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隻手伸了過去,其中一個人的嘴被捂住,在他還來不及掙紮時,脖子突然一涼,鮮血順著喉管湧了出來。


    他掙紮著想引起同伴的注意,可在激烈的槍聲中,他掙紮的這點動靜猶如海上浮萍,引不起一點浪花。


    驟然前麵開車的司機一聲慘嚎,他被流彈打中了。


    車身突然偏離正常路線,竟然與隊伍直接錯開。


    好機會,餘知命左腳抵在車座上,右腳穩住身形。


    其他人此時已經發現了餘知命。


    可他們同時也看見了對著他們的槍口。


    那是他們死去同伴的槍。


    槍口火光乍現,子彈出膛,在這狹小的車廂內,他們根本無處躲藏。


    “砰砰砰!”每個人身上都炸出了血花。


    狹窄的車廂裏,頓時被鮮血覆蓋,猶如地獄中的血池。


    “碰!”車撞到一塊大石頭上,整個車身因為反作用力,往後倒退了些許。


    餘知命穩定身形後,連忙下車。


    貓著腰來到駕駛位前。


    在公司時他便學過開車,偶爾野外訓練,小隊便會讓餘知命開車去。


    此時正好用上。


    車窗玻璃已經被子彈打碎。


    在上麵的駕駛員,太陽穴被貫穿。


    此時他的血混著腦漿正汩汩往外淌。


    餘知命一把拉開車門,將駕駛員拽了出來。


    而他自己則爬了上去。


    車已經熄火了,整輛車除去前麵的保險杠因為撞上巨石,而變了點形,其他都還完好無損。


    餘知命打火倒車轉動方向盤,一氣嗬成。


    外麵的火拚還在繼續。


    但餘夏逢他們的車隊,卻已經衝出了交戰區。


    此時隻有餘知命這輛車還處在交戰區邊緣。


    餘知命驅車直接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他腹部的傷口在隱隱作痛,應該是又崩裂了。


    但他沒時間去管。


    他必須爭分奪秒離開這裏。


    已進入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時間。


    餘知命為了不被發現,他沒有開車燈,純靠自身視力去觀察周圍情況。


    四周山石越來越多,植被幾不可見,路麵也由公路變成土路。


    來利比啞前判官給每個人發了一份利比啞地理環境資料。


    這個國家,土質沙漠化嚴重,由裸露沙土基本可以判斷出,這個方向是進入撒哈拉沙漠路徑。


    四周不再有任何建築,除了土石,便在無任何東西了。


    餘知命沒有在沙漠作戰的經驗,若他就直接衝進沙漠,隻怕會困死在那裏。


    但他已無法回頭。


    一旦有所猶豫,他便會被追上,他的心髒從來隻屬於他自己,就算死也不能給他隻是生物學上的父親。


    餘知命腳下越發用力。


    油門被他踩到了底。


    如今是黑夜,沙漠晝夜溫差極大,夜晚最冷時能到-4c,現在的溫度雖還沒低到那種程度。


    可冰冷的空氣,卻也令餘知命血液幾乎凍結。


    餘知命忍不住伸手在褲腿上摩擦,防止自己手指僵硬,以便麵對接下來的危險。


    沙漠裏除了沙子,並不是沒有其他生物。


    在裏麵有斑點鬣狗,還有巨蜥、蟒蛇這些要人命的動物,他必須時刻保持著戒備。


    天漸漸亮了,餘知命已經能看見沙漠那金色的沙礫。


    餘知命驅車一頭便紮了進去。


    而餘夏逢他們在發現載著餘知命那輛車不見時,便立即折返了回去。


    他們不能在靠近那片交戰場。


    但卻發現那輛車留下的痕跡。


    餘夏逢之所以來這裏,目標便是餘知命。


    此時自然不可能放棄。


    他也著實沒料到,餘知命會提前醒,還搶了一輛車。


    他們順著痕跡一路追擊。


    可地圖上卻顯示,他們即將進入沙漠地區。


    惡狼傭兵團有些猶豫,進入沙漠太過危險,一旦進入出來就難了。


    可他們惡狼傭兵團的信譽,卻不容許他們背棄雇主。


    但追擊餘知命本是額外的任務,所以他們要求加錢。


    都是為了錢的亡命徒,隻要肯加錢,他們自然也能賣命。


    餘夏逢想要的隻是餘知命而已,錢對他來說隻是數字罷了,他並不在意這些東西。


    車隊便也直接追進沙漠之中。


    若速度快的話,能在沙漠邊緣就可以截到餘知命,若真正進入沙漠腹地,隻怕很難在走出來了。


    惡狼傭兵團打的也是這個主意。


    他們要盡快找到餘知命。


    車開了很久,沙漠中的溫度在急劇上升,他們仍然沒看見餘知命的身影。


    所有人的心此時也都緊張起來了。


    惡狼傭兵團的團長科卡夫攔住餘夏逢,告訴他不能在進去了。


    車胎痕跡因為風沙的緣故,幾乎被埋沒到看不清。


    餘夏逢不死心,咬牙對科卡夫道“在追一個小時,若還找不到我們就返回。”


