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卻還嫌惡地遮掩著口鼻走到004身邊,在004震驚地表情下用它手中的黑布條遮住暗紅的眼瞳。


    壓迫感瞬間消失,若004是人也早就汗流浹背了。


    “謝謝。”


    004滿臉的不解。喻澤綾?他怎麽可能……就算吸收了所有切片也不可能這麽短時間就達到神級?


    除非他吸收了魘……不對,既然大人能讓他來,就證明是他輸給了魘。


    “麻煩帶路了。”喻澤綾確認自己遮嚴了雙眼後,溫柔地對004說道。


    而這卻讓004渾身難受,甚至開始想念當初那個即使弱小卻還敢質疑它的喻澤綾了。


    『看來他們都覺得我是你了。』


    喻澤綾跟在004身後,默默向意識海中的「風綾」炫耀。


    『畢竟他們不知道我是唯一能在你意識中生存的魘。趁著我的存在能迷惑他們,抓緊時間吧。』


    『當然。』


    引喻澤綾來到教堂內,南禮依舊筆直地站在一邊。傾倒的神像下,「風玨」雖感受到了喻澤綾體內的魘卻不敢輕易交付信任。


    南禮瞥了喻澤綾一眼,倒覺得他真是生了副好靈痕。喻澤綾吸收所有切片和魘之後,實力已經能比肩九霄之神。剛巧不巧,這家夥體內「歸世」的神力變異,導致他能夠操控與之對視之人的意識。


    「風玨」讓他綁著黑布進來,顯然是防著他這一手。


    而有些人,則是天生的表演者。


    “父親,”喻澤綾畢恭畢敬地站在遠處,在004詫異的表情下向「風玨」行禮,“我回來了。”


    體內長久以來被壓製著的風玨真正的意識突然躁動,「風玨」這才願意相信麵前的人。畢竟,喻澤綾也算是風玨的後代,他被魘殺死隻會讓風玨更加崩潰。


    “004,出去。”


    無法反抗命令的004帶著滿腹的疑惑退出教堂,「風玨」起身慢悠悠地晃到喻澤綾身前,抬眸時眼底的扭曲與狂熱正好和喻澤綾高傲地神情相撞。


    “你怎麽離開重明塔的?”「風玨」毫不吝嗇地發問。


    “那種地方……我可出不來。”喻澤綾的故意把眼神落在南禮身上,引得「風玨」也投去探究的目光。


    “運氣好投了雙6而已,先生。”南禮垂頭避開眼神交流,這卻讓「風玨」更加起疑。


    他知道南禮是個賭徒,做事風格不同於常人。但就算自己出不了螣城,這個人給無夢眠傳遞消息時的張揚他也看在眼裏。最後他竟把自己的消息給了無夢眠那個綠眼睛的家夥,導致自己重傷在身。


    若不是維持和風玨本體的聯係需要,「風玨」早就該除掉他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一個賭徒和一個幾乎被魘吞噬的人,傻子都知道信誰。


    “你倒是次次不差運氣。出去吧,多抓幾隻魘來。”


    “是。”


    南禮溫順地離開後,「風玨」不經意的抬手卻一把掐住喻澤綾的脖子把人摔在牆上,本就鬆鬆係著的黑布條飄落在地。


    “出了重明塔你就該殺了他。”「風玨」眼中充斥著狠厲。


    喻澤綾倒是耐心地同他周旋,也懶得動用能力:“你這是在怪我?若你不那麽輕信於人,就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喻澤綾眼珠子上下掃視完「風玨」又不緊不慢地補充:“瞧瞧,被無夢眠的廢物抓住了把柄,鬧成這副鬼樣子。”


    “嗬,”被喻澤綾嘲諷了的「風玨」卻鬆開了手,因為在他的認知裏狂傲、狠毒才是魘的模樣,“那家夥你了解多少?”


    “哪個?”


    “用星圖的那個。”


    喻澤綾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裏夏蕭可從沒利用星辰殺過人。他這一愣卻恰到好處地勾起了「風玨」的好奇心。


    他突然猖狂地笑了起來:“怎麽?照宜把你塞進無夢眠那麽久,你居然被他們瞞到現在?”


    喻澤綾暫且忽略這些計劃之外的意外,他沒好氣地拍開「風玨」的手:“比起我,你倒不如先關心自己的傷。”


    “以無夢眠那些人的速度,不出兩月就敢在螣城圍攻你。”


    “前提是他們這兩個月能活著。”


    “你也一樣。”


    「風玨」無視了他的挑釁,當務之急還是肅清叛徒和療傷要緊。


    “行了,我允許你返回螣城可不是讓你在這裏扯淡的。”


    “你好像搞錯了一點,父親,”喻澤綾撣了撣身上蹭的灰,在「風玨」逐漸陰沉的表情中自顧自地說著,“是你一直在用切片刺探我,而我正好需要你才對。”


    “早已不在鼎盛時期的你又受了重傷,連曾經吸收進身體裏的魘都控製不了,隻能任由它們逃離掌控。”


    “哦對,很多都逃去了人界四處傷人。這樣一來,你的許多人類眼線也斷了。”


