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知命似乎開始融入學員之中了。


    早訓時,訓練場上,每個人跑過餘知命都會對他喊一句班長早。


    餘知命雖然仍舊不愛說話,但他也會點點頭以做回應。


    早訓完,餘知命沒和其他人一起去上課。


    而是跟著夏藏青去模擬飛行室,練習各種機體的操控。


    餘知命有些疑惑,為什麽夏藏青會單獨教自己?


    他自認還沒特殊到讓夏藏青另眼相看的地步。


    可他冷漠的性格讓他始終問不出。


    就這麽過了兩個月。


    在其他學員還在模擬室訓練時。


    餘知命卻已經可以熟練的操控殲-15。


    他再也不會被重力壓製在操作位上不得動彈。


    他每一次飛行都如飛了幾年的老學員般熟練。


    他操控著機體轉向旋轉升空,直至死亡垂直他都能熟練完成。


    待餘知命操縱著機體平穩落地後,夏藏青拍手讚道“天才!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短短兩個月就能熟練掌握殲擊機的人。”


    餘知命將氧氣麵罩摘下,他走到了夏藏青麵前問道“為什麽教我這麽多?我並不認為我有什麽特質吸引到教官,每天親自教我。”


    也許是氣氛太好,又或許是餘知命被誇了感覺心情愉悅。


    他的話今天多了不少。


    往日想問的問題餘知命今天終於問了出來。


    夏藏青一愣,沒想到餘知命會問這個。


    若換了其他人,哪會糾結什麽原因,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自然是高高興興的接著。


    “你為什麽會覺得自己沒有吸引我的特質呢?”夏藏青想逗逗餘知命。


    這少年平時話太少了,勾起他的好奇心,讓他多說幾句也是好的。


    餘知命突然皺起眉,往後連退好幾步,眼神警惕起來,雙手擺出防禦姿勢,向著夏藏青問道“教官你該不會戀童吧?”


    這句話一出,頓時檢查機體的地勤人員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眼睛裏還燃燒著八卦的火焰,仿佛知道了什麽驚天秘密似的。


    夏藏青一愣,隨即大罵道“艸。”


    “戀你妹的童,小兔崽子你給我站那兒,今天我名聲要是毀了,你也別想活了。”夏藏青見餘知命居然轉頭就跑。


    他連忙大罵著追上去就要修理餘知命。


    餘知命硬沒給他機會,溜得比兔子還快。


    夏藏青氣得硬拔下自己的靴子扔了出去。


    餘知命感受到身後的破空聲,連忙側身躲過。


    見是夏藏青的靴子,便補了一腳,將靴子踢得更遠了。


    “嘿!你個兔崽子。”夏藏青大罵著,少了一隻靴子的腳踩在地上有些矮。


    他隻能像個殘疾人似的,一瘸一拐去撿自己的靴子。


    然而餘知命卻已經跑遠了。


    “小東西,明早別讓我逮到你,不然揍得你屁股開花。”夏藏青撿起地上的靴子穿上。


    見餘知命頭也不回的快速往宿舍而去,心裏也挺欣慰。


    餘知命好像開朗了不少,他的心病在慢慢治愈。


    隻是這心理問題吧!它會轉移,比如呢!


    夏藏青一回去,大龍他們三個人就找了過來,神神秘秘湊到夏藏青麵前問題道“老大聽說你有戀童癖?是不是真的啊?這可是心理疾病,你要不要找朱姐看看去?”


    夏藏青聞言臉色陰沉,一腳就踹在大龍屁股上,將他踹了個趔趄。


    另外兩教官,本來隻是過來湊熱鬧的。


    結果熱鬧沒湊上,還差點被打一頓。


    他們連忙腳底抹油溜了。


    大龍在挨第一下時,以他的經驗,此時就該溜了。


    結果夏藏青沒給他機會,拉著他硬生生在他身上演練了一套八極拳。


    打得大龍直接躺地上裝死,這才躲過一劫。


    然而夏藏青這邊還沒消停。


    他剛到辦公室,朱易珊就找到了他。


    夏藏青打累了,拿著個杯子喝水休息。


    結果朱易珊站在辦公室門口就衝他大喊“夏藏青!”


    “噗!”夏藏青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


    他下意識就要往桌子底下鑽,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躲什麽啊?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怕個球?


    於是夏藏青理了理衣物,把背挺直了走出去。


    然而朱易珊卻怒氣衝衝的衝進了辦公室。


    “碰!”門被關上了


    外麵路過的學員紛紛探頭想要聽裏麵發生了什麽?


