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似乎都很漫長,特別是北方,這似乎是我永遠也繞不過去的一個話題,因為,每天一睜眼,總是看見外麵白雪皚皚,偶爾天氣很好——天上有太陽,卻還是那麽冷。


    慢慢習慣白色世界,即便這是夏天,不知不覺之間,大二的生活結束,等過了這個夏天,就邁入大三的門檻,在我的印象中,光陰不是落花流水的形式,而是冰雪的消融與凝結。


    越到放假的時候,越發的急切,我想見到她,哪怕是一眼,就已經很足夠,即便我知道,與她長長久久的是最好不過的,那些日子,我總是很歡喜,歡喜得偶爾一個人就蹦蹦跳跳。


    我收拾完行李,乘火車,買了最快的動車,向往著,頭天晚上出發,第二天中午就到家裏的小鎮子上,看著群山,與北方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家裏的山似乎永遠都是綠色的——這也是多少次我記掛的緣由。就覺得家裏的綠色,這種暖色,有時候想家的時候,就會夢見,多麽美好的夢境。


    我下車,長呼一口氣,頓時感覺滿山的清新空氣鑽進肺裏,太陽是十分溫暖的,暖陽這個詞,運用在南方才十分合適咧。


    打了個電話,“你在哪兒?”我想,她一定會及時回話的,因為她也放假了,而且在之前我們就已經約好了,那就是她會在火車站來迎我。


    “嘿嘿嘿,我在出站口呀。”我站在站台上,就往上看,在家鄉那個小火車站,火車站因為地形地勢的原因,設計成階梯形狀的,及時候車廳以及進站口在上,火車站台及軌道在下。


    看見上方欄杆上有很多人排成一排,每逢來車站接人的時候,都那樣,即是在火車還沒到來的時候,就指望著,看著不遠處的山峰,那氣勢雄偉,火車到站時候,就看著各個車門口的人出來,期望著早一點看見自己的親人。


    那些歸鄉的遊子,此時此刻大多有一種近鄉情更怯的心理,而我呢?我看著上麵的人,就希望餘沉沉一下子就出現在我的眼裏,她一定會笑,我記得上次,她就笑的很甜,這一直是我對她最甜蜜的記憶,我拉著拉杆箱,順著站台往出口的地方去,而不看路,就盯著上麵的人。


    逐漸的,我就有些不確定,因為我的眼掠過一排人,就是沒有看到她,沒有看到她的甜甜的笑,甚至沒有看到她的身影,這個時候,我就覺得有點兒緊張,我怕她在說謊,落得一場空,如果他沒有來,我該多麽失望。


    我踩著台階一直往上,一轉角,就看見了,那仿佛是一道最亮麗的風景,就在那兒等我,旁人都沒有察覺到,又這麽一道風景,那是屬於我的。


    “你看見我了麽?我看見你了。”直到這個時候,我還看見她,在給我發消息。


    我向她招手,她笑臉相迎。


    我小跑著鑽過前麵的人群,到了她的麵前,樂嗬嗬的,她伸過手來,“來,我幫你拿。”她一邊笑著,一邊去拉我的拉杆箱,我卻反應極快,拋下了箱子,一把就接住她的手,我的臉上一個壞笑表露出來,頓時便覺得臉上的肌肉完全鬆弛,這麽久了。好像從來都沒有這麽舒張,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極美的感受,往日有很多令我感到興奮高興時刻,她具有一種讓我感到十分放鬆,去掉了平日的拘謹和對難堪的羞澀,她的手在我的手心裏,她的魔法通過那隻軟軟的手傳遞到我的心裏,一下子,簡直了,我敢說,我是世界上最勇敢的男孩子。


    “哎呀,被人看見多不好。”她羞澀,明顯覺得她的手在用力掙脫,不過也隻是象征性的,小臉蛋通紅通紅,那嬌羞,是我在任何一個女孩子臉上都未曾見到的,莫名的感動——就是眼淚一觸就會往下掉落時刻。


    “好吧,那我們快一點,快點兒走,免得被別人看見。”話說得很輕,真是絲絲細語,也就我能聽到,我們的周圍出站的人很多,她的聲音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聽到。


