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泰縣城,南街。


    “大師兄,就這人……真的是受籙仙師?”一個胖乎乎的年輕人,瞧著白平,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三師弟,不可小覷,連你都知道喬裝打扮,難道仙師不知?”另一個壯漢則如此說道。


    在啟運神朝,最有名的兩個勢力,一個是朝廷,另一個便是真靜道宮。


    真靜道宮在一千年前,被當時的神朝之主,應天崇道皇帝拜為國教,奉為天師,而真靜道宮的仙師則自稱臣子,以啟運神朝為尊,自此之後,二者便休戚與共。


    所以,真靜道宮在啟運神朝也有些特殊地位,弟子之中,凡是修行有成者,可以被授予五雷令和對應的道籙,統稱為‘授籙’。


    外界敬仰,便加了個尊稱,稱其為‘受籙仙師’。


    但眼前這位……在三師弟看來,一副偷偷摸摸,瞻前顧後的模樣,買個馬都心驚膽戰的,還斷了一隻手,麵無血色,瞧著馬上就要死了。


    說實話,這副模樣,讓這些門派弟子想起了自家最沒出息的雜役弟子,也是這般畏畏縮縮,像是從小被欺負大的一樣。


    真靜道宮的受籙仙師,就這般模樣?縣令不是認錯了吧?


    “那咱們什麽時候出手?還是就這麽看著?”三師弟看著大師兄,問道。


    “先看看,不知道他開的是哪個竅穴,摸清楚再說,去,你去試試他。”大師兄藏在陰暗角落,仔細盯著。


    小胖子跳了出來,他也早就忍不住了。


    這般仙師,還真教人看不起,他也開了一個竅穴,可以算是高手,今天試試這仙師的成色。


    修行者傍身的本事,多半都和開啟的竅穴有關,看清楚對方的開啟的竅穴,也就摸清楚對方一半的本事了。


    而白平這邊,他挑選了兩匹馬,一匹要一千多錢,價格不菲,不過此刻也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他付了錢,將馬牽走。


    如果沒有被發現的話,那麽明天一早,他和高見拍馬離去,也就安全了,到時候往上遞上彈劾,此間事便了了。


    想著這些的時候,他環顧四周,小心翼翼,生怕惹出什麽事端來。


    這時,卻看見一個小胖子朝著這邊走來,邁著大爺步,一步下去,腿要從前到旁繞個大圈,恨不得橫著跨過去。


    其他人都紛紛避開這個小胖子,白平自然也是如此。


    他出門在外,向來是讓人三分的。


    不過,畢竟手裏牽著兩匹馬,他雖然牽著馬躲開了,那小胖子身體卻像是會滑一樣,在地上橫著挪了半步,直接撞到了白平的斷臂上。


    這是幾天前才斷的臂,隻是堪堪止血,用布包了而已,這一撞不輕,傷口頓時崩裂,包著的布也馬上染上了紅色。


    很疼。


    白平連忙伸手點在斷臂的血脈之上,封住了血流。


    沒了血流滋養肉身,會讓傷口停止自然愈合,但可以避免失血。


    不過白平並沒有怪人,撞一下而已,不礙事。


    那小胖子嘴角咧開,笑了笑。


    這個反應,他很熟悉。


    那些門派裏的雜役弟子,被他找茬,隻會道歉,磕頭,自扇耳光,還有過來送禮的,沒有敢直說的,活該他們被欺負。


    被人打了還過來送禮,這不是號召別人來踩頭嗎?


    於是,那小胖子卻沒有停下,而是一把抓住白平,說道:“喂!死殘廢,你怎麽敢撞我的?”


    白平卻說道:“閣下,是你撞的我吧。”


    這讓小胖子挑了挑眉毛。


    這句話,倒是和門派裏的雜役弟子不一樣了。


    “還敢狡辯?我正經走路,你牽著馬,不避行人,找打!”小胖子握起拳頭,一拳打出!


    白平慌忙往後一讓。


    小胖子也不收拳,一拳打到了一匹馬的馬頭上,隻一拳,卻見馬匹渾身僵直,腦漿迸裂,當場便倒在地上,喘了幾口,沒氣了。


    旁邊的人慌忙躲開,


    “敢躲?再躲!”小胖子再上前,又是一拳。


    白平再躲,第二匹馬也被打死!這次更狠,一拳打在馬脖子上,整個馬脖子全部炸開,血刺呼啦,嚇得周圍的人全部都跑開了,偌大一條街,除了還在收拾東西關門的店家,就隻有白平和這小胖子了。


    這小胖子看見第二拳還是沒中,上去便是第三拳!


    第三拳,終於打中了白平!


    白平用剩下的那一隻手擋住,可身形還是被錘退了十幾米,在地上劃出了一條長印。


    “喔,原來開的是氣海,怪不得神不足,精不沛,我聽說道門法術都要手印,你斷了一隻手,一身本事廢了九成,先前你讓我,果然是因為打不過。”


    躲了三拳,白平氣喘籲籲,終於站定身子,說道:“我是修道之人,道生德於予,故淡然恬然,不與世忤,但我已退了三次,再來,我便要還手了。”


    小胖子指著白平嗤笑:“還文縐縐的裝起來了?我這輩子就沒見過有本事的人還忍氣吞聲的,被欺負的,都是沒本事的,有本事的人,不會讓別人欺負還一次次讓步。


    白平怒斥:“德讓三次已有餘,再有怨,小道也未嚐不報!”


    “讓我看看你怎麽報。”小胖子笑道,招了招手。


    他在虎拳幫當真傳弟子,學藝六年,五年就開了一個竅穴,是遠近聞名的天才,且不說這人沒有受籙仙師的樣子,單就說他斷了一隻手,氣血兩虧,還掐不了法訣,就算他真是受籙仙師,也隻有死路一條。


    先前的三讓,在他眼裏,隻不過是白平在色厲內荏,虛張聲勢而已。


    就像是受了傷的老虎,遇到敵人的第一反應不是衝鋒,而是怒吼,炸毛,後退,隻是想嚇一嚇人。


    雖然還是猛虎,但已經沒有什麽威脅可言了。


    既然這樣,那他可以死了。


    他握住拳頭,氣從檀中穴出,匯入四肢百骸。


    隻是,下一刻,小胖子突然感覺脖頸一涼。


    無聲無息之間,一口薄薄的飛劍已經從行囊裏飛出,悄無聲息的劃開他的脖子,斬斷了他的頭顱。


    這道士,不止開了一個竅穴。


    他不止氣海。


    最後一個念頭閃過,他眼前一黑,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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