    “夏藏青聽說你戀童?我警告你餘知命才十四歲,他大隊長把他交給我,在這裏我就是他監護人,你想幹嘛都給我收斂起來。”朱易珊一把拉住了夏藏青的衣領對他吼道。


    “……。”夏藏青感覺脖子勒得慌。


    他欲哭無淚道“我沒有,我不是,我是正常男人。”


    “那你證明給我看。”朱易珊看著夏藏青不像說謊的樣子,半信半疑問道。


    夏藏青欲哭無淚,這讓他怎麽證明?


    他愣了半天,最後破罐子破摔,拉著朱易珊便親了下去。


    朱易珊頓時眼睛瞪大,連呼吸都不會了。


    夏藏青也有些不好意思,就親了一下便將頭抬起來。


    抓住他衣領的手此時鬆開了。


    就在夏藏青以為過關了時,一個清脆的巴掌就印在了他的臉上。


    夏藏青被打得懵了一會。


    接著他便聽見門被拉開,朱易珊跑出去的聲音。


    夏藏青揉了揉被打得發麻的臉。


    心道這勁兒用得可真大。


    見還有學員在辦公室門口探頭探腦,夏藏青大罵道“看什麽?在看去訓練場跑一百圈。”


    頓時所有人做鳥獸散。


    然而這股風暴還沒停止,學院裏紛紛在傳夏教官戀童。


    “什麽?夏教官養蟲?”


    “啊?夏教官長得醜?”


    “挺帥的啊!有男人味?”


    到了晚上,肖曆在宿舍裏給鄭河聊起八卦。


    “你是沒看見夏教官追那個瘋狗,那發瘋的狗哪是人能追得上的,但偏偏夏教官雙腿跟安了風火輪似的,一個筋鬥雲翻身就將那瘋狗按在地上。”這些肖曆從別人那裏聽說,他此時正好拿來忽悠鄭河。


    然而鄭河卻迷茫問道“筋鬥雲不是孫悟空的嗎?從風火輪到筋鬥雲跨度是不是有點大了?”


    “哎呦!這些都是比喻,你聽著就好。”肖曆擺手說道。


    餘知命木著臉聽他們聊,他在思考夏藏青什麽時候追的瘋狗?他怎麽不知道呢?


    第二天餘知命跟著夏藏青去訓練,他忍了一晚上終於問道“教官你什麽時候追的瘋狗?”


    這話也把夏藏青難住了。


    他思考著自己為什麽要追的瘋狗,他怎麽沒一點印象呢?


    但這事傳遍了整個訓練營。


    那說得夏藏青和瘋狗大戰了三百回合,最終製服瘋狗的故事。


    餘知命琢磨著,和一條狗有必要鬥那麽久嗎?


    不管這事當事人怎麽想,反正在訓練營裏是越傳越邪乎,說夏教官追的不是瘋狗,是條孤狼,因為吃了好幾個人,夏教官才出手的,他一出手就治得那狼服服帖帖的。


    而夏藏青好長一段時間,他身上自帶光輝,走哪都被學員尊敬。


    這讓他教學時,這群崽子們個個乖得跟小狗似的,讓他省心不少。


    他便沒去試圖澄清謠言。


    餘知命在訓練營待的第四個月。


    天氣急劇轉涼。


    頭一天還穿著短袖的學員們,今天紛紛在訓練服裏套了件毛衣。


    冬天快來了。


    訓練營所處的環境偏南方,往往冷得比北方晚一點。


    今日風異常的大,看起來是要有一場暴雨來過渡到冬天。


    其他學員因為安全問題,沒讓他們碰機體。


    可夏藏青卻是雷打不動的帶著餘知命踏入了停機場。


    這裏的每一架機體餘知命都摸過,包括轟炸機和運輸機。


    這兩類機體夏藏青也是仔細教過餘知命。


    還教過他,若機體出現問題該優先檢查什麽地方,要做出怎樣的應對。


    餘知命聽得很認真,夏藏青講得也很仔細。


    他們現在的關係亦師亦友,這也讓餘知命少了最初的冷漠。


    他偶爾也會調皮,氣得夏藏青要打他屁股。


    夏藏青每次被氣得半死時,他又會懷念那個冷冰冰的餘知命,不愛說話,臉上總是沒什麽表情,看人時隻一個眼神便能鎮住別人。


    哪像現在,偶爾說句話,卻將人噎個半死,那還不如不說。


    今天風很大,夏藏青對餘知命道“其他人今天可以不用起飛,但你不行。”


