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四不像的萌獸在長江江堤上蹦躂來,蹦躂去,沿著偌大的堤岸甩著它的小尾巴,擺過來,擺過去,貓一般的尾巴,翹的高高的,頭上長著兩隻短短的羊角,十分的圓潤,在草叢中間呀,鑽進去,撥弄得草間起起伏伏,直到它完全的蹦出來的時候,才可勉強見到它的玲瓏樣子,其麵貌看起來,極為可愛,像狗子,像猴子,像小牛,站在江岸上,把這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它在自娛自樂,玩夠一樣,哼哧哼哧跑上江堤,衝著人一個眯眯的笑,不是一個動物,而是一個人就站在那上麵,在向她所熟識的人打招呼。


    舉起手來,衝著它打招呼,倏地跑掉,留下它可愛的身影,頓時心中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好像是故友離開,直覺得是不舍得。


    抓不住的東西,一下子流失掉,就顯得十分的遺憾。乍得清醒過來。


    “那隻可愛的小萌獸跟你真的好像,我說的意思是它在我心裏麵驚起的波瀾,應該過去抓住的。”給餘沉沉的會話中這樣說,並不希求這個時間段還能夠得到回應。


    窗外月亮在中天,皎潔的光亮映遍了整個視野,一片通透,像是黃昏時刻一樣的光景。


    “噢噢,你怎麽到現在都還沒有睡下?不過正好,我睡不著,夜晚真的十分的難熬。”


    “還好呀,正好,我們可以說說話。”


    “嗯嗯,我有點兒想回家了,或者轉學,不想在這兒了,現在這裏變成了一個喧鬧場,我沒有辦法應對了,雖然在一開始總是想著不聽不聞,便可以相安無事,現在看起來,已經不是那麽一回事情。人性中的惡意真的……”


    她說的話,若是說給別人聽,是無法被理解的,可是聽者是我,就很不一樣,她說的是自然就是那一眾流言蜚語之於她的中傷。在這之前,就是我的態度——即是別人說什麽那是別人的事情,我們該如何生活那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其中的精髓是“別人如何待我,那是我的因果;我如何待別人,那是我的修為。”聽起來是據好話,而且顯得那麽的有道理。


    可是,正當擺在現實中間的時候,就相去甚遠,一來無法預測從好事之人嘴裏麵會講出來什麽樣的出格的話來,二來人非聖賢,達不到那種境界。


    “你知道麽?我真是算是領教了,她們私下裏偷偷叫我瘋子,叫我傻子,叫我狂躁型抑鬱者,叫我神經病。我不知道這些話是從誰人那兒說出來的,原本認為我有相當的定力,是,在當時,我完全可以不屑一顧,慢慢的就會像冰雪一樣慢慢的消融掉,可換來的卻是猶如十麵埋伏,四麵楚歌的境地。”


    “受不了就不要受著了,她們如何傷你,你就如何給她們還回去。”餘沉沉上述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一般,在心口刮肉,十足的窒息感受,可以想見,在現實中間的餘沉沉又該是何等的無奈和苦痛。


    “是的呀,幾乎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一遍,往日裏隻要是臉上掛得住的同學或者普通朋友,現在都不能做到正常溝通了,對我避而遠之,我能怎麽辦呢,現在天天哭,真的是好沒有出息呀。”


    “沒有,沒有,如果把她們擺在你的位置上,她們一定沒有你做得好呢。”一邊安慰她,也想到一些耳聞的事情。


    她的班主任周長發在班會上著重的說了餘沉沉的事情,重點標明這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學生,並且將她的特殊性交代清楚,其意在於要多加關照,話雖說得相當直白,可好像句句屬實,坐在中間位置的餘沉沉這會兒不幹,她站起來,就差指著老班的鼻子眼,發表了她關於不特殊,不需要格外關照的言論,情緒十分激動,擾得那一次班會完全圍繞餘沉沉這個學生展開。


    “她的性格脾氣相當怪,大家都防著她點兒,不要招惹……”周長發這一句失當的話令全班肅穆,餘沉沉的眼淚奪眶而出,一個人伏在課桌上哭了好久。好友張曉去安慰她,拉著她站起來,要去衛生間洗一把臉,平複好情緒之後再行上課。


    不料餘沉沉站起來,對著一幹女生朋友,照著自己的臉頰,直抽嘴巴,一度失了控。


    “我到底……到底犯了什麽錯?值得被如此對待?”


