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木門緩緩的打開,門縫中露出了盧管家的腦袋,門外十幾個人把門洞堵得嚴嚴實實,待他看清楚為首的林宗澤之後,驚訝到,張開的嘴,差點合不攏。


    昨日,何一手和武小滿來敲門時,盧管家就已經被嚇了一跳。要知道,前幾天林宗澤等人,搶在官府來人之前就跑了,誰曾想才隔了幾日,何一手、武小滿就敢在村裏露麵。


    隻不過何一手、武小滿進到文宅之後,隨便與盧管家、師爺,以及後院的幾個女眷閑聊幾句便離開,他們在宅子裏待的時間,前後不到兩刻鍾。


    讓盧管家更為吃驚的是,眼下,林宗澤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帶著回到村中,絲毫沒有把官府放在眼裏的意思。


    幾日之後重返文宅,林宗澤四處查看一番。後院和糧倉的那些屍首已經不見,不知道是官府的人收斂了,還是村裏人幫忙清理掉的。


    回到花廳中坐下,林宗澤頗為隨意的問起盧管家,自己走後村裏發生的事。


    盧管家隻好把蔣捕頭帶人勘驗文宅的屍首,到自己和保長、甲長都被召去問話,再到官府的人,在村中搜繳糧食,還抓走幾個不肯交糧的人,細細的說了一番,生怕有何遺漏,惹到眼前這位煞神。


    聽完盧管家的敘述,林宗澤沒問其他的,反倒是頗有興趣的問起,盧管家為什麽沒有趁機逃走?


    林宗澤不按常理的問話,盧管家愣了一會兒才囁嚅的才回答,因為林宗澤的不殺之恩,他不能逃跑。之後,官府的人到了,蔣捕頭又恐嚇他,作為文家滿門被屠的證人,他不能離開文宅一步,否則就會被關進大獄。


    說完之後,盧管家一直低著頭,不敢跟林宗澤有任何目光的接觸,那是因為他生怕被林宗澤發現他話中的破綻。


    事實上,當日,林宗澤等人一離開,盧管家和師爺就急匆匆的收拾了行李,打算逃走。沒想到,剛走到村口就遇上了蔣捕頭他們。兩個人急匆匆的從村裏出來,還背著大小包袱,這讓在前麵開道的捕快和幫閑,以為他們是準備逃跑的賊人。


    立馬,十幾個人圍了上去,二話不說,把盧管家和師爺摁倒在地就是一頓好打。


    被捕快用鐵鏈拖回村裏,待見到蔣捕頭之後,兩人才有機會喊冤,經過保長和村裏的大戶證實,盧管家和師爺才被鬆綁。


    所以,事實上,既不是盧管家不想跑,也不是記林宗澤的不殺之恩,而是想跑沒跑掉罷了。


    “嘭嘭嘭~”文宅的大門被敲響。


    花廳中眾人疑惑中,個個都抽出了兵刃,警惕的盯著門口。


    林宗澤看著一旁的師爺,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去開門。


    隨著大門的打開又關上,看到隻有一個人跟隨師爺進來,眾人紛紛收起了手中的兵刃。


    進來的人是村裏的羅甲長,前幾日先是帶人與林宗澤他們對峙,後來又與保長一起組織村民分糧食,幾個照麵打下來,起碼與花廳中的眾人混了個臉熟。


    “甲長,你這是……?”看到羅甲長走了進來,林宗澤不解的問道。


    “各位好漢,你們怎麽還回來啊?官府的人到處在找你們啊!”羅甲長隨意的衝眾人作了一個團揖。


    “村裏的黃員外和蘇員外知道你們進村了,剛才叫了家丁去官府報信了。各位趕緊走吧!”羅甲長急忙說道。


    雖說村民們分到的糧食,最後還是被蔣捕頭的人全搜刮走,但是與林宗澤他們開倉放糧相比,羅甲長心中覺得官府的人更像強盜、土匪。這也是為什麽他現在,冒著風險來通知林宗澤他們的原因。


    “這麽快?”雖然進村時沒有刻意的隱藏行蹤,但這麽快就有人去給官府通風報信,這讓林宗澤很是吃驚。


    “上次也是他們去給官府的報的信嗎?”上次官府的人來得那麽快,這很難不讓許山海產生聯想。


    “上次隻是黃員外叫家丁去報的官,官府的人來了之後,不知道許了黃員外和蘇員外什麽好處,今天你們一進村,他們就知道了,然後兩個員外都叫了家丁去州城報信。”遲疑片刻,羅甲長說道。


    “咣咣咣~”門外響起了門環敲擊的聲音。


    “三哥,開門!我是子晉。”門外傳來徐子晉故意壓低的聲音。


    一邊用眼色讓武小滿去開門,林宗澤一邊站起身,對羅甲長拱了拱手道:“多謝甲長了,你先回吧。順便跟村裏人說一下,一會兒聽到外麵有什麽動靜,千萬不要出來。”


    “你們,你們……”嘴唇動了幾下,羅甲長欲言又止,終究什麽都沒說,轉身匆匆離開。


    “小滿,你現在立刻騎馬趕去州城外,給我盯著那些捕快,隻要發現他們有出城的跡象,及時回來報信。對了,一定要搞清楚他們來的人數。”去官府報信的家丁剛走沒多久,武小滿現在騎著馬出發,說不定比家丁還更早到新寧州。


