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芳端著水罐過來給嬸子大娘們添水。


    他們沒有那麽多的碗給人倒水,好在這些嬸子大娘們身上都帶了水囊,竹筒。宋錦芳一一給她們添滿就是。


    “看看,幾天不見,五丫這孩子都長高了,這四個孩子越來越好了,看著真讓人高興。”


    “嗯,以前在大石嬸子家,這幾個孩子苦喲,我都看不下去,所以一聽說春生要脫離那一家,我就對我家那口子說,離開了好,離開了,孩子有個啥難處,咱也好幫襯一二。”


    “我家也是,就這次吧,春生看腿,我們家二話不說,就給了二百文,能幫,咱無論如何都要幫一把的,可不就是看這幾個孩子苦喲。”


    “可不是,以前塞點東西給小秋生吃,還得背著他那後娘,有一次讓那孫寡婦看見了,還說我磕磣她。這次,我家也擠出一百八十文給春生看腿。”


    翠花嬸子道:“可不是,隻要能幫,咱宋家人還能讓孩子過不下去咋滴?雖說這孩子自己有本事,也沒要咱的錢,可嬸子們是真心想幫你們。”


    宋春生感激地道:“是,我們知道,嬸子大娘們對我們好,都是菩薩心腸,我們感激不盡。等春生腿好了,我會報答大家的。”


    “嗐,說什麽報答不報答的?隻要你們能過好了,嬸子大娘們就開心了。”


    嬸子大娘們你一句我一句,喝了兩罐水了,終於說到了來的目的。


    “春生啊,聽說你們得了貴人的賞,真的假的?”


    “裏正今天就安排人把你們那兩間房推倒了,說是要蓋新房子。我們就是來跟你們說一聲,知道這事吧?”


    “哦,知道,錦繡給小李大夫打下手,救了一位貴人,人家賞了些錢,我們就托裏正爺爺幫著把房子翻蓋翻蓋,再買幾畝地,以後我們也算是有個家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這幾個都是好的,是有福的。”


    有嬸子問:“不是說這錢是三丫掙的嗎?這錦繡是誰呀?”


    宋錦芳連忙道:“錦繡就是我姐,我叫錦芳,我姐叫錦繡。豁嬸子,二大娘,幾位嬸子大娘們,你們以後可別叫我們三丫五丫了。”


    “哎呦,這名字好,洋氣。”


    翠花嬸笑道:“原來是這樣,那我們就放心了。”


    原來,這幾位嬸子大娘們也是熱心腸,聽裏正說要給春生家蓋房,買地。


    村裏人就議論紛紛,說啥的都有。


    有的說春生為了治腿,把三丫賣了。也有的說三丫為了給春生治腿,自賣自身了。


    反正就是說這銀子就是三丫,也就是錦繡的賣身錢。


    這幾位嬸子不相信,去問裏正,沒想到裏正忙著去買地了,裏正嬸子說這錢是三丫掙的。具體怎麽回事她也說不清楚。


    於是,這幾位嬸子大娘們就趁著來縣城趕集,過來問問情況。


    送走了幾位熱心的嬸子大娘們,兄妹四個麵麵相覷,都有些哭笑不得。


    第三天,在縣城學堂讀書的大堂哥,二堂哥來醫館探病來了。


    宋大柱有三個孩子,宋大丫,宋大郎,還有次子宋四郎。


    大丫早就都嫁人了,大郎是童生,四郎跟著宋二柱在臨縣當學徒。


    宋二柱有兩子兩女,長子是宋二郎,女兒宋二丫,宋四丫,還有幼子宋五郎。


    大堂哥虛歲十九,穿著月白色長衫,中等個子,微胖,白白淨淨,文質彬彬。


    去年考秀才落榜,據說今年希望很大。


    二堂哥十七,也是個童生,也穿著個長衫,個子高挑,隻是皮膚黑,額頭窄,雙側臉頰骨高,給人一種尖嘴猴腮之感。


    他這長相,仿了他娘家舅舅。


    聽說他也打算今年考考秀才試試。


    宋大郎看到這個堂弟,差點沒認出來。


    春生雖然坐在床上,可身上穿著幹淨的新衣服。還有小秋生,也穿著幹淨的新衣服。


    他們皮膚白了,也都吃胖了,春生臉上的疤痕都沒那麽嚇人了。


    哪家進趟醫館不是脫層皮?


    而他們,仿佛不是來醫館看病,而是來這裏保養享福來的。


    看來村子裏的傳言是真的。


    也難怪爺爺奶奶坐不住了,非要他們來說和。


    宋大郎背著手站著,一言不發。


    宋春生坐直了身子,“大郎哥,二郎哥,你們怎麽來了?”


    宋大郎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聽說你住醫館了,過來看看你。”


    宋二郎冷哼一聲,“春生,不是我說你,你也太大逆不道了。哪有和自己親爹斷親的?要不是我和大哥昨天回家,還不知道家裏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事。”


    宋春生神色冷淡下來,“那你們現在知道了,我們現在住的是三祖爺的院子,拜的是三祖爺的墳,和你們家已經沒關係了。”


    宋二郎臉色一沉,二話不說上前就給了宋春生臉上一拳。


    “竟然敢這麽和我說話,我看你是又欠揍了。”


    宋春生隻覺得頭一暈,鼻子一酸,然後一股熱流就從鼻子裏流了出來。


    宋秋生本來躲在床裏麵,見到哥哥鼻子流血,“哇”地一聲就大哭起來。


    宋大郎瞪他一眼:“你這脾氣啥時候能改改?以前在家裏,你們兄弟倆打架也就算了,可這裏是醫館,也不嫌丟人?”


    宋春生心中寒涼。


    大堂哥每次都是這樣偏心,明明是二郎單方麵打了他,從他嘴裏偏偏就說成是兄弟打架。


    不就是二郎哥的舅舅在縣城學堂裏是個做飯的師傅嗎?


    宋錦繡正在隔壁,幫著小李大夫給要出院的病人打石膏。聽到小弟的哭聲,連忙跑過來。


    一進門,就看到兩個長衫背對著門,站在兄長病床前,再一看,兄長滿臉是血,小弟嚇得大哭。


    宋錦繡心裏一緊,連忙暗暗運功至雙眼,仔細檢查兄長的臉。


    鼻梁有些輕微骨裂,還好,沒有塌陷。


    宋錦繡這才轉身,冷眼掃視這兩個穿著長衫的彬彬公子。


    “誰打的?”宋錦繡冷聲問,眼睛卻已經鎖定了宋二郎。


    宋大郎看著眼前這個俊俏的少女,不確定地問:“你是三丫?”


    不是說被賣了嗎?被賣了還能回來照顧兄長?看來是遇到了一個心善的主家。


    宋二郎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幾天沒見,三丫竟然出落的比自己親妹妹還漂亮了。


    怪不得當初趙員外看上了她,可惜了,二十兩銀子呢。


    要是早賣幾天,這銀子就是他們家的了。


    想到這裏,他又狠狠地瞪著宋春生。


    都是這小子鬧的,要死要活的斷親,還當他是個有尿性的。


    我呸,原來是想獨吞這賣妹子的錢。真是幾天不打,膽兒肥了。


    宋錦繡看著宋二郎,再次冷聲問:“是你打的我哥?”


    宋二郎被她看得惱羞成怒,舉著拳頭道:“我打的,咋滴,小丫頭片子,再這麽看著我,信不信我連你一塊打。”


    “打”字還沒說完,宋錦繡就一揚手,抓著他舉起來的手就是一個利落的過肩摔。


    宋二郎“撲通”一聲,結結實實地被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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