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歲目光清幽,帶著幾分譏誚凝視著景昭辰。


    “輩分是不是要重新理理?”


    景昭辰斂下唇邊笑意,緩緩起身朝著老鎮國公一禮。


    “祖父!”


    老鎮國公,“......??”


    柳老夫人腳步頓了頓,旋即笑的眼尾的皺紋就似一把折扇疊在一起。


    “從前跟個鋸嘴葫蘆似的,如今倒油嘴滑舌起來,你且說說我們怎麽就是你的祖父母了?”


    景昭辰求救地看向在一旁瞧好戲的柳歲,她聳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景昭辰暗暗握了握拳,局促不安地瞟一眼眾人。


    “我......”


    老鎮國公拍一把大腿,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


    “你個渾小子,連話也說不利落,你與歲丫頭兩情相悅我們不幹預,可這條路會很難,你若敢負她.....”


    “扯掉他三條腿!”


    此言一出,屋中可聞針落。


    景昭辰幽怨地睨一眼神色如常的柳歲。


    瞧瞧,這女人說的都是什麽虎狼之詞!


    她說的臉不紅,心不跳,屋中眾人皆羞臊的半垂著頭,神色各異。


    老鎮國公捶著胸口,猛咳幾聲,感覺肺都快要炸裂開。


    夏星和秋水端著飯菜進來,打破屋中怪異的氣氛。


    “用飯用飯!”


    老鎮國公率先坐下,“都杵在那幹什麽?都不餓?”


    柳老夫人笑眯眯,“阿昭多久沒同我們一起用過飯了?時間久得我這祖母都記不清了。”


    景昭辰眼底滿是笑意,挨在柳歲身邊坐下,低眉順目的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柳歲好笑,在桌下輕掐一把他的腿。


    “差不多行了。”


    景昭辰哀怨地瞥她,眼角泛紅。


    柳歲,“......??”


    這狗男人還演上了!


    殘暴凶猛的野狼突然化身溫順乖巧的奶狗,還真是讓人難以招架!


    老鎮國公沒眼看,隻埋頭扒拉飯,菜都是柳平替他夾到碗裏。


    柳老夫人忍笑,夾起一筷子菜放到景昭辰麵前的小碟裏。


    “嚐嚐,這辣白菜是歲丫頭親手醃製的。”


    景昭辰輕輕應一聲,吃相十分優雅,柳恒都已經吃了一碗飯,他還剩下大半碗。


    柳安撇嘴,“小雞都比他吃得快,恨不得數著米粒子吃。”


    柳安歎氣,替妹妹擦去唇邊的湯漬。


    “他都窮得來咱們家蹭飯了,可不是要比旁人更懂得珍惜糧食,也是可憐人,安兒你要有同情心。”


    柳安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眨巴幾下,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綢緞襖子,又看看景昭辰在光下閃著細芒的錦服,一臉問號。


    “哥哥,現在叫花子都穿這麽好的衣裳了?我也想要他那樣的,還會發光。”


    景昭辰,“......”


    他猛地咳幾聲,趕緊掏出帕子捂上嘴,才沒將嘴中的食物噴出來。


    柳歲笑,替他輕撫後背,又端過一旁溫度正好的湯放在他手邊。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飯還多著,管飽!”


    柳恒點頭,眼中的同情滿的都快要溢出來。


    “以後若吃不上飯就來我家,我長姐手藝可好了。”


    他頓了頓,小小的腦袋認真地思索一會。


    “恒兒也要像你學習,長姐說浪費糧食可恥,你這樣就很好!”


    說完撚起自己落在桌上的米粒放在嘴裏。


    被誇了,可景昭辰一點也沒有被讚賞的喜悅!


    老鎮國公讚許的朝柳恒豎了豎大拇指,“我們恒兒長大了,讚!”


    柳歲撫額,祖父對她嘴裏偶爾蹦出來的新鮮詞接受得很快,還用得恰到好處!


    景昭辰一臉疑惑,可看著眾人神色如常,他將想問的話又咽回去。


    默默將這個字牢牢記在心裏。


    柳歲勾唇,“你聽不懂對吧?祖父是在誇恒兒很棒。”


    景昭辰不語,不懂也得裝懂,不然就顯得他很不合群。


    正談笑間,王全提著個籮筐進來。


    見到景昭辰,他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手腳也不知該如何安放。


    “下官見過攝政王!”


    他顫巍巍地跪下,聲音有些發抖。


    “你見過本王?”


    “是,下官曾有幸在大理寺見過您一麵。”


    柳歲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


    艾瑪,在牢裏見麵是什麽好事嗎?還覺得幸運!


    依景昭辰的手段,凡他親自審問的犯人必見血!


    景昭辰略抬抬手,“起吧。”


    王全站到門邊不敢近前。


    “王大人怎麽這時間過來了?可用過飯了?”


    聽見柳歲的聲音,王全才覺得一顆心往回落了落。


    “柳姑娘,今日在地下河發現了這東西,大夥都不識得,下官就拿過來讓你瞧瞧。”


    柳歲走到他身邊,樂了!


    一大筐螃蟹正張牙舞爪地奮力往外爬!


    “地下河這東西多嗎?全送我這來!”


    她高興地圍著筐子轉圈圈。


    “晚上叫上你夫人一同來用飯!程兒可斷奶了?”


    王全受寵若驚,“好,晚些我們一同來,程兒斷奶了,可就是鬧得厲害,整宿整宿地哭,紙都不知貼出去多少,一點用也沒有。”


    柳歲用腳尖踢踢竹筐,沒好氣地白了王全一眼。


    “迷信的法子虧你也信,晚上把程兒也抱來。”


    明明是斷奶期孩子的正常反應,隻需服些溫和的藥就可緩解一二。


    偏王全被吵的無法安眠,滿寧安城的貼表: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過往君子念一念,一覺睡到大天亮!


    柳平驚惶不安,生怕到時自家的龍鳳胎也像王程一樣,吵得張氏不得安枕,背著柳歲寫了三十幾張。


    就是還沒來得及張貼就被老鎮國公發現,還特別嚴肅地嗬斥了一番。


    “才三十幾張哪夠?王大人衙門差事繁忙,忙裏偷閑寫了一百張!你這當父親的不稱職!”


    要不是柳歲恰巧聽到,寧安城的告示欄和城牆上又得多出不少貼表!


    “孩子腸胃嬌弱,初斷奶時會不適應地煩躁啼哭,都是正常的,服些溫和的藥就能緩解。”


    王全如今對柳歲那是言聽計從,聞言連連點頭。


    “好好,平常程兒有個頭疼腦熱的,多虧有柳姑娘,晚些我抱他過來,你也好久沒見他了。”


    柳歲頷首,見王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微微蹙起眉頭。


    “王大人可是還有事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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