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哈,你是說你自私自利咯?”


    “對,我自私。”蘇苒大方承認。


    這麽直白?高舒秋一時語塞。


    “高律師,自私是一種好品德。”蘇苒挑眉,狡黠看她。


    在職場上,高舒秋玩心機也不少,但她出生於一個把別人的媽都稱為“咱媽”的地方。她“嘁”一聲,不認同。


    “你看過《me before you》這本書嗎?”蘇苒想了想說,“中文叫《遇見你之前》。”


    “書沒看過,電影看過。”高舒秋當然記得,男主角帥呆了。


    “是不是覺得男主很偉大?”


    “還可以吧。”高舒秋很少和人聊這些,她努力回憶劇情,“選擇結束生命,不拖累女主,還把她前麵的路都鋪好了,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蘇苒搖頭:“我覺得他很自私。”


    高舒秋不敢苟同:“自私?他隻是不想給對方造成負擔。”


    “他結束生命,隻是不想拖累對方嗎?”蘇苒頓了頓,“還是因為不能麵對自己呢?”


    “那是因為他考慮的比較長遠。”高舒秋反駁。


    “女主這樣的,男主在出事前絕不會多看一眼。隻不過在最後,女主讓他感覺到了點存在的意義。妄想改變他?太天真了,改變不了的。所以說到底,人最在乎的還是自己的感受。”蘇苒把燙好的牛肉卷放在盤子裏,也不吃,很認真說。


    “你還真現實。”高舒秋揶揄。


    一部淒美的愛情片,硬生生被蘇苒剖析得毫無美感。她如此直白和坦率,像把自己也開膛破肚剖析了個徹底,赤裸裸擺在高舒秋麵前,讓她瞠目結舌。


    “現實點好。”蘇苒話鋒一轉,“其實,你追許律師這麽多年,不也是因為自私嗎?”


    高舒秋挑眉加挑釁,等著她說下去。


    蘇苒像跟張飛借了個膽子,直截了當說:“你可以想想,這麽多年到底是因為愛他呢?還是為了自己的那份不甘心呢?”


    高舒秋臉緋紅,惱了,正想拍桌子,蘇苒眼疾手快,投喂了個牛肉丸在她碟子裏。


    她笑眯眯說:“趁熱吃!”


    高舒秋突然沒了氣焰,肩膀垮下去,夾起牛肉丸丟進嘴裏。


    丸子太燙,她連連哈氣。


    蘇苒笑出聲,也揶揄她:“對自己和對牛肉丸,都要有清醒的認知。”


    高舒秋突然笑了,待把丸子吞進肚裏,又掠她眼問:“這麽說,你不相信愛情?”


    “所謂愛情,就是在某個階段,兩個人莫名其妙在某一刻的化學反應。說什麽天長地久呢?要知道這種化學反應,因為某個變量的改變,換個時間,換個空間,可能就灰飛煙滅了。”蘇苒往後撩了撩頭發,“人從本質上說,都是孤獨的。”


    高舒秋竟看出這動作後的一點滄桑。待出口的問題,在喉嚨裏卡了殼。


    蘇苒睨她:“高律師,有什麽想問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高舒秋舔舔唇,“你這麽現實,是因為老公出軌的關係?”


    蘇苒笑,開始認真思索,許久說:“也是也不是。原諒其實並不難,誰還不做點錯事呢?但我沒辦法為了孩子,過那種疑神疑鬼的日子,我會受不了。”


    高舒秋突然八卦:“你去抓小三了嗎?”這種事,在她辦過的離婚案子裏很常見。


    “沒什麽可抓的。”蘇苒搖頭,“想繼續過,就約法三章,不想過,就一拍兩散。”


    這女人太清醒了。


    高舒秋還是問:“所以你真的不相信愛情?”


    “我相信啊,總有一些美好的事物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蘇苒撇撇嘴,“等著高律師你去經曆,隻是與我無關。”


    高舒秋嘖嘖:“所以,這就是你拒絕許漠安的原因?”


    蘇苒覺得好笑:“我和許律師之間,有到談愛情的地步?”


    高舒秋噎住,又攻擊她:“你是覺得自己配不上許漠安吧?”


    蘇苒正舀著鍋裏的粉絲,手一抖,小指頭燙到了鍋沿。她猛地縮回手,下意識放到唇邊。


    “嗬嗬,被我說中了吧?”高舒秋笑得有些賊。


    蘇苒也不惱,將小指貼上手邊的飲料杯,一股涼意瞬間襲來:“你覺得我配得上嗎?”


    “配不上。”高舒秋直言,一點也不帶彎兒。


    兩人莫名地,又大笑起來。


    “所以,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蘇苒攤手,“我已經過了拿愛情當飯吃的年紀。”


    高舒秋瞪她:“你想說我是戀愛腦?”


    蘇苒朝她擠擠眼:“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高舒秋:“……”


    ……


    秋雨一陣涼過一陣。大雁南飛,百鳥歸巢。


    采悅軒的包間裏,姚伊曼一席黑色的緊身毛衣長裙,把她的曲線身材勾勒得玲瓏有致。頸上隨意搭著條愛馬仕絲巾,更顯氣質矜貴。她挨著陳一新坐下,把手提包放在了右邊的空位上。


    “我說今兒個喜鵲怎麽在枝頭叫個不停呢?原來是來了貴客啊!國外發展這麽好,怎麽舍得回來了?”剛落座,老四沈席就開口問。他是京市人,想要埋汰誰,都透著股濃濃的京腔味兒。


    “主席,你這算是笑話我嗎?”姚伊曼也不計較,苦笑說,“你知道人年紀大了,就沒這麽多豪情壯誌了。”


    “主席”是姚伊曼當初給沈席取的外號,平時宿舍裏的兄弟都稱他“老四”。沈席聽到這個稱呼,心裏別扭:“別別,您這一聲主席,我可消受不起。”


    老四說話向來直接,對姚伊曼的一點同窗情,早在畢業時就消耗殆盡了。


    “伊曼這麽優秀,到哪裏發展都是塊寶!”陳一新開口,他從來是打圓場的命。


    今天這桌,是給姚伊曼回國擺的接風宴。他們都是複大法律係一屆的同學,想當初姚美女出去時有多驚天動地,這次回來就有多悄無聲息。


    “漠安他還好嗎?”姚伊曼熟稔地問。幾年沒見,和他們一點不見外。


    “托你的福,好得很。鑽石王老五,黃金單身漢,追他的女人可以排到美麗國了,”沈席逮到機會,又懟她,“怎麽,你也想來湊熱鬧?”


    姚伊曼依舊姿態優雅,微笑不語。


    陳一新摸摸鼻子,想到許漠安幾次喝酒都為個離婚女人,隻能含糊開口:“老四別瞎說,老二就那樣,忙!”


    回國第一句話就問許漠安,看來動機很明確。陳一新想到這,拿起手機又發條消息:“趕緊的,就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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