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公子聽完這話,點了點頭:“喔,我懂了,阿叔你讓我來看,就是看清楚他們的本性,看清楚他們沉淪的原因?”


    貴公子好像看出來了。


    他們見不得人好,可又見不得人壞。


    所以,他們一邊會救助活的太慘的鄉親,一邊又會拚命把爬上去的同鄉給拉下來,比如把富農的女兒送去當河伯新娘。


    這樣的結果,自然就是這麽一夥人,生生世世的沉淪在這裏,上不去,也下不來。


    而這樣的結果,就是他們想要的。


    這些人上不去,下不來,就不會上去威脅到他們的位置,也不會落到底層徹底擺爛。


    而是會互相爭鬥,互相之間消耗自己的力量,他們就會持續不斷的辛勤勞作,但卻始終不能得到真正的積累,永遠困在這裏,一直掙紮著,如此才能夠為世家所用。


    “我明白了,這就是馭民之術啊,多謝阿叔教導。”貴公子馬上對老者行禮。


    “公子聰慧,老夫隻是提點一二而已。”老者笑了笑,似乎很滿意貴公子的回答:“不過,公子還是要注意,這次來是為了和左家聯絡感情的,莫耽誤了正事。”


    “我明白。”貴公子點了點頭。


    不過,他馬上又指著遠處的一匹高頭大馬說道:“這人也是都城裏來的嗎?怎麽騎著這種寶馬,難道還有世家要過來插手嗎?”


    那老者看了一眼,也吃了一驚:“嗯?那匹馬,應該是西域來的天馬後嗣,據說這種馬匹汗出如血,有‘太一貢兮天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騁容與兮萬裏,今安匹兮龍為友’的傳說,這匹馬血統不算純,但也起碼價值三百金以上。”


    “許多年前,元狩孝武皇帝曾為了此馬遠征西域,滅十三國,取得駿馬萬匹,皆是上品。”


    “這應該不是普通人能騎的,或許是水家的人,公子最好靜觀其變,看看此人準備做什麽,不過也別輕易樹敵。”


    “是,我曉得。”貴公子仔細看著那匹西域駿馬,心中不知在想什麽。


    至於被看的那個人,自然是高見。


    高見已經找到了碼頭,並且找到了祭祀的河伯新娘。


    按照高見打聽的消息,河伯新娘,將會在河婆的引領下,坐上一艘漏水的小木筏,然後被推入清水河中。


    那之後,她們就能前往河伯的洞府裏享福了。


    高見不知道這些村民是不是真的相信河伯洞府裏是為了享福,但不管如何,村民們都很相信這個說法。


    起碼,他們都這麽說的。


    新娘子被打扮的花枝招展,坐在河邊,沒有護衛,很多人路過都會順便道聲喜,唯獨新娘開心不起來。


    兩個新娘,互相對坐,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麽。


    根據高見所知道的信息,當初河婆選到了柴妮。


    於是老農就想把自家快要成精的老牛賣掉,換成三金,賄賂河婆,讓她換個人選。


    河婆答應了,可是老農去了幾天沒回來,於是河婆等不及,就把人帶走了。


    帶走了沒一會,老農就趕回來了,可惜錢已經沒用了,人都已經走了,還好高見飛快的趕來,還是在祭祀的前麵一點時間抵達了這裏。


    不過河婆的祭祀已經定下來了,再繼續動手,就不是賄賂的事情了,而是要搶走河伯的新娘,這是要惹出禍來的。


    還好。


    高見不怕。


    隻是需要策劃一下,高見不清楚河伯的實力,他也不可能直接把人帶走。


    人帶走好辦,直接現在騎著走龍,搶了人就跑,那多簡單,河伯肯定反應過不來。


    可那樣的話,老農一家又該如何?柴妮以後又該如何?難道讓他們跟著高見?


    這必然是不現實的。


    況且,臨時替換一個新娘,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


    但那樣救了一個柴妮,卻害了另一個,這算什麽?


    所以得好好計劃一下。


    想著這些,高見已經將整個祭祀現場記入腦海之中。


    然後,高見走到了河伯新娘的地方。


    這裏雖然是河道旁邊,卻根本沒什麽人經過,哪怕有人必須經過,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畢竟……這裏是河伯的新娘子,而且馬上就要祭祀了,尋常鄉民都不敢和這邊扯上關係。


    晦氣。


    高見來到這裏,看著兩個沒什麽精神的新娘子。


    “你們兩個,誰是柴妮?”高見問道。


    其中一個比較富態的小媳婦動了動,但沒有回話。


    至於另一個,則根本沒有反應。


    都到這個時候了,她們估計也沒心思說話了。


    “我受人之托,來救你走。”高見蹲下來,壓低聲音說道。


    那個富態的小媳婦眼神頓時亮了起來!


    “你是公公請來的人嗎?他是不是已經把牛賣了?是不是可以換我走了?!”她著急問道,有些失態。


    旁邊另一個比較瘦的,高見都清晰的看見,她露出了一臉驚愕,隨後變成了怨毒。


    是啊,明明是同病相憐的人,但一個馬上就要走了,另一個卻要死了,不怨恨是不可能的。


    柴妮根本不管,隻是抓著高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別急,你們兩個都能走,隻是需要你們配合一下。”高見如此說道。


    “我……我也能走?”那人的怨毒消失了,變成了喜極而泣,眼淚流了出來。


    “姐姐!”柴妮馬上抱住對方,兩個人抱在一起,一起哭了起來。


    兩個人一邊哭,一邊拿眼睛偷偷瞟著高見。


    高見注意到了這點。


    顯然,這兩個人確實很可憐,哭泣也是發自內心的。


    但其實,還是有一種做給高見看的默契。


    隻是那一瞬,她們就判定了,高見是個好人,她們很明白該用怎樣的姿態對付好人,這並非說她們有什麽壞心,這隻是一種……生存的智慧。


    無可厚非。


    高見很理解,而且,他來這裏也不是為了她們兩個,而是為了那頭老牛。


    不管怎麽樣,老牛牽掛這個,那這事兒就交給他吧。


    他對老牛說過,絕不負他。


    而且,對於血祭,高見自己也看不下去,他在被綁在柱子上的時候,估計也是這個心情吧。


    “好了,別哭了,現在按我說的做,中午獻祭的時候,你們把這個帶在身上。”高見遞出去一個銅錢。


    不用問,是貪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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