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廠長為餘知命倒了杯水,而一直跟著餘知命的陳雨瑤這時走了出去。


    餘知命明白接下來的對話,這位副廠長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小兄弟我見你年齡不大,能問一下你是那個部隊的嗎?”副廠長問道。


    餘知命皺眉“國家特殊部隊,抱歉機密部隊不方便透露。”


    “明白明白。”副廠長見餘知命有些反感,立馬擺手示意自己沒惡意。


    “你也看見了,我們如今被困在這裏,一般部隊都有特殊聯絡的渠道,小兄弟能聯係上你們部隊嗎?”


    餘知命突然想起,自己脖子上的吊墜。


    他連忙將吊墜扯了出來。


    裏麵是可以向公司救援的信號器。


    隻是如今利比啞通訊被斷,所有電子產品都無法連上網,除非用衛星電話。


    也不知道這個信號器,能不能用。


    餘知命看著那副廠長對他道“我試試,若不能,就需要到有通訊網絡的地方。”


    那副廠長,原本隻是隨口問問,他並沒抱多大希望,卻不想餘知命真的有聯係外界的方法,他頓時精神起來。


    如今被困在這個地方,無法聯係外界,雖然有農場主的收留,但他到底是利比啞人,他們這些日子被武裝分子搶怕了。


    所以並不會很信任這裏的人。


    若能早日離開這裏,他們也就少一份危險。


    餘知命將吊墜打開,裏麵顯示信號的紅燈卻未亮。


    那副廠長頓時失望了。


    他對餘知命安撫性的笑了笑,表示自己理解。


    如今利比啞網絡崩壞,所有信號在這裏都無法使用。


    “可以試試天線。”這時陳雨瑤突然走了進來。


    用天線連接衛星網絡,便可以避開利比啞地域網,聯通國內。


    現在是雨季,天上都是瓢潑大雨,就算豎起天線,也會因為大雨的影響,導致網絡無法連接。


    他們隻能等雨停了。


    雖然他們短時間內無法離開,但這也還是希望。


    他們所有人別看現在一個個嘻嘻哈哈的,不過都是在強撐,這些人需要一個名為希望的東西,做為他們的精神寄托。


    副廠長將這個好消息發布下去,所有人都開始歡呼。


    晚上幾百人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吃著農場主給他們的烤餅。


    他們討論著各自家裏的事,說著自己的老婆孩子,這些年攢的家當,也勉強夠他們在城市裏買房了。


    等回去後,就再也不出來,外麵太亂了。


    還是家裏安全,不需要每時每刻擔心有人持槍來搶劫他們。


    大棚裏有些悶,他們三三兩兩躺著,望著木頭頂。


    這裏原本是那些駱駝棲息的地方。


    農場主為了接納他們這麽多人,將駱駝趕到外麵露天裏拴著。


    他們這群人便暫時安頓在這裏。


    外麵那些駱駝淋著雨,有些不滿的叫著。


    但卻未影響這群工人的心情。


    他們難得在今晚睡了個好覺。


    這些日子的心驚膽戰,總算有了著落。


    然而餘知命卻睡不著,肩上突然背負了九百多人的性命,這讓他很不適應。


    這些從前都是隊長在背負,他隻需要跟著隊長命令執行就可以了。


    但讓他獨自肩負起這些,他便開始迷茫,甚至有些怕,這麽多人將他當做救世主,若還是無法聯係外界怎麽辦?


    自己真的能做到嗎?餘知命陷入自我懷疑中。


    “哇哇哇~。”孩子的啼哭聲響起。


    隨即而來的是女人柔聲的輕哄。


    是那樣溫柔。


    “嗤!”餘知命突然笑了出來,笑自己何時變得如此膽小,如此懦弱了。


    自己在年僅五歲時,便獨自在詐騙基地生活一年,用自己母親的信息聯係外界。


    六歲時便殺了餘秋眠。


    十歲後跟著地獄小隊四處接任務,怎麽到了十四歲,反而變得膽小怕事了呢?