    有經驗的軍官,不管什麽樣的作戰行動,第一時間都會放出斥候,以便隨時掌握周邊的敵情,林宗澤也不例外。


    看到在花廳門口與武小滿錯身而過的徐子晉,身後居然跟著二十幾個人,林宗澤眉毛輕輕的一挑,徐子晉帶這麽多人過來,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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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聽完跪在堂下的家丁的報告,蔣捕頭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書案上。


    “打瞌睡碰上了送枕頭的,我正愁找不到這些賊子,他們倒是自己跳出來了。”昨晚為了想怎麽給知州老爺交差,蔣捕頭一夜都沒睡好,這會兒木民村的兩個大戶就派家丁來給他報告好消息,他怎能不高興?


    要知道,隻有把知州老爺應付過去了,自己才有可能安穩的在這個位置上繼續待下去。


    況且,前幾日,派出去追擊賊人的兩隊人馬死傷二十多人,讓他這個捕頭臉上實在掛不住。不趁這個機會把麵子找回來,以後在這州城內,自己還怎麽混下去?


    “來呀,去通知所有在城裏的捕快,帶人來集合,跟老子抓賊去!”這次他一定要拿鞭子,趕著捕快、幫閑們行動快一點,決不能讓賊人再跑了。


    一聲令下,頓時,整個州衙的刑房一片雞飛狗跳,雜役們分頭去通知各個捕快,蔣捕頭的貼身親隨也分頭去做準備,有的去備馬;有的去給他取布甲和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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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徐子晉一同過來的有周家兄弟、天天(高天意),“福字營”的八個弟兄。出乎林宗澤意料之外的是,之前見過的那兩個獞人,韋阿洪、韋阿昌不但跟著徐子晉來了,身邊還多了四個他們的族人。


    昨天回到州城外,徐子晉第一時間就召集了“福字營”的弟兄,把林宗澤等人準備起事的消息告訴了他們。那些弟兄當中,除了幾個因為家庭、身體等原因不願參與之外,剩下的八個弟兄,不但立刻響應,還自發的拉了好幾個朋友、親戚,一並趕來。


    林宗澤他們原本在山洞裏有十二個人,加上鮑祥豐的兒子、李應全的小舅子這些村裏的青壯。所以,來到木民村的一共有十八個人。


    兩邊人馬一匯合,人數足有四十多人,並且,其中大部分人都上過戰場。這就是“國興軍”起事的核心力量,也是倉促之間,他們能動員起來的最大力量。


    既然選定了木民村作為起事的地點,即將到來的巡捕,就是必須跨過的第一道坎。林宗澤不打算再用之前的方式,慢慢的消耗他們,他要堂堂正正的擊垮官府的捕快,用一場勝利來宣告“國興軍”的橫空出世。


    村外,在通向新寧州的土路上來回走了好幾遍,終於,林宗澤放棄了在野外阻擊捕快的想法。


    如果官府像上次一樣,派出七八十甚至更多的人手,以自己手上的四十來人,敵眾我寡力量懸殊,在野外地形開闊,很快就會陷入被包圍的困境,這不是林宗澤想要的局麵。


    如果官府不知道徐子晉他們的存在,錯誤的估計了林宗澤他們的人數,隻派出少量的人馬前來。那樣雖然可以輕鬆贏得勝利,但是野外開闊的地形條件,也給對手逃竄,提供極大的方便。


    因為,林宗澤想要的不僅僅是一場揚名立萬的勝利,他更想要的是一場殲滅戰,而隻不是簡單的擊潰捕快。


    回到文宅,林宗澤叫來了徐子晉、王恩祖、許山海,聚在一起,商議如何迎敵。


    後世隻是一個中學老師的許山海,所有的軍事知識僅限於電影、電視劇。對於現在要麵對的以冷兵器為主的戰鬥,他隻能支起耳朵當個聽眾。


    林宗澤、徐子晉、王恩祖一番商議之後,定下了一個危險、膽大的迎敵之策。雖然不知道會等來多少敵人,但是,隻要計劃實施得當,林宗澤他們有必勝的信心。


    接下來,按照有沒有戰場經驗,以及所使用的兵刃,林宗澤把人手進行了重新的調配。


    至於韋阿洪他們幾個獞人,林宗澤讓他們跟隨徐子晉行動。


    文宅前院的圍牆邊,羅裏達帶著周家兄弟和天天,跟他們講解他的“大炮仗”該怎麽使用。告訴他們,引信點燃後間隔多久再投擲,還手把手的教他們投擲的姿勢,他要讓那炮仗般的爆炸物,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大驢兄弟和“福字營”的人,則從文家空蕩蕩的糧倉裏找來一些草袋,裝滿了泥土,一個一個的壘在大門後麵,把兩扇門板堵得嚴嚴實實,隻留了一條能讓人側身通行的縫隙。


    背靠著牆角,許山海坐在地上,掀起衣襟的一角,把箭囊裏的箭枝擦了一遍又一遍。他身旁是李應全的小舅子和鮑祥豐的兒子,以及五六個沒有上過戰場的人,這些人每個人手裏都拿著各式各樣的弓箭。


    他們的任務是,隱藏在進出村口的必經之路,然後射殺一切逃竄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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