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大丫懵懂小眼神,田雯示意她自個吃。


    小丫頭看了眼爹,她爹倒是期盼自己閨女是個孝順的。


    接著又看了看娘,可惜平日裏最掐尖的娘,今個不吭聲,明顯是被收拾過,暫時老實了。


    最終小丫頭把雞子放到了弟弟碗裏,狗蛋嘴角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嗷嗚就是一口。


    田雯也沒多言語,小丫頭懂事,知道疼弟弟,她也不能幹預。


    人性本惡,小孩子越懂事,說明受過的委屈越多。


    這場戲一家子都看在眼裏,都明白今個老娘不開心,沒事的趕緊有多遠滾多遠。


    “娘,我先回屋了。”


    老二抱起二丫打了聲招呼,回去休息了。


    老三趙叔仁多精的人啊,早看出了眉眼高低,帶著老四季義緊隨二哥其後。


    剩下二媳何氏沉默地收拾完碗筷,回去灶台洗洗涮涮。


    留下後知後覺的老大兩口子,反應過來也要開溜。


    “站住。”


    都走了,田雯唱自己獨角戲嗎?


    她出聲將老大兩口子攔了下來。


    “大丫帶著你弟去找三叔小叔玩。”


    別人還沒怎麽著了,老大趙伯寬自己先打了個激靈。


    這套路他熟啊,支開小的,收拾老的。


    今下午才領教過,他沒忘!


    他下意識就拽著閨女不讓走,閨女救爹!


    最終在老娘的眼刀子下,還是放棄了掙紮,心裏哇涼。


    “娘,您還有啥要交代兒子的嗎?”


    老大趙伯寬欠著半拉屁股坐立不安,笑臉相問,隻是臉上青腫一片,瞅著真鬧挺。


    他媳婦孫氏也緊挨著自家男人坐著,平日裏的潑辣不見。


    她自己隻是嘴凶,婆婆手是真黑啊。


    瞧給自家男人打得,跟腳癩子似得,嚇人。


    田雯捏了捏指骨,嘎嘎作響的聲音,帶給老大兩口子強大壓迫感。


    “老大,你冷不?”


    在兩人的注視下,田雯問出了這樣一句讓他們丈二摸不著頭腦的話。


    屋外刮起白毛風,嗚嗚直吼,老大縮了縮脖子,討好道:“娘,您不說還不覺得,您這麽一說吧,還真有點冷嗬。”


    田文又看向大兒媳問道:“孫氏,你冷不?”


    孫氏眼神不自然,沒摸透娘是啥意思,小心回道:“娘,兒媳還好。”


    待到問完這兩句話田雯不再開口,心下將兩人表現都看在眼裏。


    老大是真不知道,何氏知道卻還抱著僥幸心理。


    又坐了半晌,三人渾身都有些發僵,田雯敲了敲桌麵,做出了決定。


    “今晚倆小的跟我睡,至於你兩口子擱這坐著吧。


    啥時候覺得冷了,心裏透亮想明白了再來找我,要是一個時辰想不明白,那就坐一個時辰,要一直都想不明白,就先凍一晚再說吧。”


    雖說坐在屋內一晚上凍死不了人,可那也夠嗆不凍出點毛病來,關鍵是為什麽啊。


    老大當即叫起撞天屈,帶著埋怨,“娘為個啥啊,兒都知錯了。”


    他還以為是先前的事,卻沒注意到孫氏的慌張。


    老三老四房裏。


    老四趙季義正逗著侄子侄女玩,老三趙叔仁則坐在靠主臥方向的窗口前,支棱著耳朵偷聽。


    “為個啥!”


    主屋那邊老娘聽著很生氣,把桌子拍得震天響。


    “你還有臉問為個啥!你但凡有個當爹的樣,我這個當娘的都不稀得說你。


    你是不是認為閨女就不如兒子?生了個帶把的尾巴就翹天上去了。


    閨女不管了?她就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娘您咋又扯到大丫….”


    “閉嘴!我告訴你,你娘我生來也是個閨女!你倆要是不管,也別忘了她還有我這個奶奶,我管!”


