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二年,四月十八,天氣晴。


    俺叫孟州。


    孟是孟州的孟,州是孟州的州。


    今年二十五歲,至今未婚。


    這是俺從錦衣衛調到千戶所的第五個年頭。


    不知是俺今年犯太歲,還是沒有給指揮使送禮的緣故。


    總之,倒黴到了家。


    前幾日,永昌侯來了千戶所。


    俺也不知道是怎麽招惹到了永昌侯,上來就是給俺一頓打。


    打完還問俺,聽不聽新來的千戶的話。


    簡直就是欺負人。


    調令都發了半個月了,新的千戶官還沒有來。


    讓俺到哪裏去聽嘛!


    永昌侯不是個好人啊!


    俺決定了,給指揮使的密信裏,好好的說一說永昌侯的壞話。


    萬一指揮使在陛下那裏說起來,能好好的收拾永昌侯一頓,也算是給俺報了仇。


    ……


    洪武十二年,四月二十,天氣多雲轉晴。


    指揮使一直沒有給俺回信。


    俺覺得,俺回錦衣衛的希望渺茫。


    俺可能真的要一輩子待在鍾山千戶所了。


    對了,俺被永昌侯揍的屁股好了。


    永昌侯下手,可真的狠啊!


    俺足足在營帳裏躺了三天。


    不過也不虧。


    隔壁何羨魚給俺上的藥,他的手真軟乎啊!


    像教坊司的小娘子。


    ……


    洪武十二年,四月二十五,小雨。


    今天,下雨了。


    俺時刻不忘永昌侯的教誨,帶著兄弟們冒雨訓練。


    俺覺得俺在千戶所,可能也很有前途。


    新來的千戶官終於來了。


    是一位英俊無儔的美少年,看上去很有禮貌的樣子。


    聽說這少年郎還是永昌侯的女婿。


    真是好福氣啊,永昌侯的閨女,聽說長得賊吉爾漂亮。


    看到他,俺覺得俺的前程已經到了。


    可俺錯了。


    這永昌侯的女婿,似乎比永昌侯還要離譜。


    永昌侯揍俺的時候直接沒有理由。


    這女婿揍俺的時候,理由直接離譜到了天上去。


    老天爺啊,您老人家聽說過因為進營門先邁那隻腳挨揍的嘛!


    就是當年陛下帶兵的時候,也沒有聽說過這事啊!


    這女婿不當人子。


    俺恨他!


    ……


    洪武十二年,四月二十九,天氣晴。


    又是何羨魚給俺上的藥!


    再說一句,他的手真軟,比教坊司娘子的手還要軟。


    俺似乎愛上了他。


    對了,俺也有點喜歡新來的千戶官了。


    今天,千戶官跟李代副千戶請俺們吃牛肉。


    聽說魏國公當初在草原上糟踐了人家的小母牛,北元人氣不過來報複了。


    專門刺殺他家的大公牛。


    北元人真好啊!


    真希望他們天天都來刺殺魏國公家的牛,那樣俺們天天都有牛肉吃了。


    不過最好偶爾也刺殺幾頭羊,不然天天吃牛肉容易膩。


    聽千戶官說,俺們以後三餐都會有肉,要開始什麽訓練,俺也不懂,但是有肉吃就行。


    對了,千戶官真好,還給俺們講故事。


    千戶官說,去年的時候,他在南京城遇到了鬼,是一個長得很美豔小寡婦鬼。


    聽千戶官說,那小寡婦鬼比教坊司的冪冪花魁長得還要好看。


    俺覺得千戶官在吹逼,雖然俺沒見過冪冪花魁,但是一個鬼能比冪冪花魁長得還要好看?


    俺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


    對了,千戶官還說,小寡婦鬼碰到男人,十個男人十三個死,因為小寡婦鬼會吸陽氣,很要命的一個技能。


    可兩位千戶官不怕,李副千戶說,兄弟倆一使勁,給那鬼日散掉了。


    俺覺得,這李副千戶是真能吹。


    就你那小身板,還能把鬼日散掉,你可算了吧。


    換俺來還差不多。


    算了,俺不喜歡鬼。


    ……


    洪武十二年,五月初一,天氣晴。


    俺不喜歡新來的千戶了。


    這新來的千戶官,純屬有病。


    練兵你就練兵,俺又不是不懂這個。


    哪有人練兵是從洗澡洗衣服開始的。


    而且這個千戶官絕對有大病,竟然弄來了有毒的鹵鹽泡水讓俺洗澡。


    不洗還不行,要軍法處置。


    可真是要了俺的命了。


    那鹵鹽水,蜇人啊!


    俺的屁股有點受不了,俺感覺,俺可能要廢了。


    ……


    洪武十二年,五月初三,天氣晴。


    俺喜歡千戶官。


    給俺們一人發了一身新衣裳,聽說是千戶官自己花錢,專門給俺們這三百多號戰兵買的。


    千戶官真好啊,俺自從來到這找那個鍾山千戶所,還是第一次發衣裳來。


    俺有點不舍得穿,想送給隔壁的何羨魚,聽說他爹的褲子露屁股,真可憐啊!


    可惜千戶官不讓,說是明天必須穿新的軍服。


    不然又要挨軍棍。


    真是個殘酷又善良的千戶官啊!


    對了,千戶官沒有說謊。


    俺們今天又吃上肉了,俺稱了稱,自從千戶官來到鍾山,俺已經胖了五斤。


    真帶勁啊!


