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死了,但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但她已經死了。)


    今天絕對是兩個孩子有史以來玩得最高興、最愉快的一天!在億達購物廣場,他們玩遍了各種遊戲設施,還品嚐了美味的零食和雪糕。現在,在回奶奶家的路上,張紫晴緊緊地抱著她精心挑選的黃鴨子玩偶抱枕,激動得滿臉通紅,嘴裏不停地哼著歌。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充滿了童真和喜悅。坐在一旁的張子軒受到妹妹的感染,也跟著一起歡快地哼著歌。孩子們的歌聲此起彼伏,猶如天籟之音般美妙動聽。這歡樂的氛圍讓張偉不禁收到感染,情不自禁地跟著一起哼唱起來。三人在車內盡情歡唱,笑聲和歌聲交織在一起,回蕩在車裏,刻進三人的記憶裏。


    張偉帶著孩子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了母親家門前,按響門鈴後,門內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隨後門打開,母親陸麗華站在門口,臉上露出一絲責備的神情,似乎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然而,還沒等她說話,張偉便將一個大大的禮盒塞進了她的懷中。陸麗華被這突如其來的禮物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原本準備好的責備話語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


    “媽,這個是我特意給你買的!”張偉笑著說道,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陸麗華打開禮盒一看,裏麵竟是一台智能掃地機器人。她驚喜地看著張偉,心中滿是感動和欣慰。老頭子,兒子終於長大了。


    原來,之前她曾多次向張偉抱怨,說自己每天在家掃地、拖地非常累,雖然房子麵積不大,卻需要頻繁彎腰低頭打掃衛生。她年紀漸長,實在不願意每天都如此辛苦地做家務。盡管她有潔癖,對清潔有著極高的要求,希望家裏的地板每天都能保持幹淨整潔,但每次抱怨之後,她還是會默默地拿起掃帚繼續打掃。如今,看到兒子送給自己的這份貼心禮物,陸麗華感到無比溫暖。


    “奶奶,有了這個智能掃地機器人幫你,以後你就可以不用再那麽辛苦地打掃衛生了。”張紫晴搖晃著小馬尾辮,一臉純真的笑容對著奶奶說。


    “我們紫晴最乖了,懂得心疼奶奶。”陸麗華摸了摸張紫晴的小臉,疼愛有加地說。


    “奶奶,奶奶,我給你買了雙襪子。”張子軒也想爭寵,他想了想,把自己買的那三雙奈克運動襪,拿了一雙出來給奶奶,想奶奶誇誇自己。


    看著大孫子如此賣力地討好自己,陸麗華笑了。她刮了一下張子軒的鼻子說:“你這個小家夥,盡是逗奶奶玩。奶奶夏天不穿襪子。你的心意,奶奶心領了,襪子留著自己穿吧。”


    想拍馬屁,結果拍到馬腿上了。張子軒尷尬得能用腳指摳穿地板。張紫晴在一邊對他做鬼臉,意思是想跟我爭寵,再多學幾年吧!


    張偉將手上的東西輕輕地放在地上之後,然後走過去,輕聲地對兩個孩子說:“快去洗澡睡覺吧!”


    母親的家不是很大,是一個典型的三房兩廳的布局,睡的地方是夠的。明天是星期一,本來應該是上學的日子,但因為要為父親張大慶舉辦追悼告別儀式,需要帶兩個孩子參加,張偉已經向兩個孩子的班主任請假了。


    人生一些事,該經曆的,是躲不過去的。


    ……


    由於遠方的親戚忙得抽不開身,實在無法趕來送張大慶最後一程,所以張偉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在周一舉行送別儀式。


    周一的清晨,張偉很早就起了床。盡管今天無需送孩子去上學,但他必須著手籌備父親張大慶的後事。早晨的天空陰沉沉的,仿佛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薄紗,給人一種即將下雨的預感。這陰沉的天氣與張偉此時的心情頗為相似,他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心中暗自調侃:“還真是挺應景的啊!”


    吃過早餐後,張偉開車載母親和兩個孩子到殯儀館送父親張大慶最後一程。


    曾經,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家中無論事情大小,都由他一手操持,從不需要張偉費心。然而現在,隨著父親的離去,張偉不得不肩負起這個家庭的責任,成為家中的頂梁柱。他深知自己必須堅強起來,不能讓家人失望,縱使肩上的責任再重,他也必須咬牙挺住。


    人生在世,從呱呱墜地那一刻起,就開始不斷地花錢。未工作前,花費的是父母辛苦掙來的血汗錢;而當開始工作後,花的是自己賣命掙來的辛苦錢。然而,即使死了,仍然要花錢,花的是兒女的孝順錢。


    死亡並不意味著所有的經濟負擔就此結束。無論是收殮屍體、存放遺體、舉辦葬禮還是購置墓地,每一項都需要耗費大量的錢財。就算選擇不購買墓地,將骨灰寄存於殯儀館,也依然要付出一定的費用。哪怕你要求死後骨灰撒入大海,也同樣要錢。更別提每年清明祭拜花費的小錢。


    在人去世之後,道德綁架更是達到了極致。盡管有些人可能因為經濟條件有限,無法為親人舉行一場盛大的葬禮,但也絕不能草率行事。子女們所做的這一切,往往隻是為了讓活著的人看到他們盡到了孝道和責任。畢竟,死者已經無力關心身後之事。


