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光的通道即將淪為餘知命的戰場。


    黑暗中一雙眼睛如同獵豹一般,盯著那些拿手電筒圍堵他的雇傭軍。


    餘知命就縮在角落靜靜等待著獵物落入自己獵殺範圍之內。


    “砰!”霰彈槍的槍聲響起。


    一個人影緩緩倒下。


    “在右邊通道。”聽到槍聲,尋找他的雇傭兵立即確定了餘知命的方位。


    餘知命打完一槍後,立即掉頭就跑。


    七個人一起追他。


    餘知命沒辦法同時解決這麽多人。


    他靠著通道壁往上爬。


    而下麵七個人就那麽直直的跑了過去。


    但他們很快便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他們一直追的腳步聲停止了,所以判斷餘知命很可能藏在通道的某個角落。


    他們拿著手電筒四處晃了一圈,沒看見人。


    隨即一人像是想到了什麽,頭皮突然感覺到發麻,他連忙抬手,將電筒的光源照向了牆壁上方。


    然而依然什麽也沒有。


    就在他們鬆口氣時,發現原本七道手電筒的光源,現在突然多出一道。


    “我們中混進了一個人。”突如其來的喊聲令所有人都警惕起來。


    “你們該配個夜視儀的。”餘知命說完,抱著霰彈槍連開數槍。


    震耳的槍聲在通道內回蕩。


    七道身影相繼倒了下去。


    槍聲響過之後,餘知命再一次隱去身形。


    惡狼傭兵團卻不敢在圍堵餘知命了。


    科卡夫將所有隊員全部撤了回來。


    科卡夫看著餘夏逢道“通道內是單兵的天堂,人多反而很難進行,隻能將所有通道堵死,將他困死在通道內。”


    餘夏逢此時耐心快被耗盡了。


    他在這該死的利比啞待了九天。


    還不知道自己父親狀況如何了,在拖久一點,隻怕自己父親會虛弱到無法做換心手術。


    “把崖壁上吊著的人帶過來。”既然餘知命不出來,那就逼他出來。


    馬麵此時渾身虛弱,他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雙腿被折斷,又被關了兩天,此時的腿拖遝在地上,已經算是廢了。


    他如同破抹布一般被拖過來。


    若非他對餘夏逢還有用,可能他早已經死了。


    餘夏逢拿起手槍,將槍口抵在馬麵的頭上。


    手裏拿著喇叭對通道裏喊“我的好弟弟,你的隊友可在我手裏,限你十分鍾內出來,若在不出來我就一槍崩了他。”


    馬麵昏沉的腦袋轉了轉,費力的去理解餘夏逢喊出這段話的意義。


    許久沒粘過水的唇已經開始裂開,血絲順著傷口一點點滲透進嘴裏。


    馬麵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拖後腿的那個。


    他迎著槍口費力的撐起身體,雙眼中全是血絲。


    隻是兩天,那個意氣風發的馬麵,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他曾經接受過軍隊裏的拷問訓練,那是從生理和心理雙重打擊。


    然而真正被俘虜時,敵方不會有太多花樣,就是從生理上將人徹底摧毀。


    馬麵知道自己已經廢了,曾經特戰組織裏的尖兵,地獄小隊裏的一員,參加過無數大大小小的戰鬥。


    他有著自己的驕傲。


    一雙滿是血痕的手突然扣住了餘夏逢拿槍的手指。


    餘夏逢一愣,隨即一腳踢向馬麵的肋間。


    然而馬麵隻是痛苦的嗚咽一聲,手卻抓得死緊。


    幹涸的嗓子大吼道“開槍啊!”