    科卡夫摸了摸自己滿臉的胡須,最終同意了餘夏逢的要求。


    他們又向裏開了近一個小時。


    還是沒看見餘知命的身影。


    就在他們準備返回時,卻是看見了餘知命所截的那輛車。


    車已經沒有油,車後還有四具屍體。


    他們身上的武器,車上的補給全都不見了。


    人的腳印太淺,此時根本無法找到餘知命所離開的方向。


    但徒步在沙漠裏行走,定然無法太快,他們還可以追上。


    於是在餘夏逢再次加錢下,惡狼傭兵團又繼續深入追擊。


    餘知命此時背著一個不算大的包,裏麵皆是一些補給,還有從屍體上搜刮出來的彈藥。


    他腰上別了兩個水袋,那也是從屍體裏搜集出來的。


    利比啞這個國度水資源匱乏,在這裏的淡水堪比石油,餘夏逢他們弄到的淡水自然也不多,隻能堪堪夠人喝的程度。


    餘知命喘著粗氣,自己找了個石柱,在它陰影位置坐了下來。


    他太累了,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墜。


    那是判官之前給他的信號器,因為外觀和寶石相近,被車上的人,給偷了戴自己脖子上。


    餘知命走時,便順手扯了下來。


    他若現在按下這發射器,公司便能知道他的位置。


    但餘知命卻沒那麽做,他將吊墜又收回自己的衣服裏。


    而後將背包取下,裏麵沒多少東西,有牛頭送給他的袖箭,他往深摸了摸,那枚帶有刀片的戒指,也被他摸了出來。


    他將這些東西都裝備好。


    隻可惜鍾馗給他的詭雷不見了,應該是其他人看上麵五顏六色的寶石好看,給拿了。


    餘知命沒辦法計較那麽多,索性複合弓還在,隻是沒了箭支。


    這四周到處都是大石柱,短時間無法製造出箭矢來,這複合弓便隻能先放著。


    餘知命倒也沒在意,找了個大石角落,將空了的包藏進去。


    而他自己則拿著些彈藥,手中沒有熟悉的狙擊槍,他無法遠距離射擊。


    便找了這個四處都是石柱的地方。


    被追的這麽久,他體能沒辦法支撐他繼續逃跑。


    那便隻能反擊了。


    這裏氣候太幹燥了。


    餘知命不敢喝太多水,每次隻能到忍不住時,才會去喝上一口。


    他雖然沒有在沙漠中作戰的經驗,但最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


    此時正值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


    這時地表溫度已經到達四十多度。


    這種環境下,在外麵走上半個小時,人體就會脫水。


    餘知命的傷口有些發癢他不敢去撓,不知道是在愈合,還是有些發炎了,隻希望是前者。


    裸露的地表,無法設下陷阱,餘知命隻能見機行事。


    然而一個白天過去了,餘知命還沒等到追擊他的人過來。


    餘知命有些疑惑,難道是自己猜錯了,餘夏逢根本沒找到他?


