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多麽遠的路才能證明自己已經超越了當年的自己,要走多麽遠的路才能把過去遠遠甩在後麵。


    鏡子裏的自己是什麽呢,是會吞噬我的怪物嗎,是我往日追憶帶來的悔恨嗎?


    布洛妮婭不止一次在長夜裏被噩夢驚醒。


    她基本上沒有被收養之前生活的記憶,有的時候她會隱隱約約的想到自己曾經被住在孤兒院。


    孤兒院的燈光是那麽昏暗。


    那是哪裏的孤兒院,為什麽那裏的空氣那麽渾濁,水晶球音樂盒倒映的女生到底是誰。


    是什麽把我們分開,是什麽讓我們離別。


    她從夢魘裏掙脫,汗水打濕床單,她是那麽的驚恐,像一條被撈出水的魚那樣掙紮。


    “媽媽……”


    布洛妮婭這麽喊著,有人回應她。


    可可利亞媽媽在那裏。


    可可利亞溫柔的用毛巾幫她擦幹淨身上的冷汗,起身給她倒一杯熱可可。


    隨後,大守護者唱起有些跑調的搖籃曲,把布洛妮婭緊緊抱在懷裏。


    溫暖的琥珀色光芒驅散了裂界的寒意,那挺拔的身影像記憶裏的燈塔那樣把黑暗擊碎。


    “媽媽……”


    可可利亞是那麽溫柔的抱著她走過上城區的每一條街道,那個時候,上城區還沒有那麽多裂界,人們在光明之下暢通無阻。


    人們笑著和大守護者打著招呼,尊敬和仰慕的目光讓可可利亞更顯得威嚴和高大。


    那麽自己什麽時候能像母親大人那樣,成為能被所有人信任的大守護者呢?


    大守護者不需要高貴的血統,他們的意誌就是這個星球上最高貴的血緣傳承。


    因為是家人,因為是同道人,因為,將踏上同一個命運。


    可惜,布洛妮婭在恐懼著永冬嶺。


    她比任何過去的大守護者繼承人都清楚那個可怕的秘密,大守護者那用血液和死亡表達的堅定在她看來實在有些殘酷。


    她怎麽能把武器對準自己的母親……


    可是啊,這就是命運嗎?


    命運在讓她前往戰場,是命運叫她去戰鬥,她能聽得見。


    布洛妮婭很有天賦,可可利亞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孩子眼睛裏的東西。


    布洛妮婭在等待著一場黎明。


    即使是鮮血淋漓的前路,這個名叫“布洛妮婭”的人也不會猶豫,即使親手殺死摯親,她恐怕也會把理想和意誌執行下去吧?


    ——————


    可可利亞欣慰的看著布洛妮婭擋在自己的麵前,比起那些和蟲子一樣弱小但難以殺死的開拓者,自己的女兒是更合適的對手。


    可可利亞不會去問布洛妮婭為什麽擋在自己的麵前。


    作為母親,她不會讓自己親愛的女兒難做。


    不管布洛妮婭做什麽,隻要她堅定了意誌,那就讓她這麽做,哪怕這條路可能是錯誤的。


    既然錯了就由可可利亞打醒,沒有錯的話,就要用戰鬥來說服自己。


    王者不需要妥協,最強大的人的決策將成為唯一的決策,無論你做什麽,都會有人替你解釋。


    此即,【大守護者】的名義!


    我即萬民,我即萬物,我即真理!


    親愛的女兒啊,登上那從沒有人有資格坐上的冰封王座如何。


    如果征服不了冰霜,誰才能終止這百年的寒獄,如果不以血液來證明意誌


    ——你憑什麽承載這顆星球的未來?!


    可可利亞的愛是溫柔的,她的盡職盡責不比任何一位母親差;可是她也是嚴酷的,她根本不介意讓布洛妮婭遍體鱗傷的在冰原裏和裂界造物廝殺。


    隻有絕望和恐懼,才能喚來人類存在於死亡之後的憤怒,就讓這恐懼化作怒火,把我們悲哀的命運都付之一炬。


    “來,站起來,再和我打一場!”


    一次次將自己的女兒無情的擊倒,一次次在她身上劃出大大小小的傷口。


    這是必要的痛苦。


    她可可利亞的女兒不能是一位懦夫,布洛妮婭將踏著累累屍骨登上她的位置,她將會讓這顆星球,開創一個新的時代。


    琥珀也好,記憶也罷,甚至是毀滅也無所謂,我的女兒啊,你一定要……


    可可利亞期待的話語隻能被她封裝在槍尖的火焰裏,因為麵前的女兒和當年的自己那樣笨拙的揮舞著暗淡無光的騎槍。


    布洛妮婭拋棄了自己最擅長的槍械,轉而再次拿起大守護者繼承人的武器,這樣,也不錯。


    騎槍,一如墜星般黯淡。


    “可是這樣子可不行啊。”可可利亞在心靈說著。


    “如果我的愛能把你從絕望與孤獨中拯救,那就請讓你的愛把已經無力衝鋒的我,把這個舊時代


    ——葬送!”