    ……


    洪武十二年,五月初五,天氣晴。


    娘的!


    俺後悔了,這千戶官,真特娘的不是人啊!


    還有他那兩個膀大腰圓的護衛,簡直就是畜生啊!


    打起人來,那叫一疼啊,那種小指頭粗細的竹條,往小腿上抽,一抽一道紅印子,真特娘的要命啊!


    俺算是知道為什麽千戶官給俺們換新衣裳了。


    這新衣裳除了膝蓋等位置加厚,其他的地方,是真的薄啊!


    對了,這千戶官練兵的法子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就是讓俺們筆直的站在那裏,不能東張西望,也不能說話。


    對了,何羨魚就站在俺的前麵。


    他的屁股真圓,真翹啊!


    ……


    洪武十二年,五月初七,天氣晴。


    俺感覺俺完了。


    這新來的千戶官似乎注意上了俺。


    特意把俺放到了隊伍的最前邊,並且特意安排了一個新來的副千戶看著俺,跟著俺學習。


    副千戶跟著俺學習,真是絕了。


    對了,這新來的副千戶是個好人啊,他叫沈孤鴻,聽說以前是給陛下看澡堂子的。


    不知道宮女們洗澡的時候這家夥有沒有偷看過。


    俺覺得肯定是偷看過的,不然也不會被陛下發配到這鍾山千戶所受罪。


    ……


    洪武十二年,五月初九,天氣晴。


    今天又是悲傷的一天。


    俺又錯了,這新來的沈副千戶也不是什麽好人啊!


    這方千戶又琢磨出了新的折磨人的法子。


    讓俺們圍著鍾山跑步。


    還必須在兩個時辰內跑完。


    從今天開始,每天都要跑,早上起來要跑,晚上吃飯去也要跑。


    肉也開始限量供應了。


    每天跑的最快回來的肉不限量的吃,後麵跑回來的隻能喝湯,最後十名不僅沒有飯吃,還要幫著全千戶所的人洗裹腳布。


    那是人能幹的活嗎,弟兄們跑了一天,裹腳布的味道能熏死人。


    這個新來的副千戶,還有那兩個叫藍勇,劉宏福的護衛,簡直就是畜生啊!


    這三個玩意,跑的真特娘的快。


    好在俺跑的也不慢,跑了個第六名,可以無限製的吃肉。


    何羨魚就慘了,這家夥跑了個倒數第一。


    俺有點心疼他,可俺毫無辦法。


    可能,這就是愛情吧!


    ……


    洪武十二年,五月十一,天氣有點陰天,可能要下雨。


    俺低估了新來的副千戶作為人的底線。


    這位姓沈的千戶給方千戶出的主意,說是單純的人跑沒意思,要加點新節目,方千戶同意了。


    然後,沈千戶就跟李千戶走了,傍晚的時候才回來。


    倆人一人牽了一條狗。


    沈千戶說,要麽明天人跑死狗,要麽狗跑死人,總之,必須有一個跑死。


    俺不知道俺會不會死,但俺很清楚,這兩條狗咬人。


    俺從小就怕狗,明天俺要加把勁。


    哎,還是方千戶好啊,隻讓俺們站軍姿洗澡,還給肉吃。


    ……


    洪武十二年,五月十五,天氣晴。


    媽的!


    俺要廢了,是真的要廢了。


    這四天的時間裏,俺們已經跑死了三條狗。


    原本兩個時辰才能繞著鍾山跑一圈,現在不到一個時辰就能跑完了。


    俺真厲害。


    可惜何羨魚走了。


    他跑得太慢,每天都要被狗咬。


    聽方千戶說,這叫末位淘汰製,何羨魚被淘汰去屯田了。


    他可真不幸運。


    誰叫他爹就住在不遠處的藍家莊子上呢。


    傍晚的時候,他爹得到消息就來了。


    哎!


    結果慘不忍睹。


    可惜了,以後再也沒有一雙軟乎乎的手給俺上藥了。


    俺還未開始的愛情,沒想到這麽快就結束了。


    對了,聽方千戶說,明天要開始野外求生隱藏的訓練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麽訓練,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俺能感覺得出來。


    方千戶,跟其他兩位副千戶一樣,人該有的好心眼他們是沒有一點。


    ……


    洪武十二年,五月二十,天氣晴。


    俺又錯了,大錯特錯。


    方千戶不是沒有什麽人的好心眼,他是直接連個人都不是啊!


    全身披掛,隻能攜帶兩日的糧食跟水,俺們趕到了鍾山待了五天。


    整整五天啊,天知道俺們是怎麽活下來的。


    最不是人的是,這位方千戶根兩位副千戶,待了十幾名老獵人,還有幾十條獵犬上山抓俺們。


    抓到了就是揍,沒頭沒臉的揍啊!


    聽說還要記什麽幾分,以後這樣的訓練會是經常有,抓到多少次就會被淘汰。


    俺不想回去屯田,俺也不想被俺爹打死。


    對了,這方千戶簡直就是不是人的不是人,別人都是帶著獵犬抓俺們,這家夥帶的是老虎,還是兩隻半大的小老虎啊!


    娘的,有權有勢真好。


    幸好俺沒有被抓到,俺躲到了最後。


    聽方千戶說,俺是個好苗子,要好好的培養俺。


    日後,俺必定發達。


    希望方千戶沒有騙俺……


    ……


    洪武十二年……


    俺是特種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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