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行仙》,


    乃是一門關於土行搬運的遁術。


    施術者罩在周身特殊的炁,能夠將所接觸的土壤液化。


    使人如遊魚一般,在土層中遨遊。


    許知秋不知道內景中的天書,為何會顯化出這門手段。


    但不得不說,眼下能幫他的大忙。


    此門手段有兩個關竅,一是方位感知。


    地下不比地上,不能視物,難以規避障礙。


    幸好這手段中有一個探查的竅門,能將炁在地底以波的形式傳導出去。


    類似蝙蝠的超聲波定位技巧,甚是科學。


    其二則是在土裏能憋多久,這取決於施術者的肺活量。


    若換成許知秋前世的修為,內炁充盈,體內竅穴全部貫通,即使不靠口鼻,純以體呼吸也並非難事。


    可今非昔比,憋氣三分鍾已是極限。


    三分鍾能遁出的距離,大約五百米左右。


    速度倒是夠快。


    可按他目前剛入門的煉炁水平,頂多夠用個三次。


    區區一千五百米,盡管限製頗多,但這個險,他必須冒!


    也不指望能出去,先探探路吧。


    ………………


    今晚是個大月亮。


    院裏那堵門的畜生不長記性,除了吃就是睡。


    許知秋就愛它這一點。


    便扯塊布罩住頭麵,翻出了院門。


    他扮做個侍女模樣,邁著小碎步在街上緩緩而行。


    此時雖是晚上,但也有些行人匆匆,多是與幼娘一般,伺候爐鼎的侍女。


    而他鬼祟的罩著頭麵,按說是惹眼的。


    可這些侍女出於“和尚不管逼事兒”的拘謹,自然也就不對他上心了。


    因此,任他走出去幾百步,竟也沒人攔他。


    直到看見一隊巡邏的遠遠走來,許知秋不敢冒險。


    尋個牆角陰影,運起地行仙紮進地麵,濺起幾點泥花兒。


    四周的土壤變成了潤滑的液態,使他能夠像條魚一樣肆意穿行。


    憑借“探查”,大致能分清楚所處的方位。


    直到這口氣憋到了極限,


    他估摸著自己應該出了妙園地界,地上應該沒人了。


    於是乎小心翼翼的,將頭探出地麵。


    可剛一抬頭,


    好懸被一泡熱尿澆到臉上。


    “咦?”


    正放茅的外門男弟子撓了撓頭。


    剛才……地裏好像鑽出個人頭?


    “一晃就沒了,是我眼花?”


    正不解時,身後傳來一聲不耐的招呼:


    “你尿完了沒?欲寧兒師姐那邊可正等著呢,若誤了時機損了藥性,你我可吃不了兜著走!”


    “去她的!不過是個混出頭的,整日眼高於頂,看不上這個那個的,竟讓她擠進了內門……”


    隻見放茅那個提著褲子走了出來,嘴裏罵罵咧咧的,滿臉不忿:


    “……如今發了利市,也舔著臉去學那內門的增功法子,卻拿乃公來折騰。”


    這倆人所處的是一條青石板路,等他的那個手裏推著一輛板車。


    車上坐著一個十六七歲、唇紅齒白的的少年。


    瞅那模樣應是哪個書香門第家的公子哥兒,脖子上卻像豬崽似的掛著個牌子。


    上麵標著妙園爐鼎的編號——玄字廿一。


    此時老老實實的癱坐在板車上,瞪著兩隻眼睛傻笑,涎水流了老長。


    看著像是被補藥補得癡傻了。


    “欸,別不服,人家這就叫逆天改命。”


    談到欲寧兒發跡的內幕,連推車的也忍不住跟他多侃了兩句:


    “你可知她前些日子給掌門獻上了一位極品爐鼎?據說是咱合歡宗近三十年來所尋成色最好的一個,哦,就是如今住在天字一號院裏的那位。”


    撒尿的走近,將自家摸完的髒手,往那少年衣服上擦拭幹淨。


    嘴裏譏諷不停:


    “倒有幾分狗運,保不齊是她和哪個野男人生的吧?哈哈哈……”


    這倆人很快推著板車遠去。


    許知秋複又探出頭來,麵升疑雲。


    車上的那位與自己一般,也是妙園的爐鼎?


    卻又被那兩個弟子押往何處?


    也顧不得琢磨這些,他忽的一聲歎息。


    虧了。


    本來今晚出來的目的隻是摸摸地形,為日後的跑路做準備。


    可眼下用了兩次地行仙,丹田那點真炁已消耗了大半。


    剩下的還夠用一次,回去可怎麽辦呢?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許知秋借著夜色掩護,用了盞茶功夫,摸到了外門區域。


    前方一片建築群坐落在黑夜中,借著密集的燈火襯托,顯得明亮如晝。


    “這就是欲園?”


    隔著幾十丈外,他已經能聽到隱約。


    他以手擴耳,細細傾聽……


    鼻間還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膩香。


    還挺好聞的。


    許知秋麵露古怪,低伏著身子摸了過去。


    他摸到一處便於觀察、又足夠隱蔽的小高地,整個欲園便被他盡收眼底。


    “好家夥!”


    許知秋眼珠子瞪得滾圓,仿佛劉姥姥進了紫禁城。


    看著燈火通明的景象,


    饒是他閱曆豐富,也不禁被眼前一幕震得發呆。


    隻見眼前一大片全是人,粗略一看,至少百餘。


    離得近了,那股膩香更熏得人頭昏腦漲。


    原來這就是“欲園”。


    一邊誦念道經,穩定心思,心底仍覺震撼。


    園子裏很是擁擠。


    上百人聚在一起,甚是混亂。


    僅憑衣物,能清晰的分出其中的兩撥人。


    很快許知秋就看明白了。


    一方是合歡宗的外門弟子。


    一方應是“爐鼎”,大都是年輕男女,姿色上乘。


    也不知是擄來的還是騙來的,


    (簡單腦補。)


    一直到沒了聲息,便被某弟子薅著腳腕,拖行到幾十步外,


    如被熬幹的藥渣,垃圾一樣被丟進一條長渠中。


    那長渠中流淌著的盡是血汙,在黑暗中不知延伸向何處。


    而那些明明已經死透了的屍體,卻在那渠中汙濁的浸泡下,詐屍般又動彈了起來。


    頭皮發麻。


    而這時許知秋才發現,原來先前聞到的那股子膩香,正是從渠中散發出來的。


    胃裏一陣翻滾,


    他死死咬著手,不讓自己吐出來。


    可身子卻被氣得直打哆嗦!


    牙縫裏不住的念叨:


    “妖人!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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