    餘夏逢想抽回手,可馬麵扣的太緊,根本不讓餘夏逢撤回去。


    馬麵的另一隻手也抓向餘夏逢。


    餘夏逢沒想到馬麵都這樣了,還能有那麽大力氣。


    “瘋子!”餘夏逢自認自己已經夠瘋了,卻沒想到被逼進死路的馬麵更加瘋狂。


    馬麵扯著餘夏逢的手不放,手指已經摸到了扳機上。


    “拿好!對準了。”馬麵看著餘夏逢露出他滿是血腥的牙床。


    他嘴裏的牙齒早被一顆顆拔了下來,就連手上的指甲裏也插滿了針。


    他每動一下都該是痛苦的,但疼痛累積到一定程度,人就會變得麻木,這些疼痛被身體自我保護機能屏蔽了。


    現在的馬麵隻感覺到即將解脫的快感。


    “砰!”一聲槍響。


    馬麵緩緩倒了下去。


    倒地的那一瞬間,馬麵看見了急奔過來的餘知命。


    他抬了抬手,想讓餘知命快藏起來。


    可他早已沒了力氣,被洞穿的大腦無法為身體發出指令。


    最後馬麵也隻是動了動手指,便躺在了血泊裏。


    晚了一步,餘知命眼睜睜看著馬麵倒下,額頭上的血洞流出紅白的腦漿。


    他顫動唇,牙齒緊咬著大吼一聲衝了出來。


    餘夏逢有些發愣,他本想拿馬麵威脅餘知命的,卻不想馬麵直接自殺了。


    “砰砰砰!”就在此時一個人影突然衝了出來。


    抱著霰彈槍連開三槍。


    科卡夫反應很快將餘夏逢給撲倒。


    餘知命槍口一轉,在其他人反應過來前又連開了三槍。


    霰彈槍的後坐力震得餘知命有些拿不住這槍。


    他能感覺到自己內髒被震得移位。


    “砰!”一顆遠處射來的子彈直接穿過了餘知命的左臉。


    頓時一大塊血肉被子彈打了下來。


    血直接從傷口裏噴濺出來。


    血淋淋的牙床裸露,可餘知命還在不停的扣動手中的霰彈槍。


    科卡夫不理解餘知命為什麽會變得如此瘋狂。


    但他不想死,手中的手槍無法抗衡霰彈槍。


    然而餘知命的目標就是餘夏逢。


    餘知命雙眼轉了轉便落在餘夏逢身上。


    “砰!”餘夏逢的槍打在了餘知命的手上。


    手臂被子彈射穿。


    手中抱著的霰彈槍因為手臂短暫麻木而脫手。


    餘夏逢連忙又補了兩槍打在餘知命雙腿上。


    餘知命雙腿受不住力直接跪了下去。


    “小瘋子挺能耐。”餘夏逢一腳將餘知命踢飛出去。


    餘知命重重的撞在了牆壁上,一大口鮮血吐了出來。


    餘夏逢踩著血水走到餘知命麵前。


    咬著牙說道“費了那麽大的勁,要不是需要帶回活體,你早死八百回了。”


    “那你心還挺軟,我不一樣,我能為了活下去,可以利用任何資源。”餘知命嘴裏全是血沫,每說一句話,就會噴濺出來。


    “砰!砰砰砰!”餘夏逢背後噴濺出四朵血花。


    “你不能殺我,而我卻無所顧忌,餘夏逢你輸了。”餘知命費力的湊到餘夏逢耳邊道。


    餘夏逢睜大眼睛緩緩的倒了下去。


    在餘知命手裏舉著一把還冒著白煙的手槍。


    那是從其他雇傭兵身上搶來的,他一直藏在背後,此時正好為餘夏逢送葬。


    “想要勝利就得利用任何資源,很不巧。”餘知命撫上自己的心髒處繼續道“我有,而你沒有。”


    “嗬哈哈哈!”餘夏逢倒在血泊裏,身體已經無法動彈,可他卻依然在笑。


    “不愧是我餘家人,夠奸詐夠狠。”餘夏逢這一生都在危險邊緣遊走,他手上不知染多少血,殺過多少人。


    無數次被追殺,他都反殺了回去。


    他夠聰明夠冷靜,做過的醃臢事不計其數。


    卻不想這一次栽在了這裏。


    “嗬!”餘知命冷笑一聲,費力的抬起手,對著餘夏逢又補了一槍。


    “砰!”餘夏逢腦袋上多了個血洞。


    瞳孔慢慢擴散,餘夏逢逐漸沒了聲息。


    餘知命嘴裏的血還在不停的溢出來,但他卻看著餘夏逢的屍體想笑,他輕輕的念道“血債血償。”