    一手拉著箱子,一手拉著她的手,我卻很珍惜這段時間,所以隻好違了她的願,放慢了腳步,她走在前麵,牽著我的手,手心裏都攥出了汗,我也不知是她的緊張,還是屬於我的患得患失。“哎呀,你倒是快一點嘛。”急匆匆的,汗流滿麵,看著前麵的路,然後回過頭來萌萌的催我快點。


    “哎呀呀,你倒是慢點,我拉著箱子呢。”我故作不耐煩的衝她說。


    “你一個大男生,咋就這麽點兒力氣,你來,給我。”


    “不用不用。”我擠了一下眼睛,衝她一樂,使勁的一甩手,“哼,懶得理你了。”她生氣了。


    我們也走到了火車站前麵的小廣場上了。


    短暫的幸福,短暫的愉快,短暫的麵部肌肉鬆弛,似乎臉上的毛孔重新合攏,緊緊地崩了起來,回到原先的狀態。


    好像犯了什麽錯一樣,卻又不知道到底錯在哪兒,單那我個人來說,毫無原因,莫名其妙的錯誤本人接受不了,一定要知道其根本,然後采取正確的方法,才能夠釋懷,因為小心,所以格外的處處考慮,就有些較真兒。


    主要是她值得,至少現在她是值得的。


    “我們上車,去鎮子裏麵。”她很平靜的說道,與之前比較起來,不再有那份戾氣。


    “我對不起你……”話像是泥鰍一般的滑出嘴,想收都收都收不回去,完全是出自一種本能反應,本能的反應總是令我感到十分羞愧,拿著較真心理,我都在想,為什麽要這麽說。


    在學校抄作業的時候,被老師發現之後,被問“為什麽要這樣做?”那還能為什麽呢,鄙人不會唄,除此之外,還能是咋地?而這個,反過來想,我確實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情,不必要表示羞愧。


    山上的高粱地正是抽穗的時節,驕陽似火,山巒間綠油油的景象,我們坐在雙排座的大巴車上,她喜歡靠窗的位置,那裏可以看一些風景,如果有必要,打開窗戶吹吹風也是很好的。


    太陽從我們的另一邊照耀進來,遠處明亮,景象也格外的清晰,想到上一次,那還是過年的時候,這裏整個的銀裝素裹,“額,你看,我們梅鎮在哪個方向呀?”擠弄著大眼睛,乖巧樣子,“你不生我的氣啦?”我瞅著她的眼睛。


    “我都忘了,你不要再說了。”我屬實是冒犯到她了,當然,這是在回憶的時候才意識到的,而當時,卻是有一種考量,那就是愛跟不愛。


    眾所周知,情感世界裏,一旦開始有這種疑問,答案就是肯定的,在那個時候,我在糾結,然後取得一個肯定的、如意的回答。


    說服自己。


    “喏,那個方向呀。”手指一指,並不知道那是南北東西,沒有這個概念,又是中午,就更不能憑借太陽的方向來判別方位。


    “嗯……嗯。”她猶豫,伸出還未完全伸出的手指,此時不確定——她也不知道是哪個方位。“你說的應該是正確的。嘿嘿嘿。”


    “切,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就是瞎指的,你自己也沒有什麽依據。”我撇了一眼她。


    正要指方向的那隻手一下就縮回來,捏成一個拳頭,照著我肩膀兩下子,“打死你,不許你說我,你知道就行了呀,說出來幹什麽。”


    “哦哦,我曉得了,我不該那樣說你,二回就不敢了。”我挺直塌落在舒適的座位上的身體,好似虔誠的信徒在一尊大佛麵前,恭恭敬敬的。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啦好啦,你知道就好了呀,不要多說,勾起我的回憶,我本來很健忘的,而你卻一個勁兒的要去幫我回憶不好,是不是傻?”她得意的說,說得頭頭是道,說得令我信服。


