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恰好走過來,依舊穿著昨天那身能閃瞎人雙眼的衣裳。


    “老夫方才去城外轉了轉,你說奇怪不奇怪,肅城這麽好的氣候,不好好種糧食,地裏種著花,那花是能填飽肚子啊?”


    長白的話吸引了柳歲的注意力,她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而是偏頭打量長白。


    他花裏胡哨的靴子上沾了不少泥土,看來確實去城外轉悠了一圈。


    隻是他這麽個五穀不分的修仙之人,何時開始竟也關心起民生問題了?


    “死丫頭,你那什麽眼神?在你心裏,老夫就是個不管世事的閑人?”


    柳歲點頭,“嗯,您老還挺有自知之明,換成從前,管他種花還是種草,您估計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長白氣結,卻又無力反駁。


    大概是看過寧安那一派熱鬧的場景,便覺得山中日子實在太過冷清,簡直度日如年。


    尤其在嚐過柳歲的手藝之後,長白更是堅定了永遠也不回雪魄山的決心!


    跟在柳歲身邊,頭不暈了,腿不疼了,吃嘛嘛香!


    這種有盼頭的日子不香嗎?


    長白期期艾艾看一眼柳歲,語氣頗為幽怨。


    “是人就得吃五穀雜糧!隻許你關心,老夫就不能關心一回這民生問題?”


    他好不容易想著替柳歲分擔一回,結果還被明晃晃地嫌棄了,心裏那個氣呀。


    柳歲心中好笑,正了正神色。


    “師父可是也覺得哪裏奇怪?”


    畢竟長白可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加之他一人在山中生活習慣了,對這種雞毛蒜皮的瑣事覺得很是麻煩。


    長白老神在在擼一把胡須,眉頭微蹙。


    “夜裏也就罷了,隻是這青天白日的,那城外也安靜的詭異,老夫總覺得哪裏不對,丫頭你如何看?”


    景昭辰半倚在樹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阿昭,我們要不要.......”


    “歲歲,不如夜裏......”


    兩人異口同聲,隨即相視而笑。


    柳歲笑著走到他身邊,替他將衣裳上沾染著的灰塵拍掉。


    “那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長白見二人要走,急得在後邊跳腳。


    “你們倆倒是把話說完啊!”


    “喂,別走啊!”


    “你們倆夜裏要幹啥去?也帶老夫一起成不成?”


    兩人腳下生風,有說有笑的,長白跟在屁股後麵好不熱鬧。


    不起眼的巷子裏,二長老目光陰鷙地盯著他們的方向,朝一旁瘦小的男子吩咐。


    “這回別又叫他們壞了主子的事,該怎麽做,無需我再教你了吧?”


    瘦小的男子點頭,悄無聲息地離開。


    景昭辰這人,二長老還是從主子的嘴中得知的一些信息,此人生性暴虐殘忍,殺人不眨眼,功夫高深莫測,且不近女色。


    可通過這幾日的觀察,二長老有些不確定,總覺得眼前這景昭辰與主子嘴中的不是同一個人。


    看他對身邊那姑娘簡直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二長老不免心中鄙夷。


    女人隻會影響拔劍的速度!


    攝政王成不了大事!


    二長老輕視景昭辰,心中的防備自然也鬆了一二。


    這種要美人不要仕途的男人成不了什麽大氣候,主子不免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嗤笑一聲,轉身離開。


    二長老暗自竊喜,覺得景昭辰並不是他的對手,此番他定能完成任務,成為主子身邊不可或缺的助益。


    算了,多思無益,不想那麽多,還是先把眼前的事處理得漂亮些,被人壓著一頭的日子,他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江樹回來之後,一句話未說,隻安靜跟在景昭辰身後,時不時拿眼瞄一旁坐立難安的江風。


    他什麽也不說,他就得猜,思前想後,難免心焦,人一急,做事就衝動不計後果。


    柳姑娘等的就是他露馬腳的這一日!


    江樹按捺下想要脫口而出的衝動,閉著嘴站在一邊。


    驚天大瓜啊,柳姑娘肯定感興趣,他都能想象到她聽到消息時訝異的表情了。


    正這麽想著呢,江風已經先一步開口了。


    “方才出去可有探聽到什麽了?趕緊說說,省得爺和姑娘著急。”


    江樹在心中冷哼一聲。


    我看著急的人是你才對吧!


    “沒有,就是個普通的小貨郎,也不知被何人利用了。”


    江風不信,但又怕引起他們的懷疑,隻得退去一旁,低頭,塗山不知何時又爬到他腳邊,正昂起頭,一瞬不瞬瞪著他。


    江風,“.......”


    有種被蛇看穿心事的感覺。


    無數次,江風都夢見自己把這條肥蛇給千刀萬剮了!


    真的,就算將它抽筋扒皮也難解心頭之恨!


    這蛇可能天生與他八字相衝!


    午飯尋了個看起來相對幹淨的酒樓。


    景昭辰要了二樓的包間,推開窗,下麵是熱鬧非常的街道。


    柳歲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按說她適應能力很強,也並不是個矯情的,可這幾日,總在半夢半醒間看到許多陌生的畫麵,一遍又一遍,跟走馬燈似的在她眼前來回地晃。


    就算數到九千九百隻羊,還是睡不著,耳畔好像總有人在竊竊私語。


    白天自然就有些精神不濟。


    肅城不光人奇怪,做出的食物也奇怪,每道菜都是甜到齁嗓子的程度,也不知他們長年累月這麽吃,會不會得糖尿病?


    景昭辰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但吃過柳歲親手烹製的食物,也有些迷戀起她嘴中的煙火氣。


    食物擺了一大桌,本著浪費可恥的原則,每人勉強吃了一小碗飯。


    “姑娘,咱晚上回客棧自己弄點吃的吧?”


    江樹端著碗,一臉苦瓜樣。


    “再這麽吃下去,屬下的嗓子又要被糊住了。”


    眾人眼巴巴望過來,一臉的期冀。


    “行啊!但不是在客棧。”


    柳歲神秘一笑,朝著眾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眾人會意,繼續埋頭吃飯。


    景昭辰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水裏涮了涮,那神情活像吞了蒼蠅。


    “有這麽難以下咽嗎?不想吃就別吃了!晚上做點你們從未吃過的。”


    景昭辰聞言,頭皮發麻。


    上一回她這麽說的時候,給他吃了蟲子!


    確切點說是蛆.......


    這一回.......


    景昭辰莫名就有點害怕黑夜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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