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不離跟著淑月走入簾帳之中,一踏進去,便有花香撲鼻而來。


    那香味沁人心脾,卻又不顯得嗆,仿若此刻正置身於花叢之中。他四處看了看,隻見牆上高處的木台上正擺著點燃的香爐,縷縷細煙從中飄出,讓這裏多了些氤氳的氣息。


    香味是很好聞,可聞多了會讓人頭腦發脹,眼睛也莫名的幹澀。


    簾帳過來是一條通道,側麵是幾個小房間,房門都閉著,窗戶也被貼了窗紙,看不見裏麵有什麽。


    跟著淑月一路往前,通道的盡頭是樓梯,可以往上,也可以往下。


    這棟看起來簡單的小木樓,居然還有地下室?


    淑月從一邊拿起了早已備好的提燈,便朝著地下室走去。


    提燈是由紅色木柄與掛著的紅色小燈籠構成,燈籠裏是一枚小巧的黃色蠟燭,先前便已經點燃了,燒得已經沒剩下多少。


    符不離忍不住問:“你都開燈了,還拿提燈幹什麽?”


    地下室一點都不黑,兩側的黃色燈帶完全可以照亮整個樓梯。樓梯也是木質的,踩上去很結實,也並不涼,居然能感覺到地板的一絲溫熱。


    淑月笑了一聲:“我怕黑。”


    往地下室走,這裏沒有了香爐,香氣卻好像變得更加濃鬱了,而且與先前的味道似乎不太一樣,變得更刺鼻了些。可當他想要去注意那刺鼻感時,卻又發覺刺鼻感似乎隻是錯覺。


    是自己多心了吧?


    地下室的燈也是開著的,亮堂的很,所謂的黑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走入地下室,淑月便順手將提燈放在一邊的架子上。提燈裏的蠟燭還在燃燒,若是蠟燭就這麽燒完了,如此放在木質架子上,就不怕燒起來嗎?


    這裏什麽都是木質的,卻又隨處可見香爐蠟燭,要是著火了可就麻煩了。


    地下室很寬敞,牆壁四周都被擺放著極高的紅木櫃子,櫃子上有整整齊齊的許多個抽屜,抽屜前還貼著不同的紙,上麵寫著他不認識的符號。


    房間的正中間擺著一張床,鋪著紅色的被褥,掛著粉色的紗。床邊擺著一個小爐子,裏麵沒有火,看起來不像是取暖用的。


    “來這裏坐下。”淑月掀開了床簾,坐在了床上。


    符不離看著那床,隻覺得有些古怪。從來沒見誰家的床不貼邊放的,擺在房間正中間屬實突兀的厲害。而且床沒有床頭,無依無靠,身處地下沒有窗戶,不見風月,還被周圍的櫃子環伺,屬實詭異的很。床上麵確實掛有簾帳,粉色的很有少女氣息,可卻偏偏讓他想到了另一個經常被放在房間中間的東西……


    棺材。


    “脫個衣服不用這麽麻煩吧?”


    “我的衣服,豈是可以隨意穿脫之物。你聽話,過來坐下。”淑月再次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床。


    那被褥看著很幹淨柔軟,符不離頗有些不忍心坐上去,總覺得會破壞了這份幹淨。可他才走到床邊上,就被淑月站起身,強行按著坐在了床上。


    淑月隨即也脫下鞋,跪坐在床上,如此一來便能比符不離高半個頭。


    感覺到淑月在自己身後,符不離大氣不敢出,隻是屏著呼吸,雙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上,生怕自己多做了什麽動作被當做了非禮。


    淑月的手很快便撫上了他身上的衣裙。


    那輕盈且溫柔的小手似乎並沒有打算直接去寬衣解帶,而是從他的肩頸處輕輕撫摸了幾下後,順著肩胛骨的流線,輕柔地撫向了他的腰。


    按說隔著衣裙的撫摸本不該有太多觸覺,可如今這衣裙宛若他的第二層肌膚,他竟能清晰地感覺到淑月的手遊走的每一分、每一毫,她的手的力道、溫度、滑動的軌跡,全都清晰地傳達到了他的神經,每一個被撫摸過的地方,都傳來了癢癢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想用手去抓,卻又生怕動手去抓碰到了淑月的手會尷尬,隻能兩手捏著自己的膝蓋,呼吸急促地忍耐著那癢癢的感覺。


    尤其是想到這是女孩子的手,他更是覺得有些燥熱。


    等待著的脫衣過程並沒有來到,他不由道:“淑月小姐……脫個衣服不用這麽摸來摸去吧?”


