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她。


    雖然那晚她蒙著臉,但那體型、那舉手投足的習慣,我看得出來,就是那個飛牌傷人的女賊。


    難怪那晚她是用鑰匙開門的,原來她是陳冬梅身邊的人。


    嗬嗬,知人知麵不知心。


    我推了推眼鏡,走了過去。


    擠過人群,來到桌子前。


    “陳老師,您這本書寫得太好了,我讀了三遍了,每次都淚流滿麵。”


    我假裝出一副青澀的樣子,說道。


    可能是這句話打動了陳冬梅,她停下正在簽名的筆,抬頭看了看我。


    “陳老師,我從這本書中,看到了一隻籠中鳥對自由的渴望,看到一個無奈的靈魂麵對物質和精神追求的掙紮。我好感動,陳老師,請您給我簽個字吧……”


    我的表情真誠,可自己都覺得這番話說得太酸了。


    我注意到陳冬梅的眼角微微地動了動。


    “你……叫什麽?”


    “唐建軍。”


    對不起了唐瘸子,你的名字我借來一用。


    因為我不能報真名。


    “你……真的這麽喜歡這本書?”


    陳冬梅始終盯著我的眼睛,仿佛要從我的眼神中看出點什麽來。


    但我卻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驚喜,還有期待。


    我知道,這一步,我的目的達到了。


    我使勁的點頭,故意讓自己看上去十分的激動。


    她接過我手裏的書,翻開扉頁。


    猶豫了一下,刷刷地寫了些什麽。


    左手始終扶著封麵,擋住了附近人的視線,看不到她寫了些什麽。


    寫完,她把書合上,遞給了我。


    “我希望你回去後能認真讀第四遍。”


    我伸出雙手,鄭重其事地接過這本書。


    “謝謝陳老師。”


    衝著陳冬梅鞠了一躬,又用手指推了推眼鏡,轉身離開。


    我是加塞擠進去的,那些圍在桌子前嚷嚷著要簽名的人卻沒一個不樂意。


    我更加確定,這些人都是花錢請來的托兒了。


    一個剛才已經拿到簽名的人湊了過來,小聲在我耳邊說:


    “兄弟,演技不錯啊,多少錢雇的你?”


    “一百。”


    “操,才給我三十。”


    那人不再跟著我,停住腳,自言自語地說:“不行,我得找他們去!”


    離開博物館,打開那本書,果然如我所料,扉頁上,並不是陳冬梅的簽名,而是一串電話號碼。


    我笑了,一切進行的比我想象的要更順利。


    我在街邊的麵館吃了一碗麵,看看時間,簽售會應該已經結束,便起身,在街邊找了個公用電話亭,按照陳冬梅留下的號碼,撥打了過去。


    電話嘟嘟地響了兩聲,對麵傳來陳冬梅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


    “哪位?”


    “陳老師,我……唐建軍,上午您給我簽名……”


    我故意控製著語氣,表現得激動又青澀。


    對麵沉默了十幾秒。


    “你……到底是誰?”


    她沉聲問道。


    她識破我了?不會,應該是她心存戒備。


    回想起那天在床下,看到王春城對她施暴,上午的簽售現場,春城集團讚助的大幅海報,加上那一群被雇來的托兒,顯而易見,她應該是被王春城控製了。


    那本《鳥》,應該是她有感而發寫出來的。


    所以,她能感覺到我假扮的讀者,跟那些托兒是不一樣的。


    所以對我感興趣,卻仍會心存戒備。


    我隻需要穩住。


    “陳老師,我是您的書迷啊……”


    “那你說書裏第二十七章,女主角在逃離緹曼島的火車站,買了一支什麽花?”


    嗬嗬,她在考我,想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書迷。


    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熬了一夜看完的,大部分劇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更何況,此時,這本書就在我的手裏。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向日葵,女主角齊妙最喜歡的花是向日葵,因為向日葵永遠以笑臉麵對太陽,卻把傷疤永遠隱藏在無人看到的陰影裏。”


    “啊……”


    我的話音剛落,便聽到電話的對麵,傳來一聲低聲的呻吟。


    我知道,我答對了,我的這番話,直接刺中了這女人的心坎。


    這本書明顯是寫的她自己,文藝女青年都是多愁善感的,更何況一個被富豪包養,卻又一直遭受家暴的女人。


    她的弱點太明顯了,也太容易戳中了。


    “陳老師,您怎麽了,是我說錯什麽了麽?陳老師,對不起……”


    我假裝慌張。


    對麵有抽泣聲,幾秒鍾後,她說:“下午五點,麗華酒店一樓的餐廳,我想給你再簽一次名。”


    對麵掛了電話,我笑了。


    下午四點半,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麗華酒店的門前。


    車門打開,陳冬梅穿著一件淡粉色的長款羽絨大衣下了車。


    門童識趣地打開大門,她走了進去,來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麗華酒店對麵街邊的一棵樹下,一個裹著軍大衣,戴著狗皮棉帽子的男人慢慢抬起頭,確定陳冬梅的確是一個人來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轉身走進胡同,脫下軍大衣,摘掉棉帽子,露出上午在簽售會現場的裝束。


    沒錯,這是我。


    雖然我確定我的這一步計劃進展得很順利,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必須要把事情做得穩妥。


    所以我不急,要在暗處觀察好,確定這不是個圈套。


    我把破大衣扔給在胡同牆角蜷縮著的真正的流浪漢,在他渾濁又驚詫的目光中,背著雙肩包離開。


    我左手拿著那本《鳥》,來到陳冬梅的桌子前。


    咽了口唾沫,臉上帶著緊張和激動,說:“陳……陳老師……”


    陳冬梅抬起頭,打量我。


    “你叫唐……”


    “唐建軍。”


    “對對,坐。想喝點什麽?”


    “水,水就可以。”


    我坐在對麵,放下那本書。


    陳冬梅的目光掃過那本書,表情淡定,但我還是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絲的激動。


    “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服務生遞過一杯水。


    我飲了一口,說:“我……剛畢業,找不到工作,想著來天豐碰碰運氣。”


    我表現得有些拘謹。


    “哦,陳老師,我給您帶了禮物。”


    我假裝想起什麽,轉身打開背包,從裏麵拿出一隻向日葵。


    花在包裏放著,被揉搓得有些蔫了。


    我雙手舉著,遞給陳冬梅。


    “陳老師,我覺得,送給您,也送給女主角齊妙。我覺得,您就是齊妙……”


    陳冬梅瞬間愣住,眼圈一下紅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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