    暗紅的雙瞳緊盯著另一雙陰鷙的雙眼,他毫不畏懼對方——在他有信心與「風玨」玉石俱焚的前提下,極致的利用就該被稱作公平的賭局。


    ——他賭「風玨」不能輕易離開。


    “瞧你緊張的。不如這樣,”喻澤綾攤開手,兩枚熟悉的骰子安靜地躺在手心,“押上叛徒和無夢眠這兩枚籌碼,換004的全部行動代碼。”


    ——他賭「風玨」鐵了心要處理叛徒和無夢眠。


    “你知道的,靈力和我們都是這個世界的入侵者。等到處理完這些,我會在靈力的入侵口等你。”


    骰子被高高拋起,喻澤綾轉身推開教堂的大門,清脆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它們沒能顯示出任何數字,早在落地時被靈力碾碎成粉末。


    “哎呀,搞忘了。隻有風綾才知道那裏……現在也就隻有我知道了。”


    ——他賭「風玨」需要新鮮的靈力和魘恢複力量。


    喻澤綾離開教堂後,「風玨」咬牙切齒地罵了兩句:“不過是一個破機器的代碼,誰稀罕!”


    “最初的入侵地……僭主肯定知道……”


    但很可惜,他一直以來服從的僭主兼創造者最近一段時間都無法聯係,就像是有人故意斷開了他們之間的聯係。


    他不確定喻澤綾是否取得了和僭主的聯絡,但他確信僭主不會放棄他這位功臣。


    “就讓那些不成氣候的魘在人界胡鬧吧,等事情鬧大了,僭主自然會降臨!”


    ——他賭「風玨」會想盡辦法聯係異客中的「第二人」。


    “你倒是比我還敢賭。”


    曾經喻澤綾墜落的斷崖邊,南禮平靜地看著這位已然入戲的成熟演員。


    “畢竟我的籌碼不是自己,哪怕是輸掉這局,賠上的也不過是一具載體。”


    潮汐之外多方勢力的耳目交錯,喻澤綾當然不會在這裏卸下偽裝。


    南禮內心卻還是有些緊張,喻澤綾之前可沒有交代要怎麽“殺死”自己:“賭徒與蛇的故事裏是我輸了,但你最好祈禱自己能殺死我。”


    “潮汐嘛……”喻澤綾一步步逼近失去了所有籌碼的南禮,“巧了,我可最熟悉這裏。”


    角落裏的人偶突然出現,南禮即使避開了和喻澤綾的對視,卻也擋不住人偶的攻擊。


    手臂上猙獰的血痕令他的身體搖搖欲墜,本想著利用斷崖進入潮汐舊址,誰料喻澤綾完全預判了他的動作,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懸空在海麵之上。


    “這麽不死心的話,不如我把你的墳墓建在潮汐之主的旁邊?”


    在南禮震驚之際,喻澤綾手一鬆任憑他墜落海中,自己也緊跟其後。


    表麵上,又一場事關潮汐的殺戮再次上演。


    而在潮汐舊址中,早已留在那裏的人偶穩穩接住了重傷的南禮。人偶將他安置在安全的位置,鮮血滴落雪地消失不見,如同和此地完全融合一般。


    他默默地收回受傷的手臂,隻有潮汐遺民才會和這片土地產生共鳴,這個秘密他還不打算透露給喻澤綾。


    喻澤綾順手降下障眼法,若有人進來看到的南禮則會是自己的模樣。


    “若是覺得自己快死了,就去地牢找「潮汐」。反正障眼法之下你是我的模樣,他會救你。”


    或許是因為疼痛,南禮難受地哼了一聲,伸出健全的另一隻手向喻澤綾索要他的骰子。


    “放心,捏碎的是假的,真的在我身上,”喻澤綾安慰著他,卻沒想直接還給他,“不過為了防止你亂跑破壞我的計劃,暫時扣押了。”


    “哼,”南禮慪氣似的垂下手,“硬要說的話,你那位好摯友才是最大的隱患吧?”


    的確,如果沒有夏蕭獨自重傷「風玨」分身的這茬,「風玨」身上的魘也不會逸散到人界。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就是無夢眠的默契。夏蕭知道他想要吸收魘便如此分擔他的壓力,而韓澄瀾現在也該知道了,韓言肯定會勸他去人界保護人類。


    有韓言在自然出不了什麽事,喻澤綾也隻能專注於自己的道路,這才是對他們的信任最有效的回報。


    “是啊,你們兩個真的很麻煩。所以我就隻能借刀殺人,讓他也先‘死一死’了。”


    南禮沉默了一下,才猜出喻澤綾接下來的計劃:“你……要去鳳城?”


    “錯了,”喻澤綾淺淺地笑了笑,“我去找004。”


    「風玨」心心念念的僭主想要降臨則必須要媒介,kelt-004-f這位與他們異客息息相關的機械顯然是最好的選擇。隻要守在004身邊,吸引僭主的注意就能達到喻澤綾的目的。


    相顧再無言,南禮幹脆閉目養神。


    “希望我們都能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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