    一時間,我便覺得那隻萌獸離開是好事情,如果它跟我在一起,隻會是限製它的自由,它也就不是它了。


    餘沉沉還說了自己記憶力明顯下降的事情,她說好奇怪哦,人的大腦就像是被安裝了一個容量很大的存儲卡一樣,現在她的這張存儲卡出了問題,數據永久丟失掉一樣。記不住原來的好多人和事情,不像是以前,總覺得把什麽都忘記掉,重新做回一張白紙,然後重新開始作畫,是不是一切都會好很多?


    並非是那樣,真正的失憶是十分痛苦的,忘記了往日的時光,就像是一把刷子,把以往都刷掉,好的,不好的都清除掉了。英語老師好幾次要求背誦的課文,盡管嚐試了很多遍,依然是無濟於事,記不住。


    “歸根到底,還是我的過錯,不應該這樣的,可是就像你說的,發生的已經發生了,無可挽回,再去後悔,再去追溯還有什麽意義呢,可一想到還要把這一團糟糕的生活繼續下去,斷然是不能被允許的。”


    楊風跑去跟餘沉沉表白,餘沉沉無奈之下跟著他出去,在廣場上的花壇上坐下,叫他快說,反正她也是不會同意的,全程不去看他一眼。


    她說楊風言辭之間就已經充滿了嫌棄還有憐憫,這是當下她最討厭的東西。他說:“你已經這樣了,要學會去接受現實,不要去做衝動的抵抗,那是沒有結果的……如果我們在一起的話,我會照顧好你的……”凡此等等,用餘沉沉的話說便是楊風就像是來招降她的,投降?首先一點便是承認自己已經輸了。餘沉沉不會承認。


    你看看!連喜歡自己的人來表白都是這麽的特別,更像是談判。


    餘沉沉說她想休學一年再說,或者轉個學,不想在這個環境之下了,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可能會永久的伴隨。


    而我想的仍是堅持,如果就此放棄,我們將會麵對什麽,就是說不清楚的,至少,現在還有一絲光亮在,這就很好。


    “你不怕這一絲光亮最後熄滅掉?”


    “不怕。”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呢?”


    “打楊風一頓。”


    簡短結說,勇敢無畏。閉上手機的燈光,朦朦朧朧之間想,如果夢都是美夢,那是不是也會減少至少一半的煩惱?


    萌獸坐在江麵上的一條漁船上,船夫在劃船,往長江的下遊走,屹立在船頭,遠遠看著似是一條小狗乖乖的坐在船頭。


    往古達水壩行進,過船閘,到了下遊,越走越遠,直到杳無蹤跡。


    伸出手去觸摸,抓一把天光,似乎時光是可以抓住的。把一切,把時節如流,歲月不居通通握住,來一場豪執,把所有的記憶都找回來,拿捏在手裏麵,投到站在岸邊女孩兒的頭腦中,令低糜的眼睛登時亮起來。


    餘沉沉的心裏該就是有一隻萌獸,它已經到了不知何處的自由界,留著她的肉身在此地煎熬受苦。


    夢醒時分,已是早上,本來是六點鍾起床的,可待我起床的時候,頓時的空蕩的宿舍,一下讓我神清氣爽,“他媽的,這是夢過了頭,定是遲了到了。”索性不緊不慢,穿衣服,洗漱,空蕩蕩的宿舍樓就我一個人。


    到了教室外麵的時候,已經是讀書聲郎朗,熱氣騰騰,見縫插針,從教室的後門一咕嚕到座位上,早讀是站著的,主要是防止學生讀著讀著趴下睡覺,所以都是站著讀書,代課的老師站在前麵的講台上,完全看不到我這最後一排的。暗自偷樂,一股熟悉的味道襲來,頓時身體緊繃。


    “你出來!”王長風淡然的在我的旁邊說道,跟著他走出教室,意味著我要挨揍是肯定的事情。就因為遲到的事情,三令五申是不許的。


    “最近怎麽樣?華仔?”王長風很認真的問,算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嗎?