    他餘知命這短短的生命裏,經曆過所有人一生也無法經曆的風浪。


    他該是毫不畏懼的模樣。


    如此婆婆媽媽,那是會被隊長罵的。


    大雨還衝刷著棚頂,餘知命伴著雨聲終於沉睡了過去。


    這場大雨持續了近五天。


    外麵沙漠地已經被水淹沒。


    這片綠洲也都儲滿了水,周邊隱隱有淹沒的趨勢。


    每年夏季沙漠都會下雨,但沙漠無法儲存水,這些水很快就會滲入沙子中流失掉。


    所以即便形成了洪澇農場主也不慌,他知道這些水根本無法在沙漠留太久。


    雨一停,沙漠裏的水就會快速蒸發掉。


    餘知命腹部的傷已經結痂,一道醜陋的疤痕就留在他上麵。


    陳雨瑤為他拆繃帶時,心疼他小小年紀,身上就留下這麽大的疤痕。


    餘知命卻想起當年在特殊訓練營裏白狼教官的話。


    “這是英勇的勳章。”餘知命記得白狼教官是這麽說的。


    “滾蛋!”陳雨瑤彈了彈餘知命的額頭。


    “你這麽小為什麽就參軍了?”陳雨瑤記得國家法定參軍年齡是十八歲,可餘知命怎麽看都不像有十八歲的樣子。


    餘知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畢竟這些東西也涉及到軍事機密,不如就這樣保持沉默。


    “外麵雨停咯,小娃兒快出來。”操著一口川話的漢子,著急忙慌的跑到餘知命所在的棚口喊道。


    餘知命聞言連忙跟著走了出去。


    果然外麵的雨已經停了。


    沙漠地還很濕潤,可雨水卻不知道流向了什麽地方。


    副廠長帶著人用木杆搭著天線。


    見餘知命出來,他們都朝餘知命打了聲招呼。


    餘知命有些不適應他們的熱情,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能冷淡的點點頭。


    索性他們也都不在意餘知命的冷淡,又或許是回家的希望衝散了這份冷淡。


    他們一個個臉帶笑意,埋頭在木杆上紮著鐵片與銅絲,做出天線的模樣。


    餘知命對這些其實不太懂,他就那麽在旁邊看著。


    其他人也不介意。


    對他們來說,餘知命還是個少年。


    就算是當兵的,但他們還是會將餘知命當做小孩對待,也不介意給他一些特殊待遇。


    天線在眾人齊心協力下很快便做好了。


    他們將線頭插入信號接受器,從餘知命吊墜中牽出一根線,與信號接收器連接上。


    這時便將木杆高高舉起。


    木杆越舉越高,在即將到達最高處時。


    信號接收器突然亮了一瞬。


    接著又立馬熄滅。


    眾人還來不及高興,卻又看著熄滅的信號燈迷茫起來。


    之後任他們再如何高舉都無法接收到信號。


    “要不去沙漠外試試?”這時農場主過來建議道。


    陳雨瑤為餘知命翻譯農場主的話。


    “這裏的信號總這樣,有時候換個地方就好了,以前我們要打電話時就會去更遠的地方尋找信號源。”農場主是個憨厚的中年人,他手中還拿著做好的饢餅,那是他們的午飯。


    副廠長看了看毫無反應的信號燈,最終決定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農場主牽了幾隻駱駝給他們當做代步的工具。


    副廠長道了聲謝後,便帶了幾個人,和餘知命往遠處而去。


    沙漠裏的信號很不穩定。


    信號燈有時候會泛起微弱的亮光。


    但都熄滅的很快,他們一行人找了一個下午。


    天都快黑了,沙漠裏溫度太低,他們不得不放棄尋找,隻能先回去等明天再來。


    就在打算返回時,餘知命突然感覺到沙子在抖,四周片片沙土居然在往下滑。


    多年的戰鬥經驗告訴他,危險來臨。


    “把天線收起來,我們去到沙丘背麵,快點!”餘知命吼道。


    其他人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見餘知命騎著駱駝往沙丘下奔去。


    餘知命回頭見其他人沒反應,直接吼道“不想死就快過來。”


    副廠長這才驚醒,連忙招呼其他人,跟上餘知命。


    見所有人都到了沙丘下,餘知命便對他們囑咐道“安靜待在這裏別動。”


    而他自己則摸上沙丘,趴在上麵觀察著令沙礫抖動的來源。


    那是一隊近千人的武裝組織。


    他們開著武裝車,甚至還拉了幾門炮台,在沙漠裏行駛著。


    餘知命不太明白,這樣的武裝組織,為什麽會出現在荒無人煙的沙漠地帶。


    不可能隻是為了搶個綠洲吧?


    這種有這種規模,去哪裏都可以占地盤,為什麽非來這種地方?