    到後來趙叔仁也不用偷聽了,老娘火爆的喝罵聲傳遍了整個院子。


    屋內除了還小的狗蛋外。倆兄弟齊刷刷將目光落到大丫身上。


    此時的大丫早已淚眼婆娑,癟著嘴,眼珠子一滴滴往下落,“奶奶生氣是不是為了我?三叔,小叔。”小丫頭看向兩位叔叔,“你們能不能勸勸奶奶,大丫不冷,讓奶奶別罵爹娘了。”


    兄弟倆對視一眼,老四帶著遲疑摸了摸大丫的棉襖。


    老四摸完大丫棉襖,悄悄跟三哥說,“是蘆花。”


    說完比大丫大不了幾歲的老四,解下大丫外麵田雯給裹上的不合身棉襖,將自己的棉襖給侄女換上。


    “沒事,奶奶隻是心疼大丫才生氣。沒事啊,小叔在呢。”


    他安慰著侄女,心裏在想。


    他大哥雖是個油滑性子,卻也做不出苛待親生閨女的事,指定是大嫂幹的!


    等到侄子侄女被二嫂抱走後,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火氣。


    老三趙叔仁歪在炕上,伸腿攔下要下炕的小弟,“你幹啥去?”


    老四本就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性子,這會兒心裏直憋得慌。


    氣鼓鼓道:“我要告訴大嫂去,大丫不止有奶奶,還有我們這些叔叔。”


    他還要連著積壓已久的疑惑,再問問大哥,他是從什麽時候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是不是非得等這個家折騰散了,才能清醒清醒!


    年紀不大,倒是挺護犢子,老三坐起身按住他,“可拉倒吧,踏實眯著,這事有娘做主。”


    老三趙叔仁攔下了小弟,心裏卻在琢磨,也不知娘曉不曉得大丫那一身傷。


    家裏的事其實他都看在眼裏,隻是一直冷眼旁觀。


    一是嫌麻煩,平白惹兄嫂埋怨;


    二是他以往對親娘真不抱什麽期望。


    所以就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這次娘好像真的不一樣了,難道是爹去了,一向不插手的娘,反倒是為母則剛起來了?


    篤篤篤~


    在他發散思緒時,房門被敲響。


    “別開門,娘就是給你小哥倆打聲招呼,今晚把門關嚴實嘍,要是進去些不相幹的人,哼哼。”


    那兩聲哼哼就極具威脅,老三老四麵麵相覷,娘這招釜底抽薪夠狠的啊!


    老三答應的痛快,沒求情。


    老四也沒有,他跟老三不一樣,他真心認為有錯就得罰,老娘做得沒毛病。


    倒是到了老二這裏,他不落忍,“娘,這大冷天不睡炕硬扛,能行嗎?。”


    然後就被田雯熊了一頓,“囉嗦,踏實眯你的得了。”


    田老太熊完兒子,倆手揣袖裏,溜達著回了屋。


    老大正在她房裏抱著閨女哭,大兒媳臊眉搭眼的沒敢進去。


    “嚎什麽嚎,大晚上的,你不睡,我大孫子孫女還得睡。”


    “呃隔呃……”


    老大哭得直抽抽,大丫也是他大閨女,更是老趙家第一個孫輩。


    從她呱呱墜地到牙牙學語,自己都陪著,他心疼著呢。


    孫氏這個毒婦!比人後娘都不如。


    這可是她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下這麽狠得手,她怎麽狠得下心來的。


    田雯給兩小的鋪好被子塞進被窩,斜睨趙老大一眼,“還擱這幹啥,麻溜出去呆著。”


    趙伯寬這次爭氣,沒墨跡,道了句娘辛苦,利落地去了外間。


    這倒是出乎了田雯意料。


    等老大走後,田雯坐在炕上輕拍著倆小娃,哄他們入睡,又支棱起耳朵關注著外間動靜。


    她自己住在東半房,西半房給了大兒兩口子住,兩房中間就是灶房。


    他們這屋是坐北朝南的主屋,緊挨著主屋東西兩邊是兩座下房,住著老二兩口子和老三老四。


    剛剛她已經將西半房門上了鎖,讓老大兩口子蹲在灶房挨凍,來個感同身受。


    不多時,外間傳來小兩口的交談聲。


    “大丫頭的棉襖是咋回事?”


    “啞了?說話!”


    “我這,這不是尋思要回娘家,天冷路又遠,狗蛋還小……”


    麵對丈夫的質問,孫氏吭哧癟肚,尋思躲不過去了,這才道出實情。


    田雯手上動作一頓,做好下炕的準備,她想著接下來大兒一定會對孫氏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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