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大嫂心中一陣盤算,回到自家屋裏,房門一關,便攛掇自家男人帶著兒子去薛家當長工。


    苗大哥抹不開麵子,斷然道,“我不去,薛家明擺著嫌棄咱,我們上趕著去,人家把我和兒子攆回來多丟人,我寧可去縣裏當苦力。”


    苗大嫂一臉焦急,“當苦力能賺幾個錢,你去試試,麵子值幾個錢,能當飯吃嗎?被攆回來就罷了,萬一沒攆回來,咱豈不是賺了?”


    苗大哥一聽這話,頓時火了,瞪起眼罵她,“你這個婆娘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得罪人家,我和兒子用吃這麽多苦嗎?哦,丟臉不算事,你怎麽不去?”


    夫妻二人越說越氣,從吵架轉為動手,苗大嫂哭聲傳出來,夾雜著罵人的聲音。


    久兒奶奶坐在外屋,正忙著縫補衣服,聽見對麵的動靜,忍不住罵一句,“鬼哭狼嚎的,真是晦氣。”


    苗家夫妻打得熱鬧,苗鴻運偷偷溜出來,一臉頹廢沮喪地去外邊晃悠。


    別家都能去,就他家不能去,真是太丟臉了。


    他蹲在一處土坡上,望著一望無際的田地,以及遠處的高山發呆。


    忽然看見一道熟悉俏麗的身影,慢步走在田壟之間,他定睛一看,正是薛燦。


    與薛燦麵對麵時,他從來不敢抬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現在他在遠處偷看,便敢認真看仔細看,貪婪地看,直至生出一股邪念。


    她真美,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子,娘曾經說過,她男人有病,要是她男人死了,自己便去當上門女婿。


    可是,她男人怎麽還沒死?


    與此同時,專注種田的葉正,忽然打了一個冷顫,是誰又巴不得他死?


    葉正心髒猛跳,自嘲地笑笑,他都躲到這裏,還不放過他嗎?


    是啊,身為帝王家中的一員,根本沒有退出的可能,除非真正死亡。


    葉正舉目眺望恬靜安然的田園風光,腦中想得卻是殺伐之事,沒有找到他的屍首,那些人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早晚有一天,他們會找到這裏吧。


    “好啊夫君,又讓我逮到你偷懶,你還說是我的長工,誰家長工像你這麽囂張?!”


    一道清脆爽朗的聲音傳來,葉正一回頭,正對上薛燦的笑臉,他瞬間忘卻那些陰霾。


    他轉身問,“怎麽了?”


    薛燦說起話,不外乎隻是一些瑣事,葉正含笑聽著,目光漸漸深情。


    這樣的日子真好,真希望永遠保持下去。


    又是一天清晨,薛慶有開始安排長工勞作,楊花負責做飯。


    她一大早起來開始忙,一個長工分到兩張雜糧餅子,配上炒野菜和鹹菜,便是一頓頂良心的飯食。


    薛慶有去忙那二十畝旱地,種春小麥和粟子,埋土豆育苗的事弄完了,葉正閑著沒事,薛燦要他跟自己整理菜地。


    她家宅子裏,後院有兩塊地方能種菜,但她覺得不夠用,想在宅子後麵再開辟出一塊菜地,種西紅柿,辣椒等等。


    村裏種菜的菜地沒那麽多講究,因為不涉及征稅,大家想種哪裏都可以,房前屋後甚至更遠地方的空地,誰先占上是誰的,村裏人默契遵守這條規則。


    何家原來選址蓋房,真的特別會選,處於高坡之上,從大門出去,能眺望整村的良田。


    西邊是空地,正好能再蓋一所宅子,後麵北麵是個大斜坡,中間有道小溝,雨水豐沛時會形成一道溝渠,溝對麵是另一戶人家。


    薛燦那天閑逛,發現另一戶人家,把溝渠斜坡推平種菜了,她受到啟發,決定好好利用自家這一邊。


    她跟葉正一起動手,正忙得熱火朝天,忽然聽見薛老大叫她,“燦丫頭,你過來一趟,我有事跟你說。”


    薛燦揚起頭,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活爬上斜坡。


    一開始她沒當回事,以為是宅子的問題,比如要買哪種石料或者木料,是便宜一點的,還是貴一點的。


    類似的問題在薛燦眼裏不是事,她會以最快的速度挑一挑,將結果告訴薛老大和老把式,接下來就不用她操心了。


    這次她以為又是類似的事,哪想到一踏上斜坡,發現薛老大表情嚴肅,不似以往那般輕鬆。


    薛燦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大伯,出什麽事了?”


    薛老大歎一句,略帶愧疚地說,“這事是我沒辦好,當時招人的時候,我不想要那個石磊,我是看他可憐,同意他過來,沒想到他……”


    薛燦追問,“他怎麽了?”


    薛老大一臉憤恨,“他暗中在大梁裏使壞,用血畫了一道頂門閂,那是要斷你的財路啊,幸好今木匠過來送檁條,他瞧出大梁不對,提前發現了這道頂門閂,這人心思太惡毒了,燦丫頭你看,要不要把他送官,那上好榆木梁不能用了,必須要他賠錢!”


    薛燦跟不上薛老大速度,什麽叫頂門閂,怎麽就惡毒了,說實話她不太相信是石磊使壞。


    因為說不通,她給過石磊銀子,說不上交情有多好,但絕對不是仇人,他沒有理由斷自己財路。


    她一邊琢磨這事,一邊跟薛老大走到新宅子院裏,堆木料的草棚子下麵。


    老把式早在那等著,沒有對外聲張,怕驚擾到做壞事的人,也怕傳出這等倒黴事,給薛燦惹麻煩。


    薛燦走過去細看,所謂頂門閂便是一道用血染紅的橫線,很小的一道,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老把式說,這要是一個沒注意放到房子裏,肯定會災禍不斷。


    薛燦倒是不信,隻是老把式和薛老大一臉嚴肅,將這件事當成天大的事,決不能輕易算了。


    薛燦漸漸理解,村裏蓋房,極為看重大梁,那是一家頂梁柱,上梁那日要寫梁書,喝上梁酒,圖個好兆頭。


    薛燦意識到一點,她可以不信,但不能忽略做出這事的人,那人心思極為歹毒,並且看不慣她。


    確實不能輕易算了,這回算了,那下回呢?


    薛燦站起身,問老把式,“三爺,您怎麽確實是石磊?”


    三爺冷哼一聲回,“因為他總是最晚一個回去,我還納悶,他怎麽突然轉性變勤快了,原來是想做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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