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收到餘沉沉發的四張照片,其中三張是自拍照,另外的一張是寺廟的照片。


    自拍的照片都是處在不同的地方拍攝的,在寺廟的圍牆邊,高大圍牆上黑色的一個“佛”字,長在圍牆裏麵的高大的榆樹,枝頭一半探出了圍牆的外麵,石板路的兩邊堆上了滿滿當當的落葉,那定是有人清掃,看得出來沿著圍牆邊一排過去,還有幾棵同樣高大的古樹,她一身素潔的衣裝,以身後的佛牆為背景,漆黃色斑駁的背景,襯出她潔淨的衣裝還有白皙的臉色。


    一個女孩兒,麵帶著笑容,手裏比著一個“耶”的小動作,在那寂靜的寺廟的牆外,站著拍照,不過首先令我感到疑惑的是她這是跟誰去的寺廟,因為雖看起來是自拍照,卻可以看出來是有另外一個人給她拍攝的。


    餘沉沉已經回家,不過在這之前,她終於完成了她的願望,去了一趟大淨慈寺,是她的哥哥鄭良和她一同去的,照片裏麵的餘沉沉是開心的,有著願望達成的愉悅。


    另外的一張是在寺廟外麵的爐鼎邊上拍的,這張比較嚴肅,她乖乖的站在橢圓形的爐鼎旁邊,背景是高大的大雄寶殿,香火煙氣從殿中飄了出來,紅蠟燭的光遙相輝映,即便是照片,也能夠看出寺廟的恢弘氣勢,爐鼎中的香,香灰還結在上麵,一叢香分列插在其中。


    最後的一張自拍照,就是單純意義上的自拍照,離的很近,可以見到她右邊臉上的一顆小痣,深陷進去的眼眸子,眼鏡兒擋住她的眼下角,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很和藹。長發的發際線,劉海輕輕的搭在前額上,甚至於,她臉上的兩顆青春痘都十分的清楚,右邊臉上的酒窩很清晰。粉紅的嘴唇微微張著,眼睛看著寺廟的山門方向,她眼裏的景色在眼鏡的玻璃片上都是有一定的顯現,把照片放大,除了忍不住要親親外,更加關心的就是她眼裏的景色,還有她那總是令人揣摩不透的心思。


    她的衣裝是新近更換的,長款的羽絨服一直到她的膝蓋,光亮的小黑皮鞋,在微光下,泛著光輝,寺院的一旁有是古木森森,著做寺廟該有十分的年代感,古樸之風能從照片之中透露出來,讓人頓時肅然起敬,若是虔誠的佛教徒,恐要雙手合十,作揖,嘴裏冒出一句“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這座寺廟的山門上懸著一塊金字牌匾,其上赫然刻著“大淨慈寺”,黑色的板,金色的字體格外的突出,屋脊高聳,兩邊的飛簷伸進山門兩邊的古梧桐的職業裏麵,如今的冬天,梧桐那寬大厚實的葉,枯黃中間點綴著幾點青綠,粗大的梧桐枝一邊掩著山門,打寺廟前麵的圓場上過,該會驚覺此處山林中還藏一處廟宇,神奇之至。


    門前石階以青磚鋪就,一直延伸到下麵的路邊,她是站在下麵的圓場上拍攝的,大可以看到山門的情狀,山門兩側的樹林繁茂,就連寺院的最外側的佛牆亦是被叢叢高林隱藏,在外麵看起來,隻能見個一二。時不時的露出來一部分,但後麵的大雄寶殿卻是十分明顯的,四周無建築物,寺院這座大殿就是此處最高的建築物,斜斜的屋脊,最外麵上分別排列著神獸,從照片中隻能認得幾個,龍、鳳、天馬、海馬、獅子、鬥牛……其屋簷下掛著古銅色風鈴,風一吹,是不是在寺外便能聽到叮當、叮當的鈴聲,我這樣想著。


    山青,若是此處再有一股水,哪怕是溪水就更好,但這完全是基於我的設想,實際上,後來真正到那裏之時,會發現,寺廟的前麵往下行約莫一千米,便是長江的一道港灣,江水在此處回轉,寺廟的山上的風一吹,便形成粼粼波紋。