    “我死之後,哪管他洪水滔天。”——雄雞國國王路易十五。


    殯儀館的追悼大廳裏,彌漫著沉重的氛圍,仿佛連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主持追悼會的司儀神情莊重地走上講台,手中緊握著一份事先準備好的稿子。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用低沉而平穩的聲音開始念起張大慶的生平事跡。盡管其中可能存在一些誇張的描述,但在這一刻,這些細節已經不再重要。人們靜靜地聆聽著,思緒隨著文字的流淌回到過去與張大慶共同度過的時光。


    當最後一個字從司儀口中落下時,整個大廳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後,一旁張偉特意請來的一支專業奏哀樂的團隊開始行動。他們動作熟練且默契十足,樂器在他們手中發出悠揚而哀傷的音符。尤其是那高亢的嗩呐聲,如同尖銳的箭鏃刺破寂靜的天空,將哀傷的氣氛推向了巔峰。


    樂聲如泣如訴,回蕩在追悼大廳的每一個角落,讓人心生悲涼之情。


    孩子的感情是純真的。看著爺爺躺在那裏,像是睡著了一樣,實則他們比誰都清楚,爺爺去世了。張紫晴忍不住放聲大哭,淚水止不住地湧出來。張子軒也哭,但沒妹妹那麽誇張,他隻是默默地流淚。爺爺對他最親,三代單傳,怎能不親?


    相比孩子,大人這邊就有點尷尬,母親陸麗華光打雷不下雨,有哭聲沒眼淚,不得已還得拿手絹假裝拭淚,否則讓外人看到了,得笑她絕情。而張偉是想哭,但是哭不出來。不是沒感情,原主與父親相處的時間越超張紫晴、張子軒與爺爺相處的時間。但他已不是孩子,沒辦法做到將哭泣收放自如的地步,全程繃著個臉,硬撐著走完了送葬的全程。


    當把人送進火化室時,就意味著他的肉體與這個世界再無瓜葛,是真正意義上的灰飛煙滅。


    在走廊等候時,看著女兒撲在奶奶懷裏哭的樣子,張偉內心一陣難受。即使親子鑒定後,發現不是親生的,就這表現,也是滿分了。


    由於父親突發心髒病走得急,而且現在家裏沒有足夠的錢用來購買墓地,所以張偉隻能選擇將父親的骨灰盒暫時存放在殯儀館裏。


    在處理好所有的事務之後,張偉領著家人一起回市區,隨便找了個飯店吃了一頓簡單的午飯。隨後他便將母親和孩子送了回去。盡管心中充滿了悲痛,但生活還需繼續,還有許多事情等待他去處理。今天的日程安排非常緊湊,下午他還需要回家與林智彬一同前往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回到家後,張偉發現林智彬並不在家,心想她可能還在單位上班沒有回來。不管那麽多,張偉把孩子們和自己的衣服都整理出來,分類疊好放在一邊。由於東西太多,他需要分成好幾趟才能全部搬到車上。每次抱著一堆衣物下樓時,張偉心裏都有一絲難過,他告訴自己要堅強,這是為了更好的未來。


    終於,所有的衣物都被裝進了車裏。張偉再次回家,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需要帶走的物品,確保沒有遺漏。接著,他拿起手機,撥通了林智彬的電話。


    “喂,你現在回來,我們去民政局辦離婚吧。”張偉語氣平靜地說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林智彬回答道:“好,我現在就回去。”


    掛掉電話,張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等待著林智彬的歸來。


    ……


    民政局,接待辦理業務的是一位四十幾歲的老姐姐,見慣了小年輕一言不合就離婚的她,慢條斯理地問張林二人:“為什麽要離婚啊?”


    張偉:“感情破裂了。”


    林智彬:“他家暴我。”


    張偉:???


    林智彬指著昨天被張偉推林智超一拳打到她臉上留下的淤青給老姐姐看。頓時,老姐姐看張偉的眼神都變得鄙夷起來。畢竟在她的觀念裏,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張偉瞬間暴怒道:“要不要臉?我都還沒說你把我爸給氣死了,你居然倒打一耙說我家暴你?”


    “你有證據證明是我氣死你爸嗎?”林智彬人至賤則無敵地說,“但我說你家暴我,這臉就是證據。”她以為張偉拿不出證據,竟然理直氣壯地叫囂道。


    聞言,張偉掏出手機,調出當時林智超誤傷她時被他隨身帶的攝像頭拍下的視頻給老姐姐看。


    “你看!明明是她讓她弟打我,被我躲開後,失手打到她。現在反過來誣賴是我家暴她。你說說,這樣的女人能留?這種程度的汙蔑也就算了,她還在她爸的壽宴上,把我爸給氣的心髒病發作,在送去醫院後搶救無效死亡。你說說,如此惡毒的女人,不離婚,等著過年嗎?”張偉氣得站起來指著林智彬的鼻子說。


    老姐姐原來還想著不鹹不淡地勸兩句的,見事情都發展到殺父仇人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也就沒有什麽好勸的了,隻能說:“你們登記一下,三十天冷靜期過後,如果還是堅持要離婚的話,就過來這裏辦離婚證。”


    張偉聽了就想掀桌子,都這樣了還冷靜什麽?還三十天?真是結婚容易,離婚難。


    由於是請假出來辦事的,林智彬騎上她的小電驢繼續回單位上班。


    離婚的事暫且擱淺了,張偉回母親家,將張紫晴接了出來,帶去做親子鑒定。趁現在時間還早,一次過把所有要做的都做了。


    “爸爸,我們現在是去哪兒啊?”張紫晴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問。


    張偉不敢告訴她是去做親子鑒定。現在的孩子懂的東西都很多,實在不明白,還可以上網查資料。有些事,能瞞多久就瞞多久,瞞不住再說。


    親子鑒定同樣是需要幾天時間,無法立即出結果,張偉隻能繼續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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