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複生的人,若是跟生前一模一樣,那才是奇怪吧。”


    尤其是在有黑裂縫影響的情況下。


    許輕水身上黑裂縫的氣息,哪怕極淡,曲真也依舊能敏銳地察覺出來。


    不知道是哪裏觸及了許輕水,她冷笑一聲:“你確實聰明。”


    “隻是這般聰明的人,怎麽會做這麽蠢的事,你明知道,你不會抓到護城大陣的陣眼的。”


    許輕水盯著曲真。


    “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徒勞,甚至很有可能沒了性命。”


    曲真低低笑了下:“是啊,我本不該這般蠢的。”


    她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直視許輕水。


    眼中的情緒難分真假:“可是,炎城是你的心血,以我們的交情,怎麽又會讓你的心血毀於一旦呢?”


    明知不是真話,許輕水的心還是很輕很輕地顫了下,麵上冷硬。


    “我的心血?那由我毀掉,才是正好。”


    “我死了千百年,千百年間炎城因我的庇佑平平靜靜地繁榮昌盛。”


    許輕水的話中侵滿了不甘,她緊緊盯著曲真,眼中的怨氣幾乎能侵擾人的心智。


    也為她不值,替她不忿起來。


    其他人麵上或多或少出現了茫然掙紮之色,身軀掙脫的意願漸漸消弭。


    許輕水多可憐啊。


    那他們死一死,讓她高興,也沒什麽的吧。


    離許輕水的最近的曲真,眸中依舊冷靜,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安靜地聽著許輕水的控訴。


    “我卻隻能被困於一地,滿目是亙古不變的熔岩!”


    “憑什麽呢?隻有毀了炎城,才能解我心頭的恨。”


    千百年,有多長呢?


    長到原本滿心熱忱的許輕水,心中漸漸多了幾分怨言。


    這在自己出手庇佑了來火山采藥的兩個小孩。


    幾年後,其中一個小孩成了城主,每年來她棺材前祭拜,都會摒棄左右,對她惡語相向之後。


    怨言幾乎要凝為實質。


    黑裂縫出現,影響著護城大陣,導致許輕水死而複生。


    可複生的許輕水,卻早已被黑裂縫汙染。


    心中那些怨言,變成充斥她腦海中滿滿的仇恨,愈演愈烈。


    曲真等許輕水發泄完,然後道,“既然你知道護城大陣注定不能成,又為何阻止我呢?”


    “你應該知道,哪怕沒了黑裂縫,沒了護城大陣,炎城最後還是會毀於一旦的吧?”


    許輕水怨氣一頓,她看著曲真:“黑裂縫的事,是我的疏忽,以為沒了白霖手裏的那葉子,黑裂縫便會沒事。”


    “可誰料得到,你手中竟然也有古天大樹的葉子。”


    “按理說,我不應該再輕敵,現在就把你殺了。”


    曲真眼不眨地望著她,許輕水話音頓了頓:“可是誰讓你永遠也不會拿到護城大陣的陣眼呢?”


    “我倒要看看,一個小老鼠的掙紮,有多無傷大雅。”


    曲真語氣傷心:“你這樣說,我真的難過。”


    許輕水身軀微不可察一僵,曲真卻已咬破自己手指,源源不斷的血珠一滴滴升起,在空中匯集。


    陣法的紋路亮了亮,且有愈亮的趨勢。


    沒有陣眼罷了,她自個造一個。


    許輕水臉色一變:“你不要命了?倒還不如讓我直接殺了,還疼快些!”


    她不知道曲真的血為什麽能造個陣眼。


    但護城大陣這種大陣法,曲真全身的血被抽幹了都不可能造出個完整陣眼來。


    曲真如今額頭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神情卻是很無所謂。


    “現在,我們繼續賭吧。”


    她看著還未反應過來的許輕水,語氣閑聊般輕鬆。


    “就賭。”


    “我們,誰能狠下心。”


    用她們的命,來賭。


    許輕水怔愣片刻。


    恍然發覺,曲真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目的。


    她咬牙切齒:“你是故意的!”


    曲真是故意的,從一開始,對她好,保護她,維護她,都是故意的。


    故意讓她舍不得,狠不下心。


    這場情感的博弈,不是曲真死,就是她亡。


    她從見到曲真的第一眼。


    便知道曲真會對自己,對黑裂縫威脅甚大。


    曲真蒼白的臉色,虛弱的身體,卻讓她打心底降低了曲真的威脅評判。


    無聊太久,惡趣味於她。


    並沒有馬上解決曲真。


    她想,玩弄一個人的感情。


    讓她心甘情願為自己放棄生命,多有趣啊?


    這是她為曲真安排的死法。


    她在賭,以為自己勝券在握。


    殊不知曲真早已看穿,她平靜地看著自己可能拙劣可笑的演技,並參與進來。


    她也在賭,賭自己心甘情願。


    眼前,曲真的血越流越多。


    地麵卻依舊幹淨,她的血全被陣法盡數吸收。


    再不止住,隻有一個必死的結果。


    本來她身體便虛弱。


    曲真沒有停下,除非找到原本護城大陣的陣眼。


    曲真挑眉,蒼白幹枯的唇勾起。


    “你發現了啊,那現在我們把賭注上放到明麵上。”


    “你接不接?”


    許輕水嘴角忽的扯開嗜血的笑:“接啊,如何不接。”


    “看著人死去,不是很有意思嘛?”


    “而且,”許輕水目光惡劣地一寸寸掃過曲真那毫無血色的臉。


    “既然知道你對我都是虛情假意,我哪裏會為虛假的東西心軟呢?”


    曲真視線開始發白,許輕水的身影漸漸模糊。


    她說:“也許吧。”


    她有些嫌棄著放血的速度,取下頭頂的木簪,尖銳的木簪底端在手腕處劃上兩劃。


    血瞬間如同瀑布般奔湧而出。


    陣法軌跡愈發的亮,曲真的臉色愈發的難看。


    她緩慢地從袖口中掏出一顆種子。


    許輕水看著那枚熟悉的種子。


    是曲真拚死也要從火山之主口中奪回來的東西。


    曲真的那手臂上的傷,如今都沒有好轉。


    許輕水不屑輕笑:“不是特別寶貝這東西嗎?現在拿出來,不怕我毀了它?”


    曲真也笑,將種子放在了手腕之上,小小的身形被曲真的血衝得晃了晃。


    血流到陣法上,也分了些去種子上去。


    淺色的種子外皮渡上了紅,含苞欲滴。


    陣法先前被大量的血喂大了胃口。


    如今量被分走,下意識地加大吸納鮮血。


    曲真受到了反噬,身形搖搖欲墜。


    她睜著霧蒙蒙的眼睛,在模糊的視線中找到許輕水。


    “我曾經聽人說過一個故事,現在,我將故事講給你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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