    餘沉沉出院後,鄭良親自過來探望,給買了一身合身的羽絨服,家屬在在出院證明上簽字,在餘沉沉要回家之際,她同哥哥鄭良說想去一趟大淨慈寺,家人,包括母親李姑珍,還有她的繼父以及哥哥鄭良都愣了一下,本來,她家裏是沒有信佛的人的,她日常也沒有對此表示興趣,怎生得現如今卻要去拜佛,令人不解,一家人在醫院的回廊裏麵猶豫了,都看著餘沉沉,或者在琢磨這孩子心裏是什麽想法。鄭良首先點點頭,並答應開車過去,這一家人都去。


    餘沉沉是一個很害怕被拒絕的人,哪怕是極小的事物,在母親還有她的那位陌生的繼父那裏,她幾乎很少被同意,此次她將希望根本不寄托在這兩個人身上,而是看向她的哥哥鄭良。


    車子載著這一家人往大淨慈寺去,沿著縣城起起伏伏的馬路,過了長江大橋,逐漸的進入山區。


    鄭良開著一輛豐田車,餘沉沉的母親和繼父上車,坐在車子的後排,對鄭良一片讚揚,現在,餘沉沉的母親和繼父知道他是市公安局的幹部,在她們的心中,這就相當於古時候的大官,有錢有勢的一類人,理應是高攀不起的人,應該被尊重,隻要是從他嘴巴裏麵說出來的話,那便是真理一樣的存在。


    一路上,餘沉沉坐在副駕駛上,卻極不自在,因為李姑珍對鄭良大加讚揚,極盡農村婦人的乖張勢利,坐在後排座位上,手把著前排座位的後背,頭腦往前傾,以笑臉張望著開車的鄭良,李姑珍叫鄭良小鄭——自當是鄭良自己提出來的。說鄭良善良,是好心人,大富大貴之人……


    鄭良一麵開著車,餘沉沉很不屑自己的母親這般,可,她不好怎麽說,稍微的提醒一句,“媽~您坐好就是了,路上顛簸,有啥話待會兒再講就是。”她的耐煩讓母親些許後退一步,轉而靠在後座靠背上,話也變得少了很多。


    她看著旁邊的鄭良,倒是真是一位通情達理的好哥哥,她甚至在想,是不是所有物質豐裕的人都是這麽通情達理,溫柔平和,具有紳士風度。


    一路上都是山林,事實上,餘沉沉是沒有想到去大淨慈寺的路竟然這麽遙遠,以前聽人說也就十幾裏的路程,但是現在卻已經走了快半個多小時。


    終於,從山道上行進,經過一段連續的下坡路,終於到了,在寺廟前麵的圓場上停車,這裏停了好些車,山門處有人出來有人進去,餘沉沉下車,呼吸一口山裏的空氣,頓時解除了車裏沉悶著的氣氛,圓場上有幾個老人,穿著濃重,取出長香,前麵走,登上石階前,眼見正對著山門,雙手合十,閉目行佛禮,半晌方才接著往上走。餘沉沉一看出入寺廟的人大多年長,以五六十歲年紀的人居多,更有年邁之人步履蹣跚往山門上走。


    餘沉沉第一次來大淨慈寺,看周圍的環境,她拿起手機來在山門正麵拍了一張照片,也就是發送給我的那一張照片,走上通往山門的石階,站在高處回頭看,便能看見那一道港灣,長江的水像是一麵大鏡子,被牢牢的鑲嵌在此處山間。抬頭看就是寺院後麵的山。山峰高聳侵入雲端,顯得山腳的這一處寺院那樣渺小。


    山門處站著一位女尼,恭恭敬敬的迎著來此處造訪的有緣人。


    餘沉沉他們進到寺院之內,進山門還隻是寺院的最低處,上大雄寶殿去還需要再往上爬石階,方才到達,寺院她們在下麵的爐鼎裏麵點了香,餘沉沉隨著鄭良的做法上香,期間鄭良輕輕告訴她要雙手合十,默默祈福或者許願。


    反觀李姑珍和繼父,就不是那般,他們拿香,那細細的香,經他們粗糙的手掌,仿佛是一根燒火棍一般,兩手成拳,香穿過自己的手掌,可謂是頂禮膜拜,拜完,重重的將香插進爐鼎之中,那力道,差些將香折斷。這動作自然引得跟他們一同燒香的人的鄙夷,但,他們絲毫不介意。


