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而且不是坐下來就能做的。


    特別是高見修行武藝,在前期,需要搬運氣血和精氣去衝擊竅穴,想要純靠意念,打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得起來,用特定的方式來運動身體。


    這個被稱之為‘練法’。


    白平常說,民間凡人多流傳著幾式練法,其實就是說的這種把式。


    通過特殊的姿勢,氣血運行的方式,將氣血和精氣匯聚成自己想要的樣子,然後衝擊竅穴。


    這就是修行的方式之一。


    高見起身,一招一式,用練法錘煉自己的身體,壓製氣血,然後湊成一團,衝擊竅穴。


    這就是所謂的‘搬運氣血’,一招一式全是苦工,偷不得懶,你騙鬼,他就騙你,誰也饒不了誰。


    不過,這種修行還挺有意思的。


    高見逐漸沉浸在其中,都說練功枯燥,但高見卻並不覺得。


    練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左右,他便大汗淋漓,氣血和筋骨都開始疲憊。


    高見收手,他知道,這就到極限了。


    再練不會進步,隻會傷身。


    聽說有些天賦異稟的人,一頓飯能吃肉十斤,每日練五個時辰都不會覺得累,這種人修行武藝,自然進步神速。


    疲勞值上限都不一樣,每天的經驗值憑空就比你多幾倍,這就是天賦啊。


    而當高見修行的差不多的時候,他睜開眼睛,擦了一把汗。


    汗如雨下,卻異常暢快。


    怎麽說呢,高見這時候才多出了一種“自己在這世上修行”的實感,在那之前的力量,都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沒有半點感覺。


    或許,這就叫根基吧。


    等到他睜眼舒氣的時候,這才發現,在數百步之外,有人看著他。


    “抱歉,久等了。”高見拱手,有些不好意思。


    練功練的入迷了,竟然讓別人站那麽遠等。


    他看得出來,對方之所以站那麽遠,就是因為不想打擾自己,要是進到百步之外,自己肯定就察覺到了,會中斷練功的過程。


    在高見說了這話之後,對方這才走了過來。


    走近一看,高見可以看見,那是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有滿滿的大胡子,但看起來並不暴躁,反而給人一種儒雅張飛的感覺。


    他走上前來,對高見說道:“有傳承?”


    “稍微有點。”


    “看得出來,很多沒傳承,或者傳承是在四境以下的武夫,隻知道衝精關,卻不知道,若是沒有神關的竅穴支撐,沒有了武道神意和武道內氣,等到了四境之後,全靠肉身的氣血,一個竅穴也衝不開了。”那人笑著說道。


    高見點了點頭,這點他也是知道的,這也是神韻之中學會的。


    光靠練法和自身的精氣,闖過一關,來到四境就是極限了,在那之後,因為修行者自身強大起來了,竅穴也變得無比堅固,僅憑肉身的氣血,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衝破其他竅穴了。


    所以,他們的路就斷了。


    必須在前期,根據自己的功法和道路,結合氣關或者神關,養成神意,或者煉出內氣,才有繼續往前的可能。


    沒錯,這就是反直覺的一步,最在乎肉身和精氣的武者,卻不能第一個開精關,得優先開氣關或者神關。


    修行之路就是如此,步步危機,走錯一步,萬劫不複,一個個的思路,一部部的修行法,都是那無數的前輩用自己一生的努力試錯試出來的。


    他們試出一個錯,就代表此生再沒有任何前進的機會了。


    然後,後人便能沿著其他路,目視著他們的失敗和屍骨繼續往前走去。


    從這個角度來看,《玄化通門大道歌》確實是一門極好的功法,不能推行下去,確實可惜了。


    “我再確認一下,高見對吧?”那位身穿官服的男人說道,同時他也在打量著高見。


    “是我。”高見點了點頭:“司馬說,來這裏報道就行了,他說你還是幹淨的。”