    此時一個人影站在了餘知命麵前。


    餘知命費力的抬頭看去。


    科卡夫就那麽靜靜的盯著餘知命。


    餘知命也不說話,就那麽靜靜回看著他。


    “我有些佩服你,你該是做我們惡狼傭兵團團員的好苗子啊!”接著科卡夫看向峽穀中。


    那裏的槍聲已經停了。


    在餘知命衝出來打出第一槍時,閻王他們便去襲擊了暗夜小隊。


    鍾馗將地上蝴蝶雷搜集起來。


    將這些蝴蝶雷扔在了暗夜傭兵團前進的道路上。


    在他們發現目標追擊時。


    鍾馗又扔了一枚破片式手榴彈。


    這種手榴彈裏麵夾帶著鐵片,一旦爆炸四處飛濺的鐵片便能將人劃傷。


    遇到這種雷,隻能趴下減少受攻擊的麵積。


    當暗夜傭兵團趴倒的瞬間,就是他們噩夢的開始。


    蝴蝶雷太過敏感,隻要承受幾磅的重力,就會產生爆炸。


    蝴蝶雷威力並不大,隻能炸斷人體的腿。


    但隻要這樣便足夠了。


    閻王帶著隊員一陣掃射。


    那些被炸殘了的傷員根本無法還擊。


    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在這裏展開。


    而埋藏在高處的納吉爾,此時卻沒去管暗夜傭兵團。


    她的槍正對著抱著霰彈槍衝出來的餘知命。


    目標瞄準後,納吉爾扣下扳機。


    “砰!”子彈穿過餘知命的臉,帶走了一塊血肉。


    納吉爾見沒殺掉餘知命,便再次瞄準餘知命。


    然而此時卻見餘知命被踢倒在地上。


    納吉爾見餘知命沒了行動能力,便將槍口調轉對準峽穀中那群人。


    可是耳麥裏突然發出科卡夫的聲音。


    他讓納吉爾撤退。


    雇主已經死了,他們在守下去也沒意義。


    走前科卡夫猶豫著要不要殺了餘知命。


    可最後他還是沒有動手。


    或許是有點欣賞餘知命的因素存在。


    又或許不想因為殺餘知命,而招惹上峽穀那群人。


    惡狼傭兵團在這裏也幾乎死完了,在殺下去沒意義,還容易招惹一群瘋子。


    科卡夫帶著納吉爾走了。


    餘知命靠著牆,虛弱的喘著粗氣。


    臉頰一抽一抽的疼。


    峽穀中閻王殲滅了暗夜傭兵團後,便由判官帶領著前往進入峽穀盡頭,去接他們的隊員。


    地麵有很多地雷,隻有判官記得餘知命之前走出來的那條路。


    其他人踩著判官走過的腳印,一路進入了峽穀深處。


    黑白無常落在最後,隨時警戒四周。


    滿地的鮮血,地上都是屍體。


    而餘知命躺在其中,猶如屍體中的一員。


    “仙童子。”判官一眼便認出滿身是血,臉上還缺了一塊肉的餘知命。


    餘知命抖著手指向馬麵躺在的地方說道“馬麵。”


    所有人一驚,他們回頭看去。


    隻見地上躺著的人已經沒了聲息,滿身的汙垢,腿還不自然的彎曲著。


    嘴裏被拔光了牙齒,臉頰凹陷下去的人,就是馬麵。


    那個老喜歡逗餘知命,總是愛笑有些鬧騰的馬麵,此時安安靜靜躺在血泊裏。


    眼睛至死還盯著通道深處。


    喉嚨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般,想哭。


    魔王走上前。


    眼淚模糊了他的雙眼,他直接跪了下去。


    “兄弟!是我對不起你。”魔王哐的一下對著馬麵的屍體磕了一個頭。


    “你先去,我魔王來世在還你。”


    鍾馗沉默上前將馬麵的屍體背起來。


    他要帶馬麵回家。


    牛頭抱起餘知命。


    他身上的傷勢太重,手腳都中了彈,幾乎快被廢了。


    地藏四處搜尋了一番,確定敵人都死在這裏了。


    牛頭抱著餘知命跨過了餘夏逢的屍體,朝著出口走去。


    可他們走到一半卻發現魔王並沒有跟上來。


    眾人紛紛回頭看向魔王。


    “咳咳咳!”忍了許久的汙血被咳了出來,這次的血中帶著未融化幹淨的內髒。


    他在作戰時便一直忍著,不讓其他人看出端倪,可直到現在,他再也忍不住了。


    魔王就跪在原地,看著地獄小隊的幾人。


    他揮了揮手,他無法回去了。


    “魔王!”平時閻王與魔王的關係最好。


    這兩個隊長總愛湊在一起交流訓練隊員的心德。


    沒事總喜歡攀比誰訓練的更狠更有效果。


    可惜一個是老媽子性格,總寵著自己帶的隊員,任由他們闖禍,自己則跟在身後收拾爛攤子。


    一個護犢子,由不得旁人說自己帶的隊員半點不好。


    他們都是極好的隊長。


    “快走吧!”魔王搖搖頭,示意閻王不必再說。


    沒了精神支撐的魔王,脊背塌陷下來。


    他躬著背猶如行將就木的老人。


    餘知命艱難的側頭看向魔王。


    他眼神看向通道。


    “直走!他們就在那裏。”餘知命不知道魔王現在的狀況。


    可他卻知道魔王想幹什麽。


    “謝謝!”魔王佝僂著身軀對著餘知命道謝。


    接著便朝著通道深處走去。


    幾人就那麽靜靜的看著,魔王的身影緩緩消失在黑暗中


    “走吧!他無法回去,但我們要將魔王沒有叛變的消息帶回公司,他該恢複的軍籍,名字應該永遠刻在英烈碑上。”閻王轉頭,他想調整自己的情緒,可通紅的眼眶還是出賣了他。


    整個小隊情緒低迷著。


    他們沉默的往山穀出口行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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