    他們爬上通往大雄寶殿的台階,在大雄寶殿的前麵,立著一尊觀音像,高大的觀音像,足足有十幾米高,幾乎與大雄寶殿同高,觀音頭頂有華蓋,圓形的華蓋邊緣是一圈金屬掛墜,即是微風,也聽得叮鈴鈴的響聲,在觀音像世尊像拜拜,再往正殿裏頭走。正殿十分寬闊,從闊氣的大門就能看出來,來往的遊客均從左手邊耳門進入,從右手邊耳門出。


    殿內佛光普照,大佛在正中間,四周以紅蠟燭點亮,很多人在這裏行跪拜之禮,大殿的頂也是金碧輝煌,香上擺著香爐,邊上是女尼(信佛之人都稱之為法師或者師太。)誦經禮佛。餘沉沉她們再拜,跪拜之禮的規矩他們是不明確的,腿一軟就跪到墊子上,雙手合十,彎腰,正下去是,掌心向上,而後起身,點香,方才拜完。


    鄭良掏出紙幣,往功德箱中放置,一旁的法師便請他們許願,那繼父脫下他的鴨舌帽,再次一個長跪——那樣子,活脫脫像是某位親人離世一樣。極少言語的他,格外的提高嗓門,“佛祖保佑呀!保佑我今年發大財!掙大錢嘞!”說完把丟在一邊的帽子戴上,站起身來,再行鞠躬禮,方才罷了。


    他們幾人出了寺廟,鄭良開車,餘沉沉本想著在這大淨慈寺在遊覽一番,畢竟是第一次到此地,李姑珍卻反對,“回吧,回吧,這地方,咱也不十分信佛,求個平安就好了,哪有閑工夫還四處轉悠……”一番話,餘沉沉拗不過母親,便隻好隨著他們回去,登車回家。


    這便是餘沉沉同我的講的她去大淨慈寺的經曆,“很無聊,但也很震撼,因為我看到很多修行的人那份篤定,還有包容之心。”餘沉沉指的是大淨慈寺的僧眾,來來往往的人,各色各種,卻都被慈悲對待,她以她們一家子去拜佛為例,明明就跟那肅穆虔誠的氛圍格格不入,令人生厭,讓人反感,卻依然是彬彬有禮,無有怒色。


    “像我們這樣粗鄙的人,去禮佛,算得上大不敬吧。”她很感慨,那好像再說,“你看看,我出生在一個什麽樣的家裏麵,現在又是多麽不幸。”


    “算不上,佛家大度,能容四海。”


    餘沉沉回家,她一個人在家,此番聯考的成績直線下劃,年級排名直接掉到一百名開外,不過,相較於鄙人,她依然算得上優秀。她痛定思痛,很後悔,“如果我能夠聽話,不管是聽老師的,還是聽朋友的,還是聽你的,還是聽醫生的話,再或者幹脆堅定自己的信心聽自己的,大可不必是現如今的樣子,要麽會更好,要麽會更壞,總不能是現在這般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地步,算得上悲哀了吧。”


    她說的不止是考試成績下劃這麽一回事情,更多的是她的內心的角色轉變,或許就是在經曆了一定的波瀾之後,才會有的體悟,算不上大徹大悟,倒是其中的悔恨意多了起來。


    搞不清楚李姑珍作為餘沉沉的母親,自然是對她這個女兒很上心的,她給餘沉沉專門做了一雙千層底的布鞋,我見過,那很能表現出這個農村女人的手藝。因為在餘沉沉這裏,她與她的母親之間總是有隔閡,說不破,保留著表麵上的體麵和尊重。


    “無法去體諒她們,無論如何。”餘沉沉給出這樣的回答,算是一種關係的界定。


    餘沉沉像往常聊天一樣,將話題轉移,“我看到你的考試成績了,好像很有進步嘛,恭喜你喲。”


    “我可不敢,因為你才是名副其實的學霸。”


    “不要這樣講,你此次有進步,等到下一回,在這個基礎上再進步一點,隻要保持進步的勢頭,有一天你也會位列學霸之列。”


    “這麽說你是承認你是學霸咯?”我鑽了她說話的空子,對她打趣的說道。她給了一個黑臉的表情,表示對我也是服了,很無奈樣子。


    “好吧,既然你這麽講,本公主也就認了。”等了一會兒,她提及學校通知家訪的事情,我有些猶豫,因為我意識到明年的事情要提前來臨一般,莫名的大難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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