    “我是幹淨的嗎?還真是……對了,忘了說了,我叫王隆,是除魔衛的校尉。”王隆苦笑了一下,對高見說道。


    一境的修為,這在鎮魔司裏差不多是個百夫長級別,待遇和九品官差不多,普普通通,看不出有任何的特殊之處。


    真的沒什麽特別的。


    但是司馬剛剛已經明確說了,這個人在四境的鬼柳手裏活了下來,還持有李尚書的尚書印。


    李尚書是戶部尚書,掌管神朝的錢糧,可以說是整個神朝最大的實權官員之一,是整個神朝的財神爺。


    高見點了點頭:“王校尉。”


    “叫我名字就行了,實在不行,我癡長你幾歲,托大你叫聲王哥也行。”


    “那,王哥,不知道司馬是怎麽安排的?”高見有些好奇的追問。


    他確實有點好奇自己之後是怎麽安排的,畢竟……他其實對做官沒什麽執念,如果真要給他安排什麽要緊官職,那他還是覺得很麻煩的。


    王隆聽見高見的說法之後,苦笑了一聲。


    這個叫做高見的人,被司馬要求加入鎮魔司的另一個成分,黃泉衛,並且……上來就要給他校尉銜,並且給他開放藏經閣。


    這種待遇已經是驚天的高了,可王隆沒有一驚一乍,甚至有點沉默,乃至於苦笑更多了。


    於是,他說道:“好,這是你的印信,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黃泉衛校尉,官職七品,開放藏經閣權限,現在咱們是同僚了。”


    “七品?”高見驚了。


    搞什麽,自己是什麽皇子嗎?還是說是某人的私生子啊?


    上來就給自己七品的官職,這合理嗎?


    不是九品起步的嗎?


    “對一個一境的人,安排這份職位,確實有些苛責了,但司馬說你頂得住是你該得的,你頂不住……那也是你該得的,你招惹的麻煩太大,需得用猛料。”


    “替我謝謝司馬,高見記恩。”高見拱手。


    顯然,對方知道高見要什麽,並且抬了高見一手。


    高見銘記。


    王隆聽了這話,卻隻是咳嗽。


    他咳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咳咳,不談這個,還是來說說你的職權吧,黃泉衛……這個位置比較特殊,實際上,咱們鎮魔司,隻有你一個黃泉衛。”


    “隻有我一個?”高見挑了挑眉毛。


    黃泉衛是幹什麽的,他確實是不知道,但聽鎮魔司的說法,這東西似乎不是常設單位。


    也就是說,平時是沒有需要黃泉衛幹的活的。


    王隆點了點頭:“是,我來和你說說吧,黃泉衛這個名字,其實來源於陰間,鎮魔司分作兩衛,除魔衛負責陽間,黃泉衛負責陰間,不過……時至今日,這項職能雖然還在,但是因為人手不足,可是實際上的執行,已經分給了各地正神,城隍。”


    “而現在,給你一個黃泉衛校尉的官銜,其實就是讓你去和左浪手下的正神們對壘,凶險萬分……”


    說著說著,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知道司馬是怎麽想的,將這種事情丟給一個一境的年輕人?


    “噢,原來是這樣。”高見一拍手,滿臉平靜


    王隆有些驚訝。


    這人不怕死的嗎?他接到這麽個差事,居然沒什麽反應。


    “這下真是要替我謝謝司馬了,好,印信我接下了,什麽時候任職?”


    “馬上任職,轄區就在……滄州外城,等等,你不擔心嗎?”王隆問道。


    “擔心什麽?司馬把我派在這個位置上,才是對我的看護啊,那就告辭了,我去赴任,對了,有衙門嗎?”


    “沒有,不過你是軍官,倒是有間屋子是你的,這是鑰匙,對了……性命要緊。”王隆勸說道。


    高見點頭:“多謝王哥,那我就去赴任了,對了,馬放哪兒?”


