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衡抬頭看了一圈,除了白花花的天花板,並沒有看到其他東西。


    但青天大老爺說的話,能是假的嗎?不能。


    包衡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賠笑問道:“您要上哪,上麵有啥?”


    總不能是想上天吧?


    包衡的話讓穆昔很奇怪,她走進房間,指著天花板邊緣說道:“這裏的空間不是你做的?”


    “什麽空間?”包衡仰著頭,費勁地看了一圈,“上麵還有空間?”


    打掃房間的工作有員工來做,包衡幾乎不進包間,除非客人投訴。


    穆昔見狀,不再詢問包衡,她搬來椅子,站在椅子上敲天花板。


    感覺不太一樣。


    穆昔下來後,便開始在房間內四處翻找,邊找邊說:“賓館是誰設計誰建造的,把人找過來。”


    包衡傻愣愣地看著穆昔,以為她還在找鬼。


    “警察同誌,咱可不能開這種玩笑,真沒法做生意了。”


    穆昔說:“我知道你這裏不鬧鬼,我找的是人,一個小姑娘。”


    包衡:“??”


    找鬼他還能理解,找小姑娘又是什麽情況?!


    如果不是穆昔身上還穿著警服,包衡都想說她是失心瘋了。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穆昔,悄悄退到一邊,沒去找所謂的設計賓館的人。


    包衡不能跟著發瘋。


    隻見穆昔將房間內所有櫃子都挪動一遍,連櫃子上的索尼黑白小電視都沒放過。


    包衡的心都跟著電視一起疼,“輕點輕點,電視沒買多久,花了我不少錢呐……”


    穆昔把方方正正的黑白電視放回原位。


    所有櫃子都沒問題,問題出在哪裏?


    穆昔確定,這個房間一定有問題。


    包衡眼睜睜看著穆昔從翻牆倒櫃變成對牆壁下手,甚至連牆上的畫都不放過。


    想到自己當初花了不少錢裝修房間,包衡的心都在滴血。


    他那雪白雪白的床單!


    他那看不懂的盜版畫!


    他那……


    包衡怔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又打了自己一巴掌,確定不是在夢中。


    包衡眼睜睜看著穆昔站在一副畫前,那副畫掛在牆上紋絲不動,穆昔走到一側,竟將畫緩緩推開。


    一個沒有上鎖的鐵門出現在包衡眼前。


    包衡雙手合十,默默看向窗外。


    媽媽,他沒眼瞎吧?!他的賓館長門了!


    鐵門是拉動的,穆昔嚐試拉開鐵門,卻發現鐵門裏麵被卡住。


    她看向包衡,再次吩咐道:“找人來把鐵門撬開。”


    這一回包衡哪裏還敢怠慢,他磕磕巴巴道:“那個,這個地方我真不知道,您相信嗎?”


    穆昔故意板起臉。


    包衡:“……”


    他扶著牆,軟著腿走了。


    五分鍾後,背著工具包的開鎖匠趕到房間,隻瞟了鐵門一眼,就嫌棄道:“我是開鎖的,不是暴力闖空門的。”


    包衡掏出繡了桃花的手絹,邊擦冷汗邊問道:“能開不?”


    開鎖匠輕哼一聲。


    他的確是開鎖的,但暴力開門……也不是不行。


    開鎖匠當著穆昔的麵,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利落地將鐵門整個拆了下來。


    穆昔目不轉睛盯著他。


    開鎖匠:“……”


    糟了,炫技炫太多。


    穆昔找包衡要來手電筒。


    九十年代的手電筒略大,有銀色的筒身,燈罩是綠色的,光不太亮,拿著也不方便。


    鐵門有一米高、六十厘米寬,與畫的麵積相同。


    穆昔彎腰鑽進去,看到有一個向上的樓梯。


    樓梯常年不用積滿灰塵,但有一串清晰的鞋印。


    鞋印隻有一串,鞋長約22厘米,應是孩子的鞋印,可以排除有人將其劫持至此的情況。


    樓梯不高,大約是牆體一半到天花板的高度,樓梯頂部是一個平麵,空間不大,約有120厘米高,成年人無法完全站直。


    平麵上,一個小小的身子蜷縮在一起,胸膛微弱地起伏著。


    穆昔喊道:“叫救護車——”