    淑月輕笑了一聲:“當然要,我的衣服可不是凡品,這可是我精心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製好的,萬一弄壞了,你可賠不起。”


    “如果那麽珍貴,你何必非要往我身上穿呢。”


    “衣服不用來穿,那還能用來幹什麽?看起來你挺喜歡我送你的衣服的?居然已經融合到了這種地步?”


    “不喜歡!!”符不離不想說的太大聲,怕驚了這份安靜,又是覺得羞澀,語氣更是有些忸怩,“我是個男的!淑月小姐!”


    “你真的想脫下來嗎?”淑月的語氣有幾分挑逗的意思,“我覺得你穿著還挺合身的呢。”


    “當然,請幫我脫下來吧。”他有些拿捏不住語氣,在這香軟的床上,又在淑月的身邊,他實在不知道該訓斥還是懇求。


    “好好好,這就給你脫。閉上眼睛。”淑月又是一聲笑。


    脫衣服還要閉上眼睛的?


    不過事到如今,也隻有聽她的話了。


    他於是閉上了眼睛。


    這麽一閉上眼睛,方才被氣味熏的有些頭暈的感覺,竟一股腦的湧了上來,整個腦袋都變得昏昏沉沉,世界仿佛突然開始慢速旋轉起來,一時間讓他分辨不出本該在自己身後的淑月,此時應該在哪個方位。


    而他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看,卻又覺得眼睛幹澀的厲害,仿佛已經有好久好久沒閉上過眼睛,好不容易閉上休息這一下,要好好多休息休息才行,根本不願意聽他的指令睜開。


    ……方才的煙,其實是有毒的吧?


    從一開始他就疑惑過,這家店鋪還沒有擺上任何商品,而淑月又說要讓自己當看板娘,到底是要賣什麽?從裝修風格來看,應當不是花天酒地的場所,桌椅太少了,櫃子架子又太多了,哪有風月場所這般設計的。


    不過,隨著淑月走到這裏,他隱隱已經有了猜測。尤其是這地下,周圍的櫃子看起來很像藥櫃,普通人的家裏也不會有那麽多香薰,床邊的小爐子更像是煮藥的,綜合來看,她很可能是位藥師。


    既然是藥師,那麽過道上那濃鬱的香薰,就不得引起懷疑了。現在看來,八成不正常。


    這麽想來……自己是中毒了啊。


    所以說嵐到底是有多麽天真,才會相信一位魔女的話。讓自己跟著她來到地下,不是根本沒法判斷她會做什麽嗎?


    不過,這位魔女淑月,到底想對自己做什麽?把自己從夢裏拉到這裏,又讓自己醒來,還讓自己穿上羞人的衣服,如果不是為了玩鬧,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可能。總不可能真的是想讓自己當什麽看板娘吧?如果說想要讓自己變成什麽怪物,在自己睡著的時候就已經可以下手了。太多此一舉了。


    符不離怎麽想都覺得奇怪,總覺得這位淑月的目的,似乎並不是那麽簡單。


    他正想著,忽得感覺到淑月的手輕柔的撫上了他的臉,而於此同時,有什麽東西戴在了自己的頭上,長條形的,卡在了頭發上,架在了耳朵後麵。


    發卡……?


    他忽然想起,方才離開之前,淑月是打算讓自己帶上發卡的。那是一副貓耳發卡,上麵的毛絨摸起來很舒服。但因為嵐的闖入,發卡掉落在了地上。


    發卡戴在腦袋上並沒有產生很多的拘束感,也許是因為頭暈,他隱約感覺,自己好像能感知到發卡上的貓耳的存在,甚至能感覺到淑月的手正在摸著那對貓耳朵,在摩挲上麵的絨毛。


    ……太怪了,自己居然會覺得好像還挺舒服?


    而與此同時,有什麽很濃鬱的味道出現在了他的鼻尖。這一次,他確定自己聞到了很刺鼻的味道。


    那味道猶如極為刺激的火,順著他的鼻腔一路貫穿到了他的大腦,在他的大腦猛地炸開,甚至差點將整個天靈蓋都掀飛起來。


    如此猛烈的力量下,他昏迷了過去。


    “好好睡吧,醒來之後,你就是我的了。”這是他最後聽到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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