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又持續了一個多周,終於,在斯姆方老國王、上將加左拉、儲君既白的權衡較量下,斯姆上層終於被打開一道口,斯姆方公開稱可以有條件終止戰爭。


    終戰條件,經過雙方不懈的爭取和博弈,於10月12日正式確定,簽訂成文:斯姆方撤兵至洛克國界以外;洛克方需釋放前來談判的斯姆代表,並保證其安全回國;對於領土問題,洛克邊疆緊挨斯姆的、近半個玄玉島大的一片林區,戰略位置重要,資源豐富,數十年來一直是斯姆和洛克的爭議地帶,經過談判,雙方確定了“洛克可駐軍但不得開發、斯姆不入林區”的原則;雙方還確定了不少“互助友好”的邊疆通商和經濟、技術交流方針,試行期是兩年。


    兩年這個數字出現在這份協定的方方麵麵,雙方心知肚明但誰也沒有戳破那層紙。包括洛克方提出,斯姆二王子既望中毒的後遺症還未好全,前幾日又不幸感染上了一種在人魚族係中常見、但在洛克身上極為罕見的疾病,不會危害性命,但如果想要痊愈就必須接受人魚族係的治療,療程大概在2-3年。


    當時談判到這裏時,斯姆代表的麵色如霜,不管麥斯威爾這話說的多麽冠冕堂皇、符合人道、合情合理,都改變不了洛克方要將既望留做質子這一本質!


    但為質是真,病也是真!既白後來去看望過既望,既望的雙腿已經像換皮的蛇一樣大幅度脫皮,又水腫的厲害,皮膚已經薄得發紅,物理意義上的吹彈即破!無論這病是不是洛克口中的“不幸意外”,既望算是真真正正被強留在洛克王國了!


    雪銀莉自從那天感受到狼王在體內重新開始躁動後,按照戈路先生的吩咐又重新喝起了靈蔓草王曾給她配的藥,果然最近幾日那種胸口發悶、狼王入夢的情況再也沒有出現過。隻是她仍然不太放心,每天堅持去醫院檢查一番,正巧碰到既白前來看望既望,聽到了一出好戲。


    “皇兄,你騙我!你說過談判完就能帶我安全回國的!你騙我,我才不要留在這裏!為什麽要留我,我是你親弟弟!!”


    “既望,你先冷靜,別想那麽多。聽我說,你生病了,這個病隻有在洛克王國接受人魚族的治愈才能痊愈,好好養病,養好了皇兄會接你回國……”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皇兄,你舍棄了我對不對?斯姆國舍棄了我對不對?!”


    “既望,你冷靜一點……”


    “我為什麽要冷靜,被留下的是我!我不傻,你們停戰,留我在洛克是什麽意思,我不傻我知道!!你和父皇真的沒辦法把我爭取回去嗎?就算洛克要留籌碼為什麽要我!皇兄,我是你親弟弟啊!!”


    “既望,別想那麽多,好好養病。你是斯姆的王子,洛克方不會虧待你的……”


    “皇兄,你自己信嗎?我現在的症狀是怎麽來的你難道猜不出嗎?我什麽都明白,你為什麽要裝糊塗?!”


    “……別鬧!”


    “嗬……我早應該做好心理準備的不是嗎,從你那天在擂台上眼見著我被人威脅,卻還遲遲不肯提供解藥開始,我就該知道,我是隨時都會被你放棄的!!”


    “阿望……!”既白似乎沒料既望會在此時提這件事,不知是心虛還是心急,語氣都加快了許多,“你知道我的難處的,那種場合,當然是以國家的顏麵為先……”


    既望慘笑數聲:“當時解藥就在你身上啊,我知道!!我向你求救了那麽多遍,你一直狀若無睹!那個黑巫師的那句話這幾天一直在我腦海裏回響啊——皇兄,一份解藥,真的比你親弟弟的命還重要嗎?!”


    “阿望,你別亂想!”


    “皇兄,洛克說得對,你就是個懦夫!!”既望紅了眼,“我不信,我兵強馬壯、上層力量堅固的斯姆國,難道連個王子也帶不回去?!是帶不回去,還是不想帶回去?!就算洛克有底牌、我等不欲再與洛克發生戰爭,為什麽要把我留下?堂堂大國為什麽還需外留質子!!”


    “既望.赫林,你鬧歸鬧,注意你的言辭!”提到王國,提到持續了近一個月的博弈,既白也不能再裝聾賣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皇兄這就生氣了?最該生氣的不應該是被舍棄的我嗎?!究竟是沒辦法,還是舍棄我是最省力的辦法?!我斯姆國力在卡洛西亞大陸遙遙領先,是什麽樣的懦夫才能答應讓他親弟弟留他國為質!斯姆的列祖列宗都為你感到羞愧!如果皇伯還在,不,如果堂兄還在——”


    “哐嚓”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響徹醫院整層,既望竭力嘶喊的聲音戛然而止。醫護人員和侍衛們聞聲迅速趕來,隻見病房內窗戶破碎,玻璃渣濺了一地,殷紅的血緩緩順著既白的拳頭流下。


    “鬧夠了?”既白轉頭,眼神卻是和舉動完全不相符的平靜,見既望畏縮似的往後躲了一下,他甚至露出了一絲蒼涼。


    “既望.赫林。”他輕喚,聲音同樣平靜,但讓人聽得出冷淡,“你自己清楚,你究竟是為了國家和赫林王室的顏麵,還是因為你自己的怯懦。”


    他走到桌前,拿起剛才摘下的白手套戴上,就似乎右手上的血不存在。


    “你一直說你是我弟弟。”他的聲音更冷峻了幾分,“但記住,你先是斯姆的二王子。出身王室,享盡萬民尊奉,理應為斯姆竭盡心力。這是你的榮耀,也是你的使命。”


    他最後將既望的全貌收進眼底,這一刻眼中不知不覺間起了水霧。他深吸一口氣,轉身離去,不知是決然還是不忍。


    “二王子病重了,請你們仔細照料。”


    ……


    聽使館的警衛說,那日既白看望過弟弟回使館後,把自己在房間關了一晚上,晚飯都沒有吃。第二日,斯姆代表鬆口,說已與國內商議妥當,同意將既望暫時留在洛克王國接受治療。


    到這裏,談判算是終於結束。洛克方履行承諾,於14日早晨派專隊將一眾斯姆代表送回國,而斯姆方也在14日撤兵,協議上的各項約定也將自14日起正式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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