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蘇昀倉惶而逃。


    季瀟瀟看到他的反應有一瞬詫異,有這麽可怕麽?


    他平日在學校的態度,跟剛剛知道顧初晟身份時的反應截然相反。


    “他好像很怕你。”


    季瀟瀟收回視線,扭過頭衝顧初晟說道。


    “怕我很正常,不怕我才不正常。”


    顧初晟牽著她的手往落地窗旁的餐桌走去。


    典型的小方桌,桌麵蓋了一層蕾絲桌布,中間放了一個白瓷小花瓶,裏麵插了一朵黃色的鬱金香。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在我麵前那麽放肆。”顧初晟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你二十歲宴會上,換作任何一個人對我說出那樣逾矩的話,第二天就得消失在南城。”


    他又提到了二十歲生日宴。


    季瀟瀟匆匆別開視線,往下看。


    腳下南城的美景一覽無餘,站在高處忽然察覺到這座城市的魅力。


    “瀟瀟,我想再聽一次。”


    “那天你在生日宴上對我說的話,我想再聽一次。”


    顧初晟牽著她的手,一雙深黑色的眸子盛滿了愛意,注視著她的眼睛。


    季瀟瀟回看他,眼眸中水光閃爍,她想開口,可是……


    她根本不記得那天對他說過的話了。


    怎麽再說一遍。


    當時逾越的話對她現在來說根本不算逾越,現在的她無法代入到以前她。


    所以也猜不到自己到底說了什麽。


    “都說是逾矩的話,所以不重要了。”


    她倉惶別開視線,不敢再看顧初晟的眼睛,“我餓了,我們點餐吧,下午你還要回公司。”


    “好,一會兒我讓李銘送你,我需要出去辦點事。”


    “嗯。”季瀟瀟苦澀地笑了笑。


    顧初晟雙手交叉,撐在桌子上,眼睛一直落在季瀟瀟身上,眸光閃爍。


    她真的不記得了。


    為什麽會失憶,偏偏忘記與他相關的事情。


    這些日子他有意無意地試探,除了與他相關的記憶在一點一點消失,其他的都沒忘記。


    她記得幫季冥搬行李的事情,卻不記得搬行李時遇見的他。


    她甚至不記得二十歲生日宴對她說過的話。


    剛欲言又止的表現,顧初晟艱難地收回視線,思緒萬千。


    下午季瀟瀟回去陪許笙沫,顧初晟單獨來到季冥的公司。


    “有什麽事直接說,我很忙。”季冥瞥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發呆的顧初晟。


    許久,他才開口。


    “瀟瀟有沒有問過你關於她二十歲生日宴上的事情,特別是關於我的。”


    “前不久打電話問過,怎麽了?”


    “前不久是多久?”


    季冥想了一想,“差不多一個星期之前,她忽然打電話問我關於她二十歲生日宴上的事情。”


    “我當時在國外,沒有在場,她生日宴上發生的事情都是季喻講給我聽的,你們兩個當事人怎麽一個兩個來問我這件事。”


    顧初晟臉色愈來愈難看。


    起初他還抱有一點僥幸心理,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這會兒他能百分百確定,季瀟瀟確實是失憶了。


    而且隻忘記了他。


    “瀟瀟怎麽了?你又欺負她了?”


    顧初晟搖了搖頭,許久才吐出一口氣,


    “我和她第一次見麵是她在上高中,來宿舍幫你搬行李的時候,後來她又忘記了她二十歲生日宴對我說的話。”


    聲音嘶啞,仔細聽帶著淡淡的苦澀,


    “她可能過段時間會完全忘記我,忘記我在她生活中留下的所有痕跡。”


    季冥手裏的鋼筆忽然頓住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說的這都是真的?”季冥起身,踩著皮鞋走到顧初晟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她失憶了?”


    顧初晟點頭,“準確地來說,是隻忘記了我。”


    頓時,辦公室內安靜地詭異,能聽到落地鍾表秒針走針的聲音。


    季冥一開始也覺得有些古怪。


    她跟顧初晟的事情她自己應該比誰都清楚,為何會突然打電話問他。


    “那現在怎麽辦?你有沒有當麵跟她說過這件事?”


    顧初晟眼神空洞,沒有焦點。


    他不知道他和季瀟瀟的時間還有多久,不清楚她遺忘他的速度有多快。


    商業上運籌帷幄,殺伐果斷的他,竟然束手無措。


    “你自己照鏡子看看你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能不能有點出息,當初我把我妹交給你,那是相信隻有你能照顧好她,她那麽愛闖禍,那麽愛惹麻煩,不給她找個背景硬的,以後哪天捅個窟窿都沒人能兜住。”


    季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難道你不會想辦法?”


    “帶她去看醫生,或者直接問她,她要是不記得了,我可以幫你證明發生過這些事,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把你完完全全忘記?”


    完完全全忘記他?


    最後一句話刺激到顧初晟的靈魂深處。


    完完全全忘記他會有什麽後果,還是像以前一樣。


    明明就站在她身後,她回頭就能看見他,可季瀟瀟完全忽略他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


    她心裏的位置空出來,愛上了別人,他該怎麽辦!


    季冥起身走到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越是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越要冷靜,別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


    季氏別墅,偏院。


    季瀟瀟覺得那家餐廳的菜還不錯,打包了幾樣許笙沫愛吃的。


    “沫沫,我給你帶好吃的回來了。”


    叩叩叩——


    季瀟瀟按響門鈴,見無人回應,又敲了敲房門。


    “沫沫,我進來了。”


    推開房門,房間空無一人。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季瀟瀟放下手裏的吃的,慌慌張張地將屋裏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沒人。


    包括後花園和庭院。


    打掃衛生的阿姨路過。


    季瀟瀟叫住了她,


    “阿姨,你知道沫沫去哪兒了麽?”


    “許小姐?”阿姨握著掃把仔細回憶,“今天她提著行李箱回來,然後沒過多久,自己又提著行李箱走了,說是要回家看看父母,讓我們不要跟你說。”


    “看父母?”


    意識到不對勁,轉身往車庫跑去。


    許笙沫哪裏還有父母,她擔心陸樾的事情對她影響太大,怕她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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