    餘知命不理解,可看那群人行駛的方向,赫然是農場所在的地方。


    餘知命心口一緊,那裏有近千的華人,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根本不是這些武裝組織的對手。


    他們若落入武裝組織手裏,運氣好一點隻是被趕走,運氣差便會被這些武裝組織全部殺掉。


    上千人的武裝組織,不是他能對付的,怎麽辦?餘知命模擬著他能想到的各種方法。


    可無一例外都是死亡。


    “有信號了,信號燈亮了。”此時躲在沙丘下的的工人突然喊了起來。


    餘知命連忙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那人連忙收了聲,用口型對餘知命說快來連接你的吊墜。


    餘知命緩慢的倒退回沙丘底。


    他看向信號燈,果然亮了起來。


    餘知命將吊墜掏出來。


    將信號連接到上麵,接著按下上麵的求救裝置。


    按下之後,這個吊墜突然便冒出了煙,這是一次性求生裝置,一旦按下,信號發了出去,吊墜的主板便會燒毀。


    這個吊墜沒用了,餘知命將吊墜扔掉。


    接著他嚴肅的囑咐幾人道“你們暫時先待在這裏,有一隊武裝組織過來了,他們正在往農場而去。”


    這些人之前被武裝組織搶怕了,此時聽到有武裝組織過來,他們頓時感到害怕。


    說完餘知命起身想走。


    結果他的衣服卻被人拉住了。


    “我是他們的副廠長,我說過要帶他們回國的,我跟你一起回去。”副廠長知道可能自己回去沒什麽用,但有他在大家的心才有地放。


    餘知命看著副廠長堅定的神情,猶豫的問道“你不怕死嗎?”


    “怕!”是人都會怕死,那副廠長也不例外。


    “但所作出的承諾沒做到,會讓我下半輩子都無法安心的活著,這比死更加可怕。”有責任心的人,往往會在自己身上戴一把枷鎖,困住了自己,同時卻也能贏得別人的信任。


    這或許就是這種人能凝聚人心的魅力所在。


    “那你別亂跑!我說什麽你做什麽。”


    “好!”副廠長想也沒想便答應下來,一點沒有自己要聽一個少年命令的不適感。


    既然決定了,餘知命便帶著他回去,他們把駱駝全部留在了這裏。


    駱駝太紮眼,若把它騎回去,以這些駱駝的本性,會直接跑回農場,這會暴露餘知命他們的。


    不如把他們全留在這裏,讓這幾個工人照看著。


    而餘知命兩人一路摸了回去。


    就在他們接近農場時,便聽見農場四處都是慘叫聲,裏麵火光衝天。


    槍聲打罵聲交織在一起。


    副廠長有些急,他身體動了動卻被餘知命拉住。


    “保持冷靜!你會利比啞的語言嗎?”餘知命身體並沒有動,而是仔細觀察那些武裝組織分布在外的警戒人員。


    “我會阿拉伯語,利比啞也有阿拉伯人。”副廠長連忙說道。


    他是真的很著急,這裏有他近千的員工啊!若他們死在這裏,他如何回去與他們的親人交代?


    “行,跟我來。”餘知命拉了拉副廠長,示意他跟上。


    現在那些武裝組織還沒來得及組建防禦,正是混入裏麵最好的時機。


    餘知命一路摸索到後方,那是農場主臨時用來養駱駝的地方。


    餘知命借著駱駝的體型,可以很好的隱藏自己。


    這些駱駝可是戰略物資,那些武裝組織不僅不會殺這些駱駝,甚至還會派人看顧它們。


    從這裏下手,最不容易引起注意,也最好隱藏痕跡。


    餘知命沒讓副廠長跟太近,他怕會暴露。


    餘知命一路爬行來到駱駝群中間。


    那群駱駝因為餘知命的到來有些異動。


    這立馬引起了一個武裝分子的注意。


    他端著槍慢慢走進駱駝群,四處尋找有沒有可疑人員。


    然而天太黑,他根本沒想到有人會趴在駱駝群裏。


    畢竟趴裏麵,很可能會被這些高大的畜生給踩死。


    所以他並沒有防備。


    就在那人轉身之際,餘知命突然躍起。


    手指間的戒指滑開,鋒利的刀片露了出來。


    他一把從背後將那武裝分子的嘴巴捂住,刀片劃過他的脖子。


    陡然的涼意在脖子之間綻開,他想喊出聲,可惜嘴被死死捂住,隻能眼看著自己脖子上的血噴了出來。


    餘知命抱著他的頭,回身一摔,將他砸進泥裏。


    才下過雨的泥土有著延展性,能很好的吸收噴出來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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