    “交給馬倌吧,不過你自己的馬,要你自己出錢買食料了。”


    “明白,告辭。”高見拿著鑰匙,立刻出動。


    他差不多已經明白了司馬的意思。


    黃泉衛因為人手不足,差不多已經處於半廢棄狀態了,突然把他叫過來,其實是給了高見退路,雖然看似局勢難如登天,可實際上,如果高見不想幹了,馬上撂挑子跑路,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而除了這條退路之外,如果高見真的想幹,那麽這個職位,所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這是司馬對他的某種扶持吧。


    高見在心裏感謝了一下,然後……跑向了藏經閣。


    磨刀不誤砍柴工。


    舍身刀法已經不再適用,得換一套。


    玄化通門大道歌畢竟隻是修行法,而且沒有配套的武藝,法術這些,所以高見得去自己找,而鎮魔司的藏經閣,想來一定是有不少好東西的。


    這些法門,對高見來說,可就是自助餐。


    高見很快抵達了藏經閣,在提交了自己的印信之後,他進入其中。


    高見皺了皺眉。


    藏經閣外麵倒是有看守,可是裏麵……也空無一人。


    搞什麽?


    演武堂裏沒人也就算了,可能是去出任務了,但藏經閣裏也沒人,這合理嗎?


    說起來,自己在鎮魔司裏,本來也沒看見太多人,是出任務去了嗎?


    之後再問問吧。


    鎮魔司的事情,高見初來乍到,也不好多問,決定先放在後麵。


    反正沒人也是好事。


    藏經閣內分成幾層,高見看了一眼,這裏都是些一境二境的法術,武藝,更高層次的就沒有了,應該是需要單獨獲得。


    內裏有許多的防盜措施,不能帶走,隻能在這裏觀看,除此之外並沒有做太多的限製。


    甚至就連抄錄都可以隨便抄錄。


    抄錄而已,根本不算什麽。


    因為……這些功法,全都有神韻,或者說,什麽書籍,圖畫,這些全都隻不過是‘載體’而已,想要真正寫下一部功法,隻能靠神韻。


    你能抄出神韻來,那也是你的本事,那說明你學會了,你記在腦子裏了,這時候你想傳給別人是攔不住的。


    至於你沒學會,單純的抄錄那些字和圖畫,那完全沒用,根本就無所謂。


    而神韻,對高見來說,就是明牌。


    普通人修行這些功法,需要先領悟神韻,有個第一印象,反複閱讀,仔細理解,一點點揣摩,然後慢慢練習,將神韻吃透徹,如此就算是‘練成’了。


    這一套下來,快的三五個月,慢的十年八載。


    而高見,在鏽刀的幫助下澄澈心湖,他隻需要……一刻鍾。


    修行法偷不得懶,可是這些成套的武藝,其中的神韻,對他來說隻要領悟,那麽作者製作時候的感悟,都會全部屬於他。


    按照表現來說,這就是最頂級的悟性,純粹的因為心湖寬闊而澄淨達到的效果。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說某些武藝,需要身體達成某種特別的狀態,比如說毒掌,要以某種毒物浸入皮膚什麽的,高見沒辦法跳過這個過程,隻能理解,不能使用。


    可如果隻是需要領悟其中真意,明白某些用法和技巧,那麽高見就手拿把掐了。


    他轉著走了一圈,用腦子裏的一境理解,給自己挑選功法。


    三位十三境地仙,十位十二境大宗師,八十多門派的功法創始者,一齊來給高見做參謀!


    “陰鼠棲冰術?夜為柔,生化以退,其著有盈虛,其分有幽明,倒是巧妙,可惜不適合我。”


    “藏刃法?將某一部分的肉體刻意控製氣血枯竭,關鍵時刻爆發,取‘枯苗得雨,勃然而興,鴻毛遇風,飄然而舉’之意,講究一瞬爆發……隻是平時會傷身,不好。”


    “五行生克賦?大哉幹支,生物之始,本乎天地,萬象宗焉。有陰陽變化之機,時候淺深之用,故金木水火土無正形,生克製化理取不一……”


    “通過變化身體五行,用氣血引導人身自帶的五行之力,千變萬化,以此克製對方的招數,隻是學習過程艱難,需通解五行之妙,否則難以做到適時變化,沒個四五年難以入門。”


    高見眼前一亮。


    這個好!


    剛好適合他,而學習難度大,神韻難以理解,這對高見來說根本不算事兒。


    於是,他當即沉入其中。


    心湖澄澈,倒映神韻,五行之妙,烙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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