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陽春白日風再香。


    蘇煙霏和黃夫人坐在轎中,原本也要跟著的黃宇被蘇煙霏攔住了。


    黃宇中毒始末還未調查清楚,蘇煙霏建議繼續保密,否則禍事再起,不一定有這麽幸運了。


    黃夫人也怕兒子再有危險,這些天黃宇的情況皆是從未外泄。


    這樣的事情,一次已是要了她半條命,若是再來一次,恐怕她再也受不了了。


    蘇煙霏安慰著黃夫人,倒也讓她暫時放下心,放鬆了不少。


    馬車行至西街突然停下。


    前麵鬧嚷嚷的聲音傳過來。


    “怎麽回事?”


    黃夫人拍了拍蘇煙霏的手示意她莫要擔心。


    “夫人,是文遠伯家的夫人在…在藏香閣門口鬧著呢!”


    黃夫人皺皺眉,文遠伯的夫人向來彪悍,她也是知道的,隻是竟然鬧到這煙花之地…


    “聽說是昨日藏香閣花魁競選,文遠伯以兩萬八千兩紋銀買下了花魁的初夜,還…還一夜未歸,文遠伯夫人帶人要進藏香閣找人了。”


    說話的婆子也有些無語,誰不知道文遠伯夫人年輕時曾隨父行軍,也最是懂得銀兩補給對軍隊的重要性。


    當年她父親便因為有官員貪墨了銀兩,軍隊沒有足夠的食物補給而把自己的份額都讓給了下屬,最後生生體力不支又遇到敵襲,被人鑽了空子,身受重傷而亡,那場戰役也導致不少人傷亡慘重。


    雖然那些貪墨的人大多已經被問責受刑,可是文遠伯夫人依舊最是討厭貪官汙吏,當然也包括過度的鋪張浪費。


    “文遠伯這不是戳了她夫人的心肺子嗎?!”


    黃夫人歎了口氣,又看了眼前麵混亂的場景,


    “既如此,我們也不要淌這灘子混水了,走後巷吧。”


    後巷路雖然僻靜不寬敞,倒也避免了這一場麻煩。


    也有一兩輛後麵的馬車,也和他們有一樣的心思,在後方跟著繞路。


    馬車拐彎行至後巷,前麵正好堵了一個馬車。


    車夫正準備走一側穿過,就看到鎮安侯世子抱著一個女子從藏香閣後門走出來。


    他一驚,身旁的聽蘭和悅梅已經驚呼出聲。


    “世子爺怎麽在這?”


    坐在轎子裏的人自然也聽到了。


    黃夫人還沒聽出不妥,還以為是正常偶遇,掀起簾子,就看到世子正俯身將懷裏的女子放進馬車,女子臉色紅潤,半撐著身體,儼然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剛剛落座,還嬌軟地“嚶”了一聲。


    而鎮安侯世子脖頸處還有幾個暗紅色的印記,仔細一看,連手背上都有幾條抓痕。


    又看了看他身後正是藏香閣後門,還有什麽不懂。


    黃夫人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世子。”


    蘇煙霏也掀了掀簾子,此時也看到了眼前的情景,小臉一白,還是故作鎮定的喚了一聲。


    聲音裏是企圖遮掩的顫抖和哽咽。


    陸朝寧也有些赧然,昨日江匪過於熱情,他們一直奮戰到天明她才安靜。


    又想到什麽,心裏閃過一絲不悅和氣憤。


    將心裏的思緒壓下,陸朝寧開口詢問


    “你們怎麽在這?”


    說到這,他還懷疑地看向蘇煙霏。


    他從後麵出來正是因為前麵文遠伯夫人來捉奸。


    莫不是蘇煙霏也不知從哪知道了他的事,也是來捉他的不成。


    蘇煙霏自然看懂了她的想法,低著頭,略帶委屈,


    “黃夫人今日去法華寺為兩位公子祈福。”


    陸朝寧才想起這位黃夫人正是黃宗的母親,而黃宗又是為護他才身受重傷。


    想必蘇煙霏也是為他,才跟著一起去祈福。


    他一直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想解釋一下現在的場景,又不知從何說起。


    “世子受傷,我家姑娘心急如焚前去探望,世子如今大好了,倒至今未曾登門,好歹我家姑娘與世子是交換過更貼,是皇上做主自小定下的婚約,世子如今竟在這等…煙花之地與人摟摟抱抱,甚至…甚至把人帶回轎中,這是置我家姑娘於和地。”


    悅梅向來心直口快,如今更是氣憤得不行。


    陸朝寧看了看蘇煙霏,開口,


    “這件事,之後我會與你解釋。”


    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雖然事出有因,此時卻不是解釋的時候。


    他又看向黃夫人,


    “黃宗如今身體如何?”


    黃夫人臉色依舊不好,她是把蘇煙霏當做自己的再世恩人看得,比女兒還親,自然為她不滿,更何況,她家兒子受傷這麽久,這位世子竟然連聲問候都沒有,還在流連青樓,怎不讓人寒心。


    但是也不能當眾拂了他麵子,隻能冷著臉回答,


    “犬子安好,勞中郎將掛念。”


    後麵又多了幾輛馬車,甚至有趕著上朝的官員派人過來探查情況。


    蘇煙霏看到該讓人看到的都讓人看到了,才拉了拉黃夫人的衣袖。


    “夫人,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


    黃夫人以為她在為陸朝寧說話,隻能壓下心裏的微怒,無奈萬分地點點頭,並向陸朝寧行禮告辭。


    陸朝寧也望向垂首似是難過的蘇煙霏,眼裏閃過愧疚和暖意。


    坐回轎子,黃夫人點了點蘇煙霏的額頭,


    “你啊,如今就為他如此著想,對他遷就萬分,以後有的是你的苦頭吃。”


    蘇煙霏苦笑一聲,


    “我以前心悅於他,可是如今看他如此,隻是心冷罷了。”


    看她情緒低落,黃夫人又趕緊安慰。


    “他若是實在不願,大不了退婚算了。”


    話剛出口,黃夫人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口快了,這是皇上定下的婚約,怎麽可以隨意退婚呢。


    好在蘇煙霏也沒再說,隻是轉了個話題,兩人也將這事拋出腦後,省的壞了心情。


    上香還願後回到府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蘇煙霏剛回院子就看到院子裏的石凳上坐著一個人。


    “晏殊弟弟怎麽坐在這裏?”


    蘇晏殊轉頭神色複雜地看向她,然後把下人打發了,才開口說道


    “你昨日借了我三萬兩銀子。”


    蘇煙霏微微一頓,又笑著打趣,


    “怎的,這麽快就來要賬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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