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外府也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蠟燭快熄時就有人進來換上幾支新的。


    一個纖瘦的少女跌跌撞撞往柳歲他們這院跑,踉蹌著摔了好幾跤。


    有幾個麵相凶狠的男子在後麵緊追不舍,嘴裏罵罵咧咧。


    “如今員外死了,這府上是管家做主,我們勸你最好識相些,乖乖回去,至少能保住小命。”


    少女似乎受了傷,還沒靠太近,就能聞見血腥味。


    她不斷喃喃,“救命,救我!去哪都行,就是不要在這。”


    她的額頭一直在往出汩汩冒血,整張小臉全被血染紅,看著可憐又莫名的詭異。


    身後的男人手裏握著木棍,惱羞成怒朝她的後腦呼去。


    木棍砸到少女的腿,她雙膝一軟,重重摔倒。


    柳歲也不知這鬧的是哪一出,不好輕易出手,景昭辰則更絕,直接坐在窗邊軟榻上認真的烹茶,仿佛外界一切都與他無關。


    管家咳幾聲,聽得見外麵的吵鬧聲,奈何身上實在痛得厲害,肋骨也斷了兩根,根本起不來。


    “咳咳,都吵什麽!還不把人帶下去,一群廢物。”


    少女憑借著最後一絲力氣爬到柳歲腳邊。


    “求你,救我出去,我知道他們的秘密.....”


    她的嘴被人拿破布堵住,半拉半拖往西邊的院子走。


    “站住!我讓你們把人帶走了嗎?”


    柳歲手裏抓把瓜子,左一個右一個嗑得香。


    管家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這他媽還有人敢在供桌上拿吃的!還是和閻羅搶東西!


    新鮮水果被她吃完了,點心被那隻肥得爬不動的蛇吃得渣都不剩,末了,說碟子好看,也直接揣兜裏了。


    道士明明說樹下要供上好的茶葉,最好是孫員外生前愛喝的,如此才能順利把他的魂魄引來。


    柳歲猜得不錯,孫員外是有個暗室,可沒人知道設在哪,更不知道裏麵是否有機關。


    結果,茶葉被那長得比女子還漂亮的男人烹了!


    茶香嫋嫋,管家卻覺得刺鼻,他氣的胸腔不斷起伏,這些人就沒個忌諱的事?


    劇痛傳來,管家痛得悶哼一聲,眼前發黑,他趕忙摸出枕下的仙丹塞到嘴裏。


    能不能治病不知道,反正道士的仙丹吃了就心安。


    那邊抓著少女的幾個壯漢已經全部倒在地上,死活不知。


    柳歲蹲下來,看著眼前這瘦得一陣風就能吹跑的少女。


    “你是孫枝枝。”


    不是疑問,語氣十分肯定。


    少女點頭,唇邊還沾著未幹的血漬。


    “是也不是,我本就是孫員外收養的孤女。”


    她自嘲地苦笑一聲。


    “不然能在府中被一群下人欺壓至此?”


    柳歲對她的身世不感興趣。


    “說說府中有什麽秘密?與槐樹有關?”


    少女愣了愣,還以為她會接著自己的話往下問,畢竟她不是真的員外府千金。


    可柳歲這麽不按常理出牌,她一時竟不知如何招架。


    “還是說你也是其中的一步?讓我猜猜,你應該是為了吸引誰的注意,但最後卻盯上了我們。”


    柳歲笑,也無需孫枝枝開口。


    “你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順著她纖細的手指,孫枝枝不好意思看一眼景昭辰,垂著眸一言不發。


    沉默就是最好的證明。


    柳歲也不惱,淺笑盈盈盯著孫枝枝。


    直看得孫枝枝手腳都不知該如何安放。


    “不過如此也敢惦記我的男人!”


    柳歲這一巴掌來得幹脆又突然,啪的一聲,孫枝枝的臉上瞬間腫得老高。


    所有人都驚得好半天回不過神,隻有景昭辰像沒事人一樣,依舊在那安之若素。


    孫枝枝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不明白上一刻還笑得如同春日的姑娘,怎麽說翻臉就翻臉。


    嘴裏有幾顆牙齒甚至都有些鬆動,滿口的血腥味,孫枝枝險些沒忍住吐出來。


    一隻漂亮的手掐住孫枝枝的脖頸,眼前的姑娘依舊笑得和煦。


    “問你話呢!對了,忘了告訴你,我脾氣不太好,沒多大的耐心等你從頭到尾想清楚。”


    她聲音甜糯,帶著幾分慵懶,孫枝枝卻嚇得渾身冒出冷汗。


    “放了......我.......我說......那花泥......”


    “嗖——”


    一枚暗器劃破風聲,柳歲鬆手,孫枝枝險險避開。


    粗壯的槐樹幹對穿了一個洞。


    “花泥裏全是屍骨吧?隻是這些人就沒家人來尋過?”


    孫枝枝嚇得哆哆嗦嗦,那暗器威力之大,如果剛才柳歲沒鬆手,現在被射對穿的就是她!


    “是,全是孫員外從各地尋來的孤女,就是看中她們無人牽掛,死了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


    柳歲一臉的了然。


    “難怪了,就說這槐樹長得格外茂盛,這法子誰想出來的?”


    孫枝枝惡狠狠看向屋裏。


    “這該死的管家,早就惦記員外的財產,還還......”


    她緊緊握著衣角,那眼神像是想把管家立馬就生吞活剝了。


    不知是她真的恨管家,還是演技一流,反正柳歲也不在意。


    “荒廢的那處可是關著人?都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孫枝枝索性也不再隱瞞,今天她要是全說了,可能還有條活路,可若再繼續留在員外府,管家一日不死,她就生不如死,與其這樣過完後半生,還不如拚一把。


    “孫員外死的突然,那些女子暫時都還活著,正巧管家也傷了,沒空理會這事。”


    孫枝枝舔了舔幹裂的唇,低聲央求。


    “姑娘,如果我全說了,您能救我出去嗎?我願當牛做馬服侍姑娘一輩子!”


    柳歲也不急著承諾,畢竟這姑娘剛才還配合員外府的人演了那麽一出,她的話不可盡信。


    至於這種兩麵三刀的人,更是不可放在身邊。


    她能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卻不會把這樣的隱患留下。


    農夫與蛇的故事就是最好的說明。


    “我先聽聽你說的值不值得我大費周章救你出去,畢竟我身邊不留無用之人,至於你的價值,我一時半會也不清楚,我這人從來不會輕易許諾!”


    孫枝枝咬著唇,手緊緊握著,像是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她猛地抬頭,眼裏再無半點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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