    與其說她在教我怎麽做人做事,倒不如說她在戲弄我。


    沿途有很多人下車,擁擠的車內變得寬敞了許多,“唉呀,還是想在車上呆著,不想下車了。”她撅著嘴,略帶惆悵的望著車窗外。


    慢慢的駛出山區,從高山之上駛進梅鎮,海拔高的地方是明亮的,而越往低處走,因為樹林茂密的緣故,便是暗淡或者光線陰沉,氣溫還是那樣炎熱,窗戶被打開。好歹是有風從外麵吹進來。


    “我們一會兒去哪兒呀?”這倒是一個有點兒難度的選擇題,梅鎮裏現在娛樂設施,或者較好的飯館都是經營不錯的。


    這些年,梅鎮鎮政府一貫走旅遊產業致富的路線,所以,鎮中心的學校、醫院、酒店到後來興起的快遞行業都辦了起來,在鎮裏麵還修了一個公園,此時的梅鎮景象絕非往日可比。


    大巴車一進鎮子,氣氛就起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高樓之間喧嚷,熱鬧了,鎮裏的景象絕非山裏,


    高樓上的玻璃反射著太陽光,明媚的光輝閃耀,“我在學校的時候就聽說,家這邊兒的酸辣米粉不錯,很正宗的,要不……”


    “行,我們就去吃米粉。”我撇了一眼外麵,車已經接近車站,車站的位置要比之前擴大了很多,原本這裏就是一個打穀場,那是以前鎮子周圍的人集中打穀子的地方。


    “你曉得那個地方在哪兒不?”她看著外麵的光景,四處找著那家米粉店。


    “我聽別人說過,就在希望小學的對麵。”我說,其實也隻是偶然有一回聽小廖說起。


    “好,那我知道了。我們出了車站之後,就右轉。”


    “嗯,你確定?我可是沒有去過那所小學。”


    她有些詫異,“你沒有在那兒上過學?”


    “沒有。”


    陷入了思考之中,覺得不可思議,後來她說,在她的印象中,我們是從小一起到大的,從一開始就是在一起的。


    我們走進米粉店,她邁著輕巧的步子,拉開門,“快點兒,快點兒。”我哼哧哼哧的在後麵拖著個箱子,有些笨拙。


    正邁上台階的時候,她伸出手來,抓住了手提箱,砰砰兩聲,箱體磕在台階上,拉杆箱是新買不久的,八成新的,一個黑色的,外型甚合我心意,這一磕,我的眼裏,充滿了無辜。


    “哎呀,我錯了。”下嘴唇往上撅著,頗為可愛,嘻嘻的笑著。


    “你知道就好。”平淡的說道。“來吧來吧。”


    店裏麵的裝修很簡單,不過倒是幹淨,這個時刻人也不多,找好座位之後,便道櫃台上去,“想吃點啥呀?”櫃台中間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店員,畫了很濃的妝,遠遠的看著,還好看,湊近點看,那就跟塗刷了一層白色牆皮沒什麽區別。


    女店員問道,餘沉沉在一邊,直盯著貼在台子上的菜單上麵的圖片、菜名還有價格,一雙手卻無處安放,我看她,便知道她的羞澀,與之前不同,格外的拘謹,那種在我這裏十分灑脫的情態完全消失掉,取而代之的是幾乎是另外一個人。


    我指著菜單上的招牌菜——其實就是米粉。“我倆點個雙份兒的,然後再點鹵菜。你看好不好?”


    她紅著臉點了點頭,“你看著點菜吧,不必要太多,我要個小碗的就夠。”


    “嗯嗯”我看著她,嚐試給她信任,顯然她感受到了,我又點了些菜。


    之後就坐到她的對麵去,“嘿嘿嘿,你怎麽了嘛,咋還害羞了呢。”


    “哼!不許笑我。我就是當著外人講話不好意思。”


    “有嗎?我看你跟我說話不是挺膽子大的麽?”


    撇著嘴,嗔怪。


    “好啦好啦。我請你吃飯,還不好?”


    看在這個份兒上,就饒過你。鴨脖還有鴨架子,特意叮囑過店家少放麻辣,我清楚,她吃不了辣。


    噴香的米粉還有鹵菜上了桌子,“哇!好香呀。”臉上也浮現出笑容。


    我心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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