    絕殺的一擊,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憐護,熾熱的炎槍擦著布洛妮婭的臉龐,一道明顯的灼傷把她左側的發梢烤的枯黃。


    如果在戰鬥中沒有殺死對手的覺悟,如果在戰鬥中沒有被對手殺死的覺悟……你怎麽能踏上戰場?


    “在登上永冬嶺之前,在繼承這頂染血的冠冕之前,再讓我給你上最後一課吧。”


    可可利亞露出燦爛而殘忍的笑容,火焰的金黃被她完全聚集在槍尖。


    布洛妮婭的瞳孔因為恐懼在緊縮,在顫抖。


    “母親,她不會留情的。”


    布洛妮婭很清楚在戰場上成為母親的敵人會麵臨怎樣的後果。


    烈火焚身,被穿刺,被毀滅,化成灰燼。


    可是,她不能後退,為了能從母親手裏要到下城區的行政權,為了接過那染血的冠冕——


    為了不殺死母親就能繼任大守護者,為了能真正讓那量子色彩的蝴蝶能留駐在自己身邊。


    【同諧】的力量,緘默不言。


    往日裏,布洛妮婭習慣成為一個完美的後勤官。現在,她未必不能成為另一種光明。


    風,自大地深處卷積的深黑色的風,自永冬嶺山巔席卷的冰藍色的風,在宇宙寧靜的湧動著的青色的夢境。


    貝洛伯格,在渴望著一種變革,黎明的顏色,希望的顏色,就是風的顏色。


    她聽見了除了命途之外,另一種回應。


    風啊,請告訴母親我的選擇,請把我渴望的完美結局帶到我麵前!


    狂風啊,聽我號令!


    這本不是這個世界能允許存在的力量,這隻是一個飄忽得,死滅幽靈的細碎殘骸。


    已經死去的某一個曆史,在這一刻回應了布洛妮婭,她已經不複存在,完全不能施展出原來的力量,不過她至少能教會她怎麽使用風。


    雖然這一擊之後,布洛妮婭的體力恐怕會完全耗盡吧,而這力量估計也會近乎消失?


    “咫尺千裏……”某種聲音在吟唱著。


    青色的風在此刻輕而易舉的把炎槍推開,無形的風凝聚成無可攻破的盾。


    寄宿在遙遠過去的某個影子消失。


    布洛妮婭倒下了,而可可利亞看見,自己手中的炎槍已經被那可怕的風削去一截。


    長槍的尖鋒,已然不存在了。


    不錯的力量,是能帶來轉機和希望的風嗎?


    雖然稚嫩,卻已經展現了鋒芒,總有一天,這狂烈的暴風能把朽壞的基石摧毀吧?


    ……


    “喲,這不是可可利亞嘛,好久不見啊,又對你家孩子教導築城者的意誌了?”


    陽光開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希露瓦?”可可利亞回頭,然後就被抱住了。


    “這麽久不來看我,怎麽啦,不許用事物繁忙當借口~”希露瓦壞心的湊近大守護者的耳朵,她知道可可利亞這裏很敏感。


    嘿嘿嘿,不要妄想跑掉啦。


    “沒有吧,就是…嗚…不要動我的耳朵~”


    剛剛還一臉冷淡,英姿綽綽的大守護者現在已經被掌握了弱點,臉紅得不成樣子,可可利亞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種表情如果讓布洛妮婭看見,一定會感到心裏偉大母親的形象碎了一地啊。


    還好,布洛妮婭已經暈過去了,年輕就是好啊,倒頭就睡。


    “嘿嘿嘿,你知道要怎麽補償我的吧,我親愛的小可可~”


    希露瓦發出奇怪的笑聲,但是她沒有再捉弄下去,她知道再這樣可可利亞大概也會和她女兒一樣暈過去。


    可是呢,補償還是必要的嘞~


    “我…知道啦,等明天晚上…再…去找你。”可可利亞艱難的講出來自己的處理方法。


    “記得穿上大守護者的製服哦~”希露瓦補上一句,這讓可可利亞臉更紅了。


    “好了,不逗你了,看你有急事,要不要咱把你女兒先帶回去?躺在這裏會著涼的。”希露瓦把布洛妮婭從地上抱起來,向可可利亞問道。


    “嗯,那就麻煩你了。”可可利亞正色道。


    “咱們倆還客氣什麽啊……”希露瓦爽朗一笑,抱著布洛妮婭準備向克裏珀堡走去。


    (傑帕德:我袖章呢?我晚飯呢?)


    “不管馬上你打算做什麽,給我注意安全,一打起來你就控製不住自己了。”


    臨別,希露瓦對可可利亞認真的說。


    “我知道了,謝謝你。”可可利亞麵對著希露瓦蔚藍色眼睛的注視,她總是無法拒絕。


    她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隨即向永冬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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