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嗎?如果沒有,那是你的幸運;如果有,你可否還記得那一刻的崩潰和睜眼後的心有餘悸?』


    「kelt-9617-f行星監獄」


    夏蕭清醒之後並沒有立刻睜開眼,他緩了很久才感受到腦袋和身體的契合。冥刹那一刀實實在在地砍下了他的腦袋,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夠複原,但他相信喻澤綾、相信這小小的一方監獄能成為他暫時的庇護所。


    “這就醒了?”門外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夏蕭撐著硬板床起身卻沒認出這人。


    欄杆之外,沃德沒管朝他靠攏的夏蕭而是質問另一邊靠在牆上冥刹:“你多久沒砍人了?手生了?”


    “他不醒,你打算看他到什麽時候?”冥刹本就沒下狠手,他在刀刃上附著了不少權柄「生息」才讓人能快些活過來。


    沃德冷哼一聲不再理他,回頭一看夏蕭已經與自己一窗之隔。夏蕭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欄杆,這和啟明星的監獄不同,連欄杆都是特殊的材質,看起來很難突破。


    但夏蕭也沒想著越獄,他站在欄杆邊歪著頭去看沃德側後方那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喻澤綾安靜地站在那兒,冰冷的眼眸對上夏蕭探究的目光時也不閃不避,但卻少了從前對待摯友時的幾分細膩溫和。


    “你在看什麽?”沃德順著夏蕭的眼神望去,喻澤綾依舊是那副模樣,他突然釋懷地笑了起來,“哦,你剛醒還不知道。是我讓詭梟去simtion行星接你的。”


    夏蕭收回歪著的腦袋找了處幹淨的地方坐在沃德麵前:“你對綾做了什麽?”


    沃德坐在由觸手堆砌而成的座椅上,身體前傾撐著下巴去瞧夏蕭:“此言差矣,是我救了他才對。”


    夏蕭直勾勾地盯著他,似乎是想從他眼中剜出個答案。而沃德仍然笑吟吟地娓娓道來:“韓澄瀾是不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如果不是他通過那枚手環傳遞出俾殂有兩顆權柄核心的消息,你們根本不可能殺死俾殂。”


    “啊,當然。從他選擇這條路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死路一條:那天他強行盜用了我和冥刹的權柄做到傳遞消息和破壞核心。「異質」核心被摧毀的一瞬間,喻澤綾就已經死了。”


    沃德打了個哈欠,他肯定夏蕭還記得盜用權柄的副作用:“我順手放他回去告了個別,趁著那點時間給他捏了一具身體,保存下了他的思維。”


    這就是沃德所言的救?因為他需要喻澤綾的腦袋所以隻保留下了綾的思維,而綾的記憶早已被當做廢品扔掉了。


    “你殺了他。”夏蕭表麵平靜,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卻已攥緊。


    “哦?”


    “綾的過去就算再痛苦也是他最珍貴的寶物,那是他成為自己的根本。”


    沃德抬眼看著詭梟,嘴角突然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他莫名其妙了喊了聲:“詭梟。”


    對方側身低頭看向他,眼中無悲無喜,手依舊搭在掛在腰間的佩刀上。


    “你告訴他,你還活著嗎?”


    失去所有的詭梟隻能回憶起在飛船和m-b-g主星與夏蕭的故事,他的手指完全握緊了那比刀鞘要窄上一截的刀柄。但直到最後他也沒有拔刀,隻淡淡地瞥了夏蕭一眼:“我不知道。但我討厭演戲。”


    意料之中的回答,夏蕭想,如果那時候是真正的喻澤綾,他一定會陪自己站在「父親」麵前。


    “好了,少去想那些東西。你先回實驗室吧,我晚些回去。”


    詭梟點頭離開,他轉身之後夏蕭才看清楚了腰後的那把刀——詭異而鮮豔的血紅像極了他的性格,不止被他單手扶著的那頭是刀柄,就連另一頭也是。是一柄裝在一起雙刀,但內部究竟構造就不得而知了。


