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寬……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置我於死地?為何要殺了你的好兄弟陳景……為什麽!”


    解還休滿目瘡痍噙著淚水,無助的趴在草垛上動彈不得。


    檸寬捏著手中的佩劍,他就是用這把劍殺死了陳景,砍下了他的雙臂。


    “你別恨我,就恨官家吧,是他要對前朝遺珠趕盡殺絕。”


    ‘前朝遺珠’四個字在解還休的腦子裏嗡嗡作響,檸寬知道她會是這般反應也不意外。


    “解縉那個孬種也是能忍,居然娶了一個有夫之婦,還是個前朝妃嬪,這些年把你藏得真好。”


    “你放屁!什麽前朝遺珠不過是你們要殺我的理由罷了!”


    解還休聲嘶力竭朝他吼道,在她的記憶裏隻有父親解縉和母親崔蘭心,不可能還有其他。


    “解縉沒告訴過你的身世吧?也難怪,他藏了二十多年,若不是與我喝醉了酒我也不會知道這天大的秘密。”


    解縉三年前與他醉飲在檸府,檸寬套話才得知解還休的真實身份。


    這三年他一直都在等一個機會,這一次終於讓他有機可趁,借了太子的東風向蕭權揭發了解還休的真實身份。


    蕭權本想留著她以後還有用,誰曾想她居然是前朝遺珠,這便不得不除之。


    “就憑你一句沒有任何憑據的話也想置我於死地?”


    “當然不行!我說過,官家有意殺你,我不過是借了個東風踏上青雲路,哈哈哈哈……”


    檸寬仰天大笑,看著眼前的一切異常興奮,仿佛看見觸手可及的官權富貴就在眼前。


    他要讓水運司成為蕭朝皇室離不開的依賴,蕭朝若是少了水路的開發,民生的溫飽問題都難以解決,更別談任何發展。


    解還休被打入天牢後不出半個時辰,解府便被皇城軍隊包圍得水泄不通,猶如鐵桶牢不可破。


    解縉攜家眷正要出去避避風頭,為首的黃將軍帶兵擋了他的去路。


    黃進將軍是皇後的親弟弟,一直是禦前最近的皇城軍隊,雖沒有征戰的戰功,卻深得官家聖心。


    “黃將軍,這是為何?!”


    解縉顫顫巍巍上前,黃進二話不說直接讓侍衛搜家,將解縉及其家眷押入牢中。


    “將軍,少了一人。”


    “誰?”


    “解麟。”


    “搜遍燕都也要把人抓回來!”


    溫府……


    短短幾個時辰解家全部入獄,隻剩下解麟一人下落不明。


    溫伯懿得知解家舉家入獄後立刻快馬加鞭趕去了安國公府,現在興許隻有安國公能保住解家。


    陳景死,檸寬反,解家滅。


    這便是檸寬登上青雲路的第一個轉折。


    “溫公子,你難道還不知官家為何抓解將軍嗎?”


    安國公無奈的搖搖頭,即便是沒有檸寬這個幌子,解還休在官家心中已然構成了威脅,遲早都會除之後快,現在不過是加速了她的滅亡。


    溫伯懿氣憤道:“功高蓋主罪不至死。”


    “溫郎君,解將軍是前朝遺珠,這事兒在內宮庭院已經傳開了,傳聞解將軍籠絡軍心就是為了推翻蕭朝複國。”


    “這是誰說的?空口無憑便是謠言。”


    “水運司檸寬,空口無憑並不是空穴來風,官家既然相信了那便是檸寬的話並不假,這事兒我幫不了你。”


    安國公豈能拿整個安國公府做籌碼,若是站隊錯了,他安國公府被拉下水就得不償失了。


    “父親,如何幫不得?”


    安子桑在門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推門而入勸解父親伸出援手。


    “你懂什麽?回屋去準備科考。”


    安國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讓他多嘴,安國公府就這麽一根獨苗,自然是愛惜的不得了。


    “父親,解將軍為蕭朝立下赫赫戰功,豈能因為一句謠言而被害入獄,這不公平。”


    “公平?什麽是公平?朝堂風雨朝令夕改,翻天覆地隻在朝夕,你若是想安然無事就老老實實給我準備科考。”


    安子桑被嗬斥回去,憋了一肚子氣拉住臨走的溫伯懿,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一定會幫忙。


    “多謝安小公爺的好意。”


    溫伯懿無奈一笑揮袖離開了安國公府,隻留下一道落寞的背影。


    這一刻,他痛恨自己是一介商人,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幫助她,拳頭狠狠地砸在牆上,一下又一下都不能發泄心中苦悶。


    他終究是做了十年商人,到底忘了自己之前是什麽身份。


    十年前,他身為鎮國將軍,為蕭朝打下兩州二十八郡縣三十六州道,將蕭朝的土地麵積足足擴大了十倍。


    十年前身中劇毒九死一生,這才拋卻身份回家做了溫家嫡子。


    在蕭朝史冊裏,那個身中劇毒的鎮國將軍已經死了。


    “少爺,你這麽做不後悔嗎?你休養生養足足十年當真還要出山嗎?”


    鶴叔在一旁老淚縱橫想要勸住他,若讓官家知道當年的鎮國將軍沒有死,以後還會有他的太平日子過嗎?


    這十年好不容易脫離了刀口舔血的苦日子,得了一個清閑自在,現在卻……


    “鶴叔,隻要能救她,出山算得了什麽。”


    溫伯懿的手指輕輕地在積灰的玄鐵甲上輕輕摩挲,這一身盔甲不知沾了多少鮮血,經過歲月的沉澱早已化為點點黑斑。


    “溫府,暫且交給你了。”


    他回頭安慰了鶴叔幾句:“若我不回來,你記得留些養老錢,其餘家財就散了吧,記得撒給南巷子裏的窮苦人。”


    “少爺,你別說胡話,你一定能回來的,老奴在家等著你。”


    溫伯懿抽出盔甲旁的長箭掛在腰間,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地下暗室。


    一身黑色素衣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下,宮牆琉璃瓦上卻多了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與蒼茫黑夜融為一體。


    黑色身影最後消失在了皇宮西南方的天師宮。


    這裏是皇宮中最神秘的地方,隻因當今聖上特別信奉神佛天道,十年前擴大了蕭朝疆土後便建了這天師宮,祈求蕭朝風調雨順,金銀不斷。


    不出半盞茶的功夫,天際劃過一道黑影,驚得巡邏的侍衛望向天空多看了幾眼。


    “皇宮裏哪來的大雕?”


    “興許是太後沒帶走的那隻大雕吧。”


    “解將軍春獵打下的那隻?”


    “噓……你不要腦袋了,現在還敢提她,犯了禁忌可是要殺頭的。”


    解還休的名字已經成為宮中大忌,無人再敢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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