槺畢竟是宗室親王,路見不平,仗義出手,並沒有做錯,也算是一條正直的漢子。


    況且隻是略加懲戒,傷的不重,並沒有下死手,真要往死裏整,還會把黔國公沐天波牽扯到,得不償失。


    最重要的是,岷王朱雍槺,也算是手握重兵了,即便是新兵蛋子,堆在一起也夠嚇人,畢竟護衛皇帝的駕前軍也才3000人。


    “是重了點,不妥!”


    首輔馬吉翔,聽到後也是一愣,心中暗忖,這個金維新夠狠的,一出手就往死裏整。


    這就沒有可比性了,金俊傑是金維新的獨子,馬吉翔的是女婿,分量當然不一樣了。


    想了想,馬吉翔繼續說道:


    “這段時間,六部尚書,輪流上書彈劾我等,時機不對”


    “老夫認為,略加懲戒即可!”


    半個月前,朱雍槺為了迎娶蜀王郡主,逃避皇帝的懲罰,還有兵權的事情,特意派出叔公朱企鋘,登門求見馬吉翔,低聲下氣,卑躬屈膝。


    這才幾天?岷王朱雍槺,打臉來的太快了,簡直了,就是騎臉輸出啊,堂堂首輔,如何能忍受?


    但是,如今朝廷駐蹕永昌府,朝不保夕,半死不活的,百官們人心惶惶,都在找退路。


    馬氏集團,麵對六部重臣的怒火,各種上書彈劾,已經被搞得精疲力盡,那天的廷議,即便處置了禮部尚書程源,其他人也是前仆後繼。


    首輔馬吉翔,老奸巨猾,權衡利弊後,做出妥協,政治本來就是一門藝術。


    聽到兩人的意見後,吏部左侍郎金維新,臉如黑炭,腮幫子鼓起,眉頭緊鎖,胸膛劇烈起伏,熊熊怒火,無處發泄。


    “金兄,這樣吧”


    “砍掉勇衛營的兵械,糧餉和各種物資,如何?”


    兵部左侍郎龔銘,眯著陰冷毒辣的小眼睛,沉思片刻後,拿出殺手鐧,對岷王朱雍槺,一擊必殺。


    金維新是他的鐵杆同盟,如今怒不可遏的樣子,就知道必須拿出誠意來,因為勇衛營歸兵部管轄。


    前陣子廷議的時候,永曆皇帝發話給勇衛營,調撥部分物資,兵部已經準備好了,此時剛好掐斷。


    勇衛營再牛掰,沒錢沒糧沒裝備,也蹦躂不了,所以說寧可得罪真小人,莫要得罪偽君子。


    “中,多謝龔兄,仗義相助”,金維新,聽到後,趕緊站起來,拱手行禮表示由衷的感謝。


    “哈哈哈”,歡笑聲響起。


    “好,龔侍郎,才思敏捷,此策甚妙”


    閣老馬吉翔,雙手一拍,大聲狂笑,都不用他出手,就能掐住朱雍槺的七寸,當然開心。


    等一段時間,他就能脫身彈劾,勇衛營也維持不下去的時候,再出手收拾殘局,岷王朱雍槺,就是他砧板上的肉,隨便切割。


    如果老油子朱雍槺,要是在這裏,聽到這些話,肯定會非常的悲哀,痛徹心扉。


    一幫朝廷權臣,國之柱石,為了區區的私人恩怨,竟然不顧國家大義,動用手中的職權打壓異己,給軍隊斷供,要知道現在滿清韃子大軍就駐守在昆明,軍隊可是朝廷的護身符啊。


    如此朝廷內閣重臣,掌控軍政大權,永曆朝廷焉能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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