    “還行,吃得好,睡得香,學習還那樣,上不上,下不下的樣子。”既然已經打定要挨打的注意,那何不痛快灑脫一些?心裏咋想的就咋說唄。


    “嗯嗯,可以,你這種性格,我喜歡,看得開,這很好。”不清楚他到底要說什麽,隻能繼續看看。


    “餘沉沉最近怎麽樣,你們還有沒有往來?”他拿手比劃著,並且告訴我要說實話,不要緊張,今天保證不打我。


    此話一出,鄙人心中就放心很多,也就收斂了很多,盡量不要自己找挨揍就是了。


    “有吧~”


    “那就是有。”我默許的點點頭,“現在她表現很不好,跟她的病情有關係……呃……”我看到王長風的猶豫和糾結,十分不解,仿佛他做了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一樣。


    “王老師,您要有什麽話,隻說就是了,不必拘謹。”我想著我應該鼓勵他,以便於知道他究竟要說些什麽。


    “靠,還給老子整不會了。”他想了想,“是這樣的,學校領導對於餘沉沉的特殊情況特殊照顧,這你知道的,說不定,那丫頭啥時候就跑了,或者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所以……”


    “所以我們要將她保護起來。”我看他著急的樣子,不好怎麽說,便幫他補充道。


    “對,就是這回子事兒,周老師跟我講說,要你多關注一下她,主要是有什麽情況要及時報告,防範於未然,就是這麽個事兒,不過這件事兒為師也很糾結,按說談戀愛是不被允許的,可據我們觀察,那丫頭就跟你好,所以……”


    “我十分樂意跟她在一起,關注她的一言一行。”心裏已經樂開了花,這就好像是拿到了校園戀愛通行證一樣,可,話還是不能這麽說,“是這樣的,王老師,我覺得這個決定很不合適,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影響不好,不合適。”故作認真的跟王長風說著,就好像我表裏如一,心中怎麽想就怎麽說一樣。


    “哼……少在這兒賣乖!你小子心裏咋想的,我清楚得很,之所以這麽做,也是被逼無奈。你要是再幹出什麽事兒了,就不是你家老豆一頓酒可以解決的事情了。”王長風轉身走了,叫我滾回教室,並且要我好自為之。


    似乎,在隱隱約約之間有一種被承認的感覺真好,哎呀,真是美滋滋。唯一在猶豫的是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知餘沉沉,想來還是算了,那要不要把餘沉沉的情況告訴王長風和周長發一幹人呢?呸!傻子才會那麽幹!


    我要保護好那隻萌獸,不管它多麽調皮,跑到哪裏,都要好好的做它的後盾,不讓它受到傷害,這是重點。


    午後趴在窗台上,直覺得陽光催人懶,困得不行,活像是一隻貓,趴在窗台邊緣,自在的享受著陽光,小廖過來在身邊,看著此時眯縫著眼睛的鄙人,看了一眼,“怎麽著?要死?”


    “滾一邊兒去!”我怒罵道,神態十分厭倦。伸伸懶腰,“嗯嗯,陽光真好。”


    “是呀,陽光明媚,最適合背媳婦兒爬山不過了,”我鄙夷的看著他幸災樂禍的嘲諷。


    “靠!我就覺得這樣的天氣適合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啃羊腿。”


    絕代雙煞相互調侃的時候就是在比誰更加的具有幽默感。小廖說自己送鍾靈羊腿並不後悔,隻是此事要與鄧某人的“豬八戒背媳婦兒”相提並論,他就覺得十分的不爽。


    幾番爭辯下來,鄙人持的觀點是我玩兒的高級,羊腿那玩意兒就是除了吃就是啃,沒有一點兒心意,還是背著自己喜歡的人上山看桃花好,既有新意又浪漫。絕代雙煞是難分伯仲的,再多的爭辯都是無意義的。


    最後同小廖說想去打個人,話還沒說完,小廖就已經確認了。


    “可以。”


    “你就不問問揍誰?”


    “不用問,你打誰都不過分。”對此,我也是相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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