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真的在想怎麽殺死他?”淑月笑道。


    沈先生看著肉山,又是一番沉思,隨後歎了口氣:“雖然理論可行,但恐怕要集天下人之力,才能對付它了。”


    “倒也未必。”嵐道,“這種大型魔物通常都有魔力蓄積之處,隻要打破核心,就能有辦法殺死他。”


    沈先生道:“嵐小姐有辦法做到?”


    嵐看著方才自己斬下的溝壑,此時正在一點一點複原,深達十多米的溝壑,居然看不到肉山的底在哪。這般巨物想要找到它的核心,豈是容易之事。


    “如果有辦法把山外蓬萊那幾位喊來,與我一起,也許有機會。”嵐道。


    沈先生點了點頭:“他們一人可抵千軍,若是能來這裏,興許有機會做到。”


    嵐道:“必能。”


    她說著,又側目看了一眼淑月:“你不露兩手?”


    “拜托,我可是魔女,這種怪物,一般不都是我們造出來的嗎?”淑月道。


    “真會給人找麻煩。”嵐道。


    淑月道:“若是我造出來的,可不會讓你們這麽容易看出破綻。”


    嵐看了一眼符不離,正在為三人療傷的符不離聽到她們的話,隱隱感覺到了視線,回頭也疑惑地看了她們一眼:“幹什麽?拿我和它比?”


    這有什麽好比的,自己不過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蘿莉罷了,這肉山是什麽怪物?


    “看你爭氣的樣。”嵐道。


    “爭氣?……”


    符不離一時沒能理解這個詞是什麽意思,嵐也懶得解釋,扭頭看向了肉山。


    魔物大到這種程度,就算是她也沒辦法處理的來。要是真的一劍一劍砍過去,隻怕沒找到核心之前,她先累死在這裏。可魔物若是不處理,這片魔域便永不會消失,它也同樣會成長,一步一步蠶食掉正常的大地。


    僅憑現在在這裏的人,根本不可能對抗得了這樣的肉山。


    而眾人除盡魔物的夙願,在見到肉山之後,也幾乎熄滅。


    魔物會汙染周圍的山川河流,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隻要肉山一日不除,他們先前的努力都不過是白費。這般巨大的魔物,汙染速度比起那些小型魔物,快的絕非一點半點。可肉山這種級別的魔物,根本就突破了人們對魔物的理解,普通人的腦海裏根本想象不到如何和一座大山抗衡。


    也許,人類的宿命,就是等著被這樣的肉山一點一點蠶食掉生存空間,最後化作一堆一堆白骨?


    這樣的肉山真的隻有這麽一處嗎?在人類顧及不到的地方,又有多少個這樣的怪物?


    不知道,但魔獸峽穀並不是最大的魔域,隻是最靠近人類居住地的魔域罷了。當年魔物戰爭,隻是將魔物趕到西邊和北邊的邊疆區域,那裏是戈壁、沼澤、密林、海洋、沙漠等等人類難以生存的地方。在那樣的地方,是否也同樣有著這樣一座座肉山存在?


    人類真的還有救嗎?


    輕裝上陣本該是為戰鬥進行準備,但現在戰鬥的意義好像並不那麽明顯。繼續站在這裏並不安全,沈先生號令大家重新回到河的另一側。


    方才遺棄輜重的地方,此刻已經被藤蔓覆蓋,當眾人回來的時候,藤蔓讓開了些許位置,讓眾人有機會找回被覆蓋在藤蔓之下的物件。


    符不離發覺,眾人的神色並沒有太多沮喪,反而更多的是釋然,相互交流間,還有說有笑。對藤蔓的態度,也遠沒有先前那麽恐懼,甚至有些人還開始試圖去觸碰藤蔓,揪下來幾片葉子,在鼻尖嗅嗅,享受那綠葉的清香。


    比起平時的緊張,現在的氣氛居然格外的歡快,大家聊起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過往,以及各種各樣的無關痛癢的小事,好像剛剛大家見到的並不是什麽肉山,而是剛參加了一場盛大的聚會,整個營地吵吵鬧鬧的厲害。


    放棄一些執念真的很簡單,隻要這麽一笑,這麽暢快地聊上幾句,就可以否定掉自己過往的所有努力,否定掉自己存在的意義,否定掉自己的命。


    死士一開始就為了消滅魔物而建立,其中大多數都不是什麽強大的獵人。沈先生有著獨特的修煉方式,能培養出如符不離、齊無廟這樣的即便放在獵魔公會也能排上號的強者,而更多數的人,隻是比普通人強上一些,有更多獵魔經驗的小獵人。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堅信,隻要足夠努力,隻要自己也盡一份力,總能為整個人類的滅魔事業添上一筆。尋常見到的魔物,就算他們沒法正麵對抗它們,在邊上射上幾槍,放上幾炮,也能有些作為,可現在,麵對肉山,他們能做到什麽?


    他們可能隻是肉山能夠消化的食物罷了。


    沒有人真的說出這一點,但看到彼此臉上釋懷的神情,大家心照不宣地一笑,便將一切都訴說得清清楚楚。


    沈先生看著河對岸的肉山,雙手的手指在背後暗暗糾纏。


    他輕蹙著眉,對著河水緩緩道:“我輩除魔,可從來都不是為了贏過魔物啊……”


    他正喃喃自語,他身邊的藤蔓忽得形成了一個人形,站在了他的身邊。


    他並未注意,直到旁邊有死士提醒:“沈先生!小心!”


    他這才扭頭,隻見身邊站著一位身上以綠葉為裙,鮮花為裝飾的女子。


    她突然出現,驚到了眾人,但眾人也很快注意到了她的麵容,紛紛驚訝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徐堯沒有看其他人,而是在沈先生麵前恭恭敬敬地躬了個身:“沈先生,我也許有辦法。”


    眼前的女子綠色的眸子裏,閃爍著堅毅的光。


    她化形顯然偷懶了,明明她可以化出和自己先前一致的模樣,卻因懶得修改顏色,而使發絲與眸子都呈現出翠綠。


    沈先生略微愣了下,笑道:“小堯,幾日不見。”


    徐堯見他目光掃過自己的身體,略有些靦腆:“之前的衣服不知道丟哪去了,隻能如此了。”


    “也挺好看。”沈先生笑道,“很適合你。”


    “謝謝,沈先生,我覺得我們未必不能贏。”徐堯道。


    “怎麽贏?”


    徐堯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綠色的眸子認真地看著沈先生:“我覺得我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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