    餘知命偏頭看向夏藏青。


    “走吧!這場我帶你飛。”夏藏青笑著走向了殲-15s。


    餘知命連忙跟了上去,熟練的為自己戴上氧氣麵罩,熟練的調整自己的位置。


    地勤人員在檢查確認無誤後,便揮手示意可以起飛了。


    機體緩緩動起來。


    這是夏藏青第二次帶著餘知命起飛。


    與第一次那種新奇感不同。


    如今的餘知命心境平和,他能很好的調控自己的姿勢,讓自己適應不同狀態下重力的變化。


    機體越來越快。


    今天的烏雲密度有些厚,大風吹了這麽久,烏雲卻好似越聚越多。


    餘知命抬頭看了看天。


    偶爾一條閃電在雲層中翻滾。


    這種情況下,飛行難度會增大。


    機體在空中很容易成為引雷的靶子。


    “怕嗎?”夏藏青的聲音透過耳麥傳進了餘知命耳膜中。


    “不怕!”餘知命回答得很堅定。


    他從不畏懼死亡,身上背負太多,死亡於他來說隻是解脫,隻是他有那麽多關心他的人,他舍不得死罷了,但這不代表他畏懼死亡。


    “哈哈哈!好樣的!”夏藏青讚道。


    “軍人就該如此,不懼艱險,不懼困難,不懼死亡,迎難而上,餘知命你終有一天會扶搖直上,成為大鵬,乘風歸乘風去。”機體突然引直向上。


    重力襲來,餘知命放平身體,讓自己適應這股突如其來的重力感。


    他們飛行的方向是逆著風飛的,空氣中看不見的阻力襲來。


    令機體有些搖晃。


    “今天我要教你的是,在逆境中,如何讓機體保持平穩。”夏藏青調整了一下機翼。


    頓時機體開始顛簸起來,機翼開始抖動“這叫氣動彈性,是由於高強度氣流擠壓機翼,導致機翼上下震顫,這種震顫會越來越大,直至超過機體材料的韌度,機翼就會斷掉,那整架機體也就會墜落。”


    機體顫動越來越大了,餘知命感覺到這種顛簸還在持續,這讓他不得不抓緊座椅,讓自己穩定下來。


    他有些難受,胃部被遭到擠壓,食物一直往上頂,這讓他有些反胃。


    夏藏青說完,然而餘知命卻沒動靜,他連忙擔心問道“喂!小子沒嚇暈吧?”


    “沒有。”餘知命聲音很冷靜。


    可熟悉他的夏藏青卻知道,現在的餘知命定然在忍耐。


    他安撫道“不用怕,殲擊機本身就可以在狂風暴雨中作戰,這點風還形成不了威脅。”


    “殲擊機的機翼上有一排超音速震顫風洞,逆風時,你隻需要判定狂風的風向,調整機翼,使其與風向保持平衡狀態,這狂風自會幫你穩定機翼。”說著夏藏青調整機翼方向。


    狂風穿過超音速震顫風洞,氣流得到釋放,阻力減小,機體慢慢平穩下來。


    “風可以成為機體的阻力,也可以成為機體的動力。”夏藏青操控著殲-15s突然往上升,他順著風向,在空中翻滾,轉動間機體由於風力的影響,它翻滾時速度更加快,所做出的反應更加敏捷。


    若在對敵中,更加敏捷的機體,將是勝負最關鍵的因素。


    爬升到最高處,這時醞釀了許久的暴雨突然落了下來。


    豆大的雨珠劈裏啪啦打在機體上。


    加上機體本就速度很快,餘知命聽著砸下來的聲音,他很懷疑機體會被砸穿。


    “暴風雨的天氣,風和雨都不是殲擊機的阻礙,能見度才是。”夏藏青將機體保持在5000米的高度,這時高空與低空氣壓對流交換,使得機體承受更加強力的氣流衝刷。


    “是因為霧氣嗎?”雨天最容易的便是內部與外部氣溫不同導致內部出現霧氣。


    一旦出現霧氣,駕駛員就需要分神去擦拭,這個時候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候。


    然而夏藏青卻道“不是,駕駛倉有環控設備,可通過調節溫度,讓霧氣不易產生,駕駛倉前還塗了水銀芥子塗層,使霧氣不易附著。”


    餘知命認真傾聽著。


    “真正可怕的是,你無法看到遠方,雨幕會阻隔你的視線,雨天令你方向係統紊亂,你將找不到正確的方向,在四周隨時可能埋藏著各種各樣的危險,而你卻因為找不到家的位置,而無法返航。”夏藏青說得很輕鬆,可餘知命卻聽得心裏異常沉重。


    他能感覺出來夏藏青聲音下,隱藏著一個顫栗的靈魂,它在與自己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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