    夏蕭再次看向沃德,他依舊不會改變自己的結論。


    “你看見那把刀了,那是冥刹親手鑄的。現在剛好配得上詭梟。”沃德說的話看似前言不搭後語,但夏蕭聽得懂,他在說喻澤綾因為他的“救助”而重回巔峰。


    夏蕭搖了搖頭,不知為何他仍然不希望喻澤綾變成這樣。但他已經被困在監獄裏了,除了從沃德這套點話出來他暫時沒辦法離開。


    “這就無計可施了?”沃德打了個哈欠,對夏蕭的表現頗為無趣。


    “這裏不是你的領地吧?”夏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比如,為什麽沃德要把自己引來這裏?


    “當然不是,隻不過諾瓦外出未歸,由我替他看管罪犯罷了。”


    “你沒這資格。”


    沃德被夏蕭篤定的話擊中心髒。他的確不屬於kelt-9617-f行星,也算不上諾瓦的心腹,但夏蕭是第一個說他沒資格的人。


    還以為沃德那破爛性格會因此發笑,卻不料他突然起身,麵目扭曲,拖著張牙舞爪的觸手上前撲到欄杆上,險些觸手就要穿過圍欄纏住夏蕭。


    在一旁閉目養神的冥刹緩緩抬眼看這突如其來的鬧劇,似乎連他也沒見過沃德如此失態的模樣。


    “資、格,”他幾乎將臉貼在了欄杆上,觸手攤開,他的視線再次與夏蕭平齊,聲音有些顫抖,“你問我要資格?”


    “你……”夏蕭被他突臉嚇得不輕,稍稍後退了些許。


    “我沒有資格?難道你有嗎!你憑什麽?憑你和諾瓦是孿生子?”


    “怎麽?借著澤菲魯斯的基因生出來的東西就一定價值不菲、高高在上嗎?我告訴你夏蕭,孿生子在sirius星係就是最……唔!”


    樓上傳來鞋跟輕撞台階的聲音時,冥刹眼疾手快地從背後卡住沃德的脖子,以免觸手纏繞上夏蕭的手臂。他嫌惡地看了一眼腳邊濕答答的觸手,抬頭卻敗給了沃德發紅的眼眶。


    最先出現在樓梯口的是諾瓦飄逸的金發,緊接著那雙水晶般的綠眸裏就倒映出了監獄門口淩亂的一幕。


    他大概也聽到了“孿生子”、“資格”之類的字眼,但他並不疑惑甚至能理解沃德突然的發狂。


    “先帶他上去休息吧。”


    冥刹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窒息感令沃德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紫的。他幾乎是拖著不停掙紮的沃德與諾瓦擦肩而過。


    “……你小心。”雖然不知道沃德想表達什麽,但他還是好心地提醒了諾瓦。


    把沃德拖到地麵上的過程異常艱難,直到回到地麵那家夥還在說著奇奇怪怪的話。除了最後一句冥刹聽懂了:“你們就留著他吧……遲早有天他們也得像其它孿生子一樣兩敗俱傷……”


    冥刹把他扔到隔間的床上,他並不覺得沃德說的那些是氣話,畢竟關於孿生子的傳說他還是有所耳聞的。


    但現在——冥刹隨手帶上門,把暫時的清靜還給諾瓦和夏蕭——這個瘋子必須安靜地休息一會。


    “嚇到你了?抱歉。”自從夏蕭得知了彼此的關係之後,諾瓦對他的態度就溫和了不少。


    介於此,夏蕭認為他和諾瓦還是能談一些的:“……沒有的事。但他為什麽會突然發狂?”


    剛剛近距離看到的沃德在夏蕭眼裏就像一隻發了瘋的野獸。或者說,更像是被觸及了逆鱗。


    “我不知道,也許和他的過去有關,但他從未提過那些。”


    諾瓦一邊說著一邊解開了監獄的指紋鎖。大門被拉開的一瞬間,連夏蕭都有些發懵。


    “什麽意思?”


    “他沒給你說嗎?”聽諾瓦的語氣,沃德完全忘記了這檔子事,“我讓他把你放了,允許你在kelt-9617-f自由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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