    *


    從明希賓館搭救出來的女孩正是劉洋。


    幸好她隻是驚懼之下發燒,身體並沒有其他異常,去醫院輸液後人就清醒了。


    劉洋稱,她和幾個小夥伴在明希賓館附近玩捉迷藏,劉洋躲進明希賓館,跑到樓上最末的房間。


    當時情侶還未入住,房間剛打掃好,門是開著的,劉洋便想躲進房間裏。


    她意外發現暗道,哪知藏得太深,小夥伴們連賓館大門都沒進。


    幾個小夥伴年紀都不大,天黑前都得回家,他們都忘了還有一個人沒找到。


    等劉洋想出去時,卻發現鐵門長時間沒有使用過,壞了,她被困在裏麵。


    情侶入住時間晚,晚上還折騰了許久,一直沒留意到劉洋的求救信號。


    等半夜男人聽到了,滿腦子卻是鬧鬼的傳聞。


    後來劉洋實在累了,昏睡過去,因為空間裏夜晚溫度低,又有許多灰塵,第二日便發燒了。


    周謹幾人回到明希賓館詢問包衡,順便做筆錄。


    這種事情周謹不愛做,穆昔也不太喜歡做筆錄——電腦不普及,要寫太多字。


    他們默契地後退一步,齊刷刷看向林書琰。


    “林同誌,你是我們之中成績最優異的,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隻能由你來完成。”周謹聲情並茂,“請你給我做出榜樣,上學時,我就十分敬重你。”


    穆昔也說:“榜樣,我會在背後永遠支持你!”


    林書琰:“……”


    他想起穆昔的教誨,做人,臉皮要厚一些。


    林書琰也不想寫,他看向安良軍。


    嘴還沒來得及張,安良軍便罵道:“你們仨有完沒有?要不我來記?”


    林書琰:“……”


    他默默地拿出本子。


    安良軍照例詢問有關明希賓館的情況,周謹得了些時間,朝穆昔露出崇拜的目光,“你怎麽想到賓館不對勁的?太厲害了,我去問過那幾個小屁孩,都說玩完捉迷藏後,劉洋就回家了,這不扯淡嗎?”


    穆昔說:“我下午過來時就覺得挺奇怪的,有暗道的房間和其他房間比起來,天花板更低。但沒低到一米多,這太誇張了,用肉眼其實不太好分辨,是建造賓館的人故意留了這個小房間。”


    整棟建築都比普通住宅要高,賓館是斜屋頂,上方本就可以留出空間,製造密室的人心思很巧妙。


    但是,為什麽?


    周謹沉浸在對穆昔的崇拜之中,“以前沒覺得你這麽聰明啊,摔一下把腦子摔好用了?在哪摔的,我也想去摔一個,完了,我要愛上你了,你是富婆不?”


    穆昔嫌棄道:“我已婚。”


    “哦對,我把這茬都忘了。”周謹歎息道,“英年早婚,英年早婚!”


    想到自己還沒離成的婚,穆昔心裏有點兒堵。


    二十一世紀的女性看到結婚證都要抖三抖,她這婚還能不能離成了?


    周謹小聲道:“你和你家那位,感情不太好?怎麽從來沒見他來找你。”


    “形婚,”穆昔聳肩,“其實我都沒見過小秋幾麵。”


    “小秋?這名真土。”


    穆昔深以為然。


    應小秋?難聽,就是不如人家應時安的名字。


    嘰嘰呱呱的二人引起安良軍的注意。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穆昔,“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穆昔挺胸抬頭,“我真是太棒了,挽救了一條性命,師父,不用表揚我,我會驕傲。”


    周謹同樣坐姿筆直,“穆昔真是太牛了,她是我的偶像!”


    安良軍:“……”


    想抽他們。


    手好癢,就快忍不住了。


    安良軍看向林書琰。


    林書琰靜默兩秒鍾,慢慢坐直:“穆昔確實……”


    安良軍:“你閉嘴。”


    林書琰:“……”


    安良軍白了穆昔一眼,眼底卻有若有若無的笑意。


    有意思,工作認真點兒,是不一樣。


    他和穆昔同樣來過頂樓,但穆昔觀察到的,他卻沒注意到。


    虧他還曾是刑警,做的甚至還是痕跡檢測的工作。


    原來在派出所,也不僅僅隻有雞毛蒜皮的小事。


    安良軍收回目光,嚴肅不少,“你剛剛說的話,能保證都是實話?”


    包衡要被嚇哭了。


    怎麽突然這麽嚴肅?他可真沒撒謊!


    天殺的,是哪個人留了這麽一條暗道?!


    “我真的不清楚,賓館是去年裝修的,從來都沒人和我說過有這麽一條暗道。您能看到吧,裏麵根本就沒東西!我總不能預想到一年後有個小姑娘會因為玩捉迷藏躲進去吧?!”


    安良軍笑笑,“你好好配合,我就能看見,你不配合,我可能就瞎了。”


    包衡:“……,哥,你別笑了,我害怕。”


    ……


    暗道的確沒有使用過的痕跡,穆昔暫且相信包衡的話。


    但包衡是賓館的主人,賓館怎會有連主人都不知道的暗道?


    這隻能去找去年給賓館施工的單位了。


    包衡很快聯係到包頭工,這房子已經建了很多年,去年才重新裝修,如果有問題,就是施工方的問題。


    包工頭那邊查了很久,最後查到,頂樓的房子當時由另一人負責。


    包工頭惋惜道:“他應該知道情況,但是很可惜,他去年12月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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