    就在天逐漸昏暗之時。


    餘知命看見一隊政府軍闖進了這片石柱群中。


    餘知命連忙隱藏起來。


    他們似乎剛戰敗,車體上全是彈坑,上麵的軍隊舉著槍警惕的看著後方,應該後麵有追擊他們的武裝組織。


    餘知命看著那些車輛有些眼饞,思索著要不要去搶一輛過來。


    若有車有油,他應該可以逃出這片沙漠。


    可對方幾百人,就算才戰敗,也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應付的。


    思及此餘知命暫時按耐下來。


    然而就在那車隊即將穿過這片石柱區時,另一隊掛著叛軍旗幟的武裝組織,卻興奮的追過來。


    他們已經看見了政府軍的旗幟,但由於石柱群的遮擋,他們無法攔截政府軍的車隊。


    餘知命連忙隱藏起身形。


    石柱群過了就是正式的沙漠地,在那裏可沒有任何遮擋。


    那裏又將是新的戰場。


    在這個戰亂的地方,每一片土地都充滿了火藥味。


    戰火不停響起,餘知命默默的聽著槍聲。


    天黑了,溫度越來越冷,餘知命裹緊了身上的衣物,讓自己體溫不會流失過快。


    又冷又困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餘知命不知道什麽時候意識昏沉了過去。


    直到他聽到另一邊響起槍聲。


    頓時餘知命睜開眼睛,他撐起身,想去查看一番。


    然而他腳步卻不穩,差點跌坐了回去。


    渾身酸軟,餘知命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發燒了。


    今日天異常黑沉,一直伴有微風,吹得黃沙漂浮。


    餘知命身上不知什麽時候覆蓋了一層泥沙,幹裂的嘴皮上星星點點粘了不少沙礫。


    他摸出自己水壺,裏麵還剩下最後一口水。


    他一口將水喝光,身體這才好受了些。


    遠處沙漠邊緣那群政府軍,已經被那些叛軍全部消滅了。


    此時叛軍正在打掃戰場。


    但另一個方向的槍聲又是怎麽回事?


    餘知命第一個想法便是餘夏逢追上來了。


    可與他發生槍戰的又是什麽人?


    餘知命撐著身體去查看。


    他身上沒有望遠鏡,沒有倍鏡,無法遠距離觀察。


    他隻能靠近一點點過去。


    然而那一輛輛車卻很顯眼,那就是餘夏逢他們的車。


    而與他們發生槍戰的卻是隻有幾人。


    黃沙阻隔了視線,令餘知命有些看不清,可隻要是對付餘夏逢的,無論誰他都幫。


    他一個人自然無法對付整個惡狼傭兵團。


    但他可以借刀殺人。


    餘知命直接奔到那些叛軍後方。


    那些叛軍因為才打了仗,精神還未緩過來。


    因此他們並沒有發現餘知命的存在。


    餘知命不能靠太近。


    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跑不過長期在戰火中洗禮的叛軍,更不用說他們還有車。


    索性餘知命不需要槍太準。


    他隻要朝著他們放一槍,那些叛軍自然會追上來的。


    手中的槍就是正常的m16突擊步槍,這槍有效射程能達到550米。


    而那些叛軍裝備的大部分是ak係列的槍支,這類槍雖然威力大,但有效射程不過300米。


    餘知命隻要保持好這個距離,他就能有時間撤退。


    “砰砰砰!”餘知命站到一個顯眼的位置連開三槍。


    那些叛軍大喊著敵襲。


    隨即立馬尋找掩體躲藏起來。


    餘知命又補了一槍,立即便離開了原位。


    他不知道叛軍中有沒有狙擊手,但為了安全,他露了一麵便立即遁走。


    那些叛軍反應過來,連忙驅車去追趕餘知命。


    餘知命整個人穿梭在石柱之間。


    他微微有些喘,高燒使得他身體乏力,但他必須咬牙堅持住。


    如今開弓沒有回頭箭,若倒在半路,他一定會死在這裏的。


    餘知命使勁搖了搖頭,讓昏沉的腦子清明了幾分。


    叛軍的車越來越近了,他必須在快一點。


    餘知命的體能從前就不太好,如今卻硬咬著牙,突破自身速度極限去奔跑。


    身後的槍聲越發近了,餘知命都能聽到車上那些叛軍興奮的聲音。


    餘知命在跑下去,他一定會被追上。


    突然餘知命停下腳步,腿一彎單膝跪地,肩膀抵著槍托。


    他與叛軍的距離越來越近了,接近三百米的距離,他都能感受到流彈與自己擦身而過。


    沒有瞄準鏡,他隻能單靠肉眼瞄準。


    但三百米的距離,靠肉眼也夠了。


    “砰!”一槍便將車胎打爆。


    麵前的武裝車晃動幾下,接著與石柱相撞。


    常年經曆風霜的石柱,早磨礪的堅硬如鐵。


    被武裝車這麽一撞,那些高聳的石柱居然動也未動一下。


    但就算是這樣也逼停了後麵的武裝車。


    這也讓餘知命再次與那些叛軍拉開距離。


    那些叛軍很快反應過來,紛紛繞開最前麵與石柱相撞的車輛,繼續追擊餘知命。


    餘知命已經能聽見餘夏逢他們戰場的槍聲。


    快了!他們越來越近了。


    冷風呼嘯著打在餘知命身上,令他遍體生寒。


    就算這樣的運動量也沒讓餘知命暖和起來。


    恐怕接下來有一場大病在等著他。


    隻希望在這場